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偏偏就是這個看似可笑的名字,一經陳天頂那變了喉音的聲線發出,瞬間就產生了另一種毛骨悚然的效果。眾人甚至能感覺到,在黑暗中的某個角落,某塊墓碑的後麵,確實有那麽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時不時發生一兩聲細微的笑。那不是微笑,而是竊笑,狐狸特有的笑!就在眾人沉浸在陳天頂醞釀的氣氛中時,一聲輕咳打斷了大家的恐怖幻想。發出咳嗽的,正是華伯濤。先前張鶴生關於陽氣,yin氣,靈氣的言論,他還可以權做參考。但在此之後,就是越說越離譜,什麽有東西跟著,什麽鬼打牆是那東西布設的,最後倒好,陳天頂直接把帽子全扣到那個不存在的狐狸大仙身上了。也怪自己用錯了詞,令大家想入非非了。所以現在,華伯濤覺得自己有必要出麵解釋一下了。看著眾人盯向自己的目光,華伯濤淡淡一笑:「你們可能誤解了,我說的鬼打牆,的確是民間的鬼打牆,但這個鬼打牆,究其原因,也並非是鬼怪作祟,隻是我們的身體,跟我們開的一個玩笑罷了。」說到這,他舒展了下肩膀,娓娓道來。原來,所謂的『鬼打牆』,就是在夜晚或郊外行走時,分不清方向,自我感知模糊,不知道要往何處走,所以老在原地轉圈。古人偏重於迷信,把這樣的經歷告訴親戚朋友,親戚朋友又難以明白,於是便認為是鬼怪作祟,眾口相傳,道聽途說,於是便愈演愈烈。但其實,『鬼打牆』隻是人的一種意識朦朧狀態。那麽,這種現象是怎麽造成的呢?其實,近代生物學已經有了明確的答案。首先做一個實驗。把一隻野鴨的眼睛蒙上,再把它扔向天空,它就開始飛,但如果是開闊的天空,你會發現,它肯定是飛出的一個圓圈。誰不信,可以自己再試一下,把自己的眼睛蒙住,在一片大的廣場上,憑自己的感覺走直線,最後會發現,自己走的也是一個大大的圓圈。一言概括,生物運動的本質是圓周運動。如果沒有目標,任何生物的本能運動都是圓周。究其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因為沒有任何一種生物的左右兩邊是完美無缺的。比如鳥的翅膀,兩個翅膀的力量和肌rou發達程度有細微的差別。人的兩條腿的長短和力量也有差別,這樣邁出步子的距離會有差別,假設左腿邁的距離長,右腿邁的距離短,積累走下來,就像畫圓規一樣,結果肯定是一個大大的圓圈,其他生物也是這個道理。但是為什麽生物能保持直線運動呢,比如人為什麽走出的是直線?因為我們用眼睛在不斷的修正方向,也就是我們大腦在做定位和修正。不斷的修正著差距,所以就走成了直線。也有人在固定的地帶,比如墳地,會遇到鬼打牆。這好象更神秘,其實是因為這些地方的標誌物,容易讓人感到混淆。因為人認清方向主要靠地麵的標誌物,但這些標誌物有時候會造成假象,會讓人產生誤判。這樣,當你覺得自己仍有方向感的時候,其實已經迷路了。迷路的時候,如果不停下來繼續走,那麽一定是本能運動,走出來是一個圓圈。所以,萬事都是有其內在道理的,據說,古代的風水術士,早就掌握了這個簡單的科學秘密。他們在建造帝王陵寢時,會運用這個規律,人為的布置一些地麵標誌物,讓盜墓賊再次迷路,左右走不出去,最後斷水斷糧,死在裏麵。華伯濤說,在他負責挖掘的楚軒王墓葬群裏,就曾出現過這種qing況,這個大型迷宮還被考古學家做成了模型,放在博物館裏展覽,以顯示古人的高超智慧。「華教授,你是說,隻要我們選擇了正確的參照物,就可以在夜晚來臨前,離開獵人墳?」楊開聽出了大概。「對!就是正確的參造物。比如說,墓碑上的名字。」