四隻酸軟,手腳冰涼,是他們此時此刻的共同特徵。「陳老闆,你知道是怎麽迴事嗎?」楊開將黑黝黝的槍口,對準了前方。「我說的,你信嗎?」陳天頂蒼白著臉。聽了他的話,楊開皺了皺眉,行軍靴在光滑的雪地上一擰,做了一個標準的戰術動作:「開始的話,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去信。但現在,我信了!」「這是……是……」陳天頂這個五十多歲的老摸金,此刻竟害怕的哭了起來:「是……yin兵借道!」「真的有yin兵借道?」楊開瞳孔一縮,握住卡賓槍的雙手不由的緊了緊。盡管他不知道,自己這滿滿一梭子子彈,能否撂倒那些冥界的鬼魅。「它們在哪?」「別問我,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陳天頂目光空dong,就像丟了魂一般。「那你怎麽說……」楊開感覺,繼老教授之後,這個陳天頂也有點不正常了。「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知道的都死了,我……我隻是猜的……」大概是楊開bi視的眼神太過犀利,駭的陳天頂qing不自禁的往後退去。突地,他腳底踩空,摔倒在了雪地裏。但陳天頂卻連臉上的雪都來不及去抹,就連滾帶爬的縮進了人群中,像是在躲避著某種恐怖的存在。「指戰員,現在怎麽辦?」獨眼龍和幾個老兵麵麵相窺,說話渾沒了底氣。「等等!」楊開揮揮手,忽然間想起了什麽。緊接著一溜小跑著走到了墓碑前,蹲下身,拉了拉華伯濤的衣服。「華教授……華教授……qing況有變,先進小組裏避一避。」他連聲唿喊,但華伯濤卻是充耳不聞,隻是在嘴裏不停地喃喃的自語。「錢家財,錢家財,都是錢家財……」「華教授!」眼見得華伯濤沒反應,楊開隻得咬了咬牙,挎上槍,然後伸出一隻手,攬住了他的腰,將華伯濤整個人扛在了肩上。華伯濤身體消瘦,又屬於中老年的級別,所以分量並不算重。楊開沒費多大勁,便把華伯濤馱迴,然後丟在了獨眼龍的懷裏。「照顧好華教授。」楊開叮囑。「嗯!」獨眼龍看了看懷裏的老人,沉吟片刻,隨即重重的點了點頭。「還有……」楊開皺了皺眉:「聽我的命令,所有人暫時都別動。結圓陣,警備狀態……嗯……最高級,一旦有問題,可以自由she擊!」「好的,我明白了。」獨眼龍說完,小心翼翼的將華伯濤擱在了雪地上,讓劉雨薇,九筒,陳天頂等人守在一邊。自己則端著狙擊步槍,和石頭,趙勇德,張鶴生四人,站在了隊伍的外圍,構成火力屏障。第八十七章 獵人墳,夏耕屍(10)厚重的黑紗籠罩著大地,久遠而深邃。整個獵人墳,就仿佛是一口被打上了幾十根鋼釘的棺材,將眾人牢牢的困在死者的世界裏,走投無路,進退無門。因為物資和能源問題,小組此次行動,所帶的照明設施並不多,僅僅隻有三把美製軍用手電而已。但楊開還是將它們全部聚集在了一起,調到最大功率,發給了劉雨薇,九筒和趙勇德,讓他們負責在圓陣內給士兵們照明。雖說手電筒的照明範圍並不大,但或多或少,使大家可以大致看得清前方靜物的輪廓。風起,雪落。卡賓槍的握把,已經被汗液濕透了。此刻的楊開,qiáng烈的告訴自己要鎮靜,可那顆砰砰亂跳的心,卻早已失去了控製。他感覺到現在的自己,就好像是漂浮在海làng中的船,在尋找著避風港。隻是眼下,卻沒有任何能讓他依附,停靠的小島出現,而且bào風雨即刻就要來臨。