華伯濤笑道:「這裏的墓碑可能大同小異,這就容易混淆大家的視線,走來走去,自己的眼睛騙了自己。但墓碑上的名字卻是不同的,隻要我們認真記下名字,一直沿著不同名字的方向走,你覺得,還會走不出去嗎?」「有道理!」楊開連連點頭。華伯濤的科學解釋很複雜,但解決的方法,卻是很直觀和淺顯的。是啊,隻要注意分辨墓碑上的名字,眾人就不可能被迷路所困擾。雖然這個方法有些褻瀆死者,但卻是現今的上上之策。想到其中妙處,楊開不禁擊節而嘆。有時候,一個很簡單的方法,就會讓看似棘手的問題,峰迴路轉。在場諸人也紛紛理解了其中奧妙,yin鬱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什麽鬼打牆,什麽狐狸大仙,都見鬼去吧!看到大家歡欣的模樣,陳天頂像是受了委屈似的,雙手蜷縮在袖子裏,背過了臉。張鶴生則一聲不吭,嘴角蓄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他不喜歡爭辯,隻會用事實證明自己是對的。而且他百分百肯定,在沒達到目的之前,那個神秘的跟蹤者,絕不會善罷甘休!「你究竟是人是鬼,是妖是魔?」張鶴生一隻手按住劍柄,喃喃自語,短短的黑須,在風雪裏漂浮不定。各有各的心思,卻沒人注意到,在那塊錢家財的墓碑後,一對宛若鬼火般的綠光閃了閃,隨即湮滅在了黑暗中……第八十六章 獵人墳,夏耕屍(9)「華教授,那咱們現在就出發吧,要不然今晚上,真得在墳地裏睡一宿了。」楊開笑道。「嗯,事不宜遲。」華伯濤點了點頭。「不過,這記墓碑的工作?」說到這,他頓了一下。「我來吧!」楊開答道:「從小到大,我雖然不愛念書,但記憶力還是可以的,在教導隊的時候,幾個班的兄弟,我點過一次名,就全認識了。」「好,但記住,萬事小心。」華伯濤提醒道,他最怕的就是大家放鬆了戒備,讓墳地裏的麅子,豺láng之類的猛shou有了可乘之機。「咱心裏有數。」楊開端起槍,拍了拍胸膛:「傍晚前後,是野shou出沒的高峰期,我自然會有所提防。別讓我看見它們,看見一隻殺一隻,看見兩隻殺一對。」「指戰員,你這話說的……」九筒拄著木棍,笑嘻嘻的問道:「那要是看見一群呢?」「殺一窩!」楊開眼神一凜。「那要是漫山遍野的呢?」九筒當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這拐杖還沒丟掉,就又開始吊兒郎當了。「漫山遍野……」楊開笑了笑:「這還真不好辦了,真要是漫山遍野。我就把你丟出去給它們當貢品,然後帶著大夥兒腳底抹油,開溜!」「太不仗義了。」「好了,別說些沒用的話了。有傢夥的帶好傢夥,趕路要緊!你喜歡睡墳地,我還不喜歡呢,沒準半夜冒出個女鬼,就讓你跟她成親去了。」楊開說完,白了九筒一眼,再次端詳了一下四周的環境,便帶著華伯濤等人,朝著前麵去了。這獵人墳什麽不多,就是墓碑多。遍地都是。所以剛走了十多步路,楊開就蹲下身,用槍托剮了剮一處墓碑上的積雪。然後抬起手電筒,去照上麵的名字。打擾了,見諒。他心裏告了個罪,便要張口去讀。因為楊開覺得,一個名字,讀一遍的話,比心裏默念,記得更清楚。這個方法他百試不慡。「錢……家……財……之……墓?」楊開模模糊糊的辨認著字跡。什麽?當讀完最後一個字時,他整個腦袋瓜子都炸開了,怎麽可能,這才走出幾米遠,怎麽又碰到了一個錢家財。此刻,錢家財這個名字,就仿佛冤魂不散般,在楊開的心頭繚繞,生長,發芽。甚至於閉上眼睛,都消散不掉。「楊開,你臉色不對勁?」華伯濤好奇的走了過來,他以為,這個組長是犯了內急,憋得麵孔都黑了。「華教授,你自己看吧!」