用手使勁的拍了拍臉,暖暖的體溫告訴楊開,他還活著。四下裏,隻有時而急促,時而緩慢的唿吸聲。他在等待著,所有人都在等待著……等待著張鶴生口中的神秘跟蹤者;等待著那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yin兵借道;等待著整個獵人墳的墓碑名字,都是同一個人的真相。每個人的槍口都在無規律的抖動,指向連自己都看不清的角落。良久,一直閉目養神的張鶴生唰的一下抽出了手中的長劍。「那股yin冷的氣息,又出現了!」他喃喃。「近了!」「越來越近……」就在張鶴生這句話脫口的剎那,遠處忽然傳來了森森的鳴叫聲。「咕……嗚……」那聲音不斷的重複,仿佛散發著某種魔力。怎麽形容呢,這魔力,就仿佛帶著某種蠱惑心靈的唿喚,讓人qing不自禁的跟著聲音的節拍,朝著聲音的發源地走去。要不是大家心誌堅定,肯定會著了道兒。與此同時,離眾人最近的那塊墳墓,表麵的土層竟然聳動了一下,好像在土層之下,有著某種活著的東西,在奮力的向上推動。轉瞬之間,那被冰雪凍的gān硬的土壤,就裂開了一道蜘蛛網般的fèng隙。不,不止如此。從最近的那座墳墓開始,沿著遠近順序,四麵八方數十座墳墓,正在以飛快的速度『哢嚓』『哢嚓』的gui裂。看到這一幕,楊開咽了口唾沫。獵人墳裏,因為常常受到野shou光顧的緣故,所以完整的墳墓並沒有多少。大多數都是被刨開土層,棺材露在外麵,木質堅硬的,或能倖免,木質脆弱的,無不被豺láng一點點的咬出dong來,啃掉了裏麵的屍骨。而現在,那些並未被吃掉屍骨的棺材,也跟著這股唿喚,由內向外,發出咚咚咚,沉悶的敲打聲。如果說土層的聳動,是地質運動。那麽,這些棺材的敲打,又代表著什麽?猛然間,楊開想到了一個詞:殭屍。殭屍這玩意,對於稀罕事頻出的中國來說,並不算太陌生。從小到大,楊開或多或少,都從爺爺奶奶那一輩的嘴裏,知道些大概。那時候鄉下辦喪事,並非是火葬,而是土葬。而且在下葬前,為了表示對去世者的尊重,家裏需要擺設靈堂,屍體在靈堂裏停置七天,等待著本村,或者外地的親戚朋友陸續趕來弔唁。而在這七天中,懂事的家屬都會請來『先生』主持葬禮,就算不請,也會每天邀同幾個年輕力壯的親戚,輪流守夜。據說,如果不專心守夜,一旦被貓狗之類的動物乘隙而入,從屍體身上爬過。屍體就會自己坐起來,甚至發生掐死活人的事qing。「指戰員……」獨眼龍的狙擊步槍,垂了下來,yu言又止。幾個老兵更是互相打著商量,全然不知所措。畢竟,就算膽子再大的人,遇到這一幕,也該抽的抽,該跑的跑了。關鍵是,現在到處都是那個錢家財的墳墓,大家找不到標誌物,指北針也壞了,根本就不可能走出這獵人墳。「別慌,都他媽消停點。」楊開罵了句,隨後用顫抖的手掏出煙盒,自己往嘴裏塞了跟,餘下的往獨眼龍麵前遞了遞:「你們要不要?壓壓驚。」楊開知道,自己是小隊的jing神支持,所以此時此刻,就算心裏再害怕,也不能表露出來。隻要他鎮定自若,大家也會稍微緩釋些。「好,來一根。」獨眼龍也不推脫,抽出幾根來,給眾人散發了。然後掏出火柴,麻利的點上。醇厚的煙氣吸入肺中,頓時放鬆了繃緊的咽部肌rou,更重要的是,這股煙氣,讓大家感覺到一絲溫暖。「我說指戰員,這戴處長也不厚道呀。雪茄味道那麽好,也不給咱帶點。」九筒眯著眼說道:「結果一路上出生入死,隻混到了抽哈德門的份兒。」「得了吧你!」楊開白了他一眼:「你是來執行任務,還是來旅遊度假的?你知道雪茄多貴嗎?就你這小兵,半年的軍餉,還不一定能買上一盒。」「有錢人抽的玩意唄!」聽了他的話,九筒撇了撇嘴。先前一聲不吭,在墳地裏待著,大家的神經一直處於緊繃的條件下。這會兒吞雲吐霧一番,連帶著調侃幾句,反而放開了許多。起碼現在鬧得動靜挺大的,但大家也沒怎麽樣,對吧?「指戰員,你說這是什麽玩意在叫,跟死了爹媽似的。還有那棺材,也跟著咚咚直響!」九筒將半截菸頭丟進了雪地,那隻沒受傷的手,按在了腰間,那裏是手槍的位置。「你怕了?」楊開冷笑。「你他娘的才怕呢!」九筒是個要qiáng的人,雖然他真的怕了,但卻是煮熟的鴨子嘴硬。就像平時賭博一樣,明明每迴都輸,可偏偏說是失誤,直到全身上下八個口袋被掏的gāngān淨淨,被人打出賭坊,還欠了一屁股債,要楊開給他解決。「真不怕?」「真不怕!」九筒拍了拍胸膛。「那行,你去撬開那口棺材探探風。」楊開神手指了指:「就是動彈的最厲害的那口。」楊開才說到一半,九筒的臉立馬就白了。要不是氣溫零下,骨節凍僵了,估計就沖這句話,膝蓋直接就得磕地上。廢話,人家都掙紮的那麽厲害了,自己還傻乎乎的把棺材蓋撬開,這不是明顯的羊入虎口嗎?弄不好,才撬到一半,自己就被那個不知道是錢家財,還是誰的玩意,掐的兩眼翻白了。「指戰員,這……這好像不太好吧?」九筒啞然失笑。「你不是不怕嗎?」楊開反問。「說實話,嘿嘿,咱這心裏不是害怕,而是沒底兒。」九筒尷尬的說道。「你們也一樣?」楊開略帶笑意的端詳了一下眾人。幾個老兵麵麵相窺,隨即點了點頭。「聽了我一句話,咱們有槍有彈,沒什麽好害怕的,管他什麽呢?隻要敢出來,開槍就是。」楊開說道:「活著的時候,咱都不怕。死了還怕什麽?」是啊,活著的時候都不怕,死了還怕什麽?楊開的話,頓時讓在場諸人打了一針鎮定劑,連握槍的手都不再輕浮無力了。「咕……嗚……」片刻,這鬼魅般的叫聲再次從不遠處傳來,虛幻而空靈,仿佛是一個滿臉塗上胭脂白粉的戲子,像牽線木偶般的,將眾人身上的紅線,慢慢的朝著自己的方向拽緊。這誘惑之聲,一寸一寸的bi近,你不想聽,它就如釘釘子一般,一點點的打進你的耳朵裏。楊開試圖尋找聲音的發源地,豎起耳朵,卻發現,這詭異的叫聲似乎從另一個看不見的世界傳來,又好像從四麵八方傳來,到處都沒有,又到處都是。最後能聽見的,隻有自己那普通普通的心跳。「吱呀……」楊開先前戲弄九筒的那口棺材,動的更厲害了。而且已經從單純的敲打,變成了推動,那酸酸的木頭摩擦聲,讓所有人一陣揪心。大家可以清晰地看見,棺材蓋在一點點的隆起,卻沒人敢上前一步。而周圍的那些青石碑後的泥土,仿佛煮開的沸水般,起起伏伏,發出連綿不絕於耳的開裂聲。而且聲音越來越大,就像是在油鍋裏丟了一臉盆的huáng豆,蓋上鍋蓋,於是,受到了熱刺激,每一顆圓鼓鼓的huáng豆,都如活了一般,不斷爆炸,跳起,砰砰的撞擊著鍋蓋。「咕……嗚……」墓碑後的兩朵綠色螢光,忽閃忽滅,宛若鬼火一般。一陣輕微的跑動聲之後,這兩朵綠色螢光又在另一處墓碑後點亮,旋即扯開嗓子,發出了一連串的怪異音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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