楊開站起身,將手電筒遞了過去。華伯濤疑惑的接在手裏,往墓碑上照了一照,這一照,他整個人都踉蹌了一下,就跟喝醉了酒,腳步不穩一般。「不可能……」華伯濤喃喃自語:「這才剛剛走出幾步路,怎麽可能迴到原地,這不符合科學常理。」「我們一定是都看錯了。」說完,他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結果卻還是和剛才一樣,到底是墓碑騙了自己,還是眼睛騙了自己。華伯濤自己都分不清了。「楊開,咱們先別輕舉妄動。」半晌,華伯濤顫抖的抓著手電筒:「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這附近還有幾個墓碑,走,咱們都去看看。」「好!」楊開點點頭,緊隨其後。第二處墓碑和這裏僅僅相隔幾步路的距離。華伯濤剛一蹲下身子,就迫不及待的用手套撥開墓碑上的雜物和積雪,等撥的差不多了,趕忙湊過腦袋,一個字一個字的去摸,去讀,去看。『啪』這是手電筒落地的聲音。光束隨著電筒的翻轉而到處亂搖,照的人直起ji皮疙瘩。此刻,華伯濤臉上的表qing真的很jing彩,很jing彩。是笑,是哭,是喜,是怒?楊開不知道,他隻知道,這種表qing,是第一次出現在這位老教授的臉上。他到底看到了什麽?楊開剛撿起手電筒,想要去照。華伯濤的聲音就幽幽的傳來:「錢家財,又是這個錢家財!」『啪』手電筒再次落地,楊開膝蓋一軟,跪在了雪地上。「華教授,你……」接踵而至的陳天頂,劉雨薇,九筒,石頭等人,看到兩人這般模樣,紛紛表示不解。但當他們去看墓碑上的名字時,都qing不自禁的尖叫起來。怎麽可能?「不,不會的……這是個騙局!」華伯濤瘋了似的拿起手電筒,撥開了周圍一個又一個的墓碑。錢家財,錢家財,都是錢家財!此時此刻,這個一向儒雅的老教授,竟是用吼來說出了這段話。不難想像,他的整個身心,已經徹底崩潰了。眼鏡落在地上,華伯濤沒有去撿。斑白的頭髮遮住了視野,華伯濤沒有去捋。他就這樣傻乎乎的一屁股坐在墓碑旁,又哭又笑。還是楊開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失魂落魄的走到陳天頂的麵前,一連串的話,炒豆子般的蹦出了嘴:「陳老闆你來過這獵人墳,對不對?七年前,你走出這裏的時候,是不是整個獵人墳,葬的都是這個錢家財?」陳天頂已經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xing,但見他背著手,原地轉了幾個圈,驀然抬起頭來說道:「不可能,你見過一個墳場,所有墓碑都是安葬同一個人的嗎?吃飽了撐的。況且我經過這裏的時候,也沒見過有同名同姓的墓碑,這大興安嶺下的村落,有一個簡家村,還有一個馬家村。除非是外地人,要不然,怎麽會還有個姓錢的?」陳天頂的話,讓楊開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湖底。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麽,大家現在看到的又作何解釋?在場的所有人,在同一時間把後背靠向了對方的後背,而幾名老兵,業已端起了各自的武器,神qing緊張。甚至連九筒這個後天的瘸子,也哆嗦著手,勾著腦袋,一會兒看看這,一會兒看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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