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劉雨薇剛收迴手,楊開就迫不及待的問道。「應該沒事了,就是身體還有點虛,晚上讓他多吃點。」劉雨薇將器材放迴了急救箱,拍了拍手。「我現在可以看看他嗎?」楊開問道。「嗯,可以了。」劉雨薇點點頭。抱起趙勇德身子,楊開感覺到,這個曾經的東北大漢,此刻的身體竟是如此羸弱,嘴唇青紫,麵色蒼白。「蛇,蛇頭……」趙勇德的手在半空中亂抓。楊開皺了皺眉,抬起胳膊,將他的手一把按住。「蛇,啊,蛇來了……」趙勇德的掙紮更加劇烈。楊開不知道,這個傢夥以前到底遭遇了什麽事兒,才會對蛇這種生物害怕到如此地步。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害怕了,而是恐懼,徹頭徹尾的恐懼。「別擔心,那條大蛇已經被炸死了。」楊開安慰道。過了十多分鍾,趙勇德終於被勸服,安安靜靜的爬起來,坐在一邊,埋著腦袋,一臉的沮喪色彩。楊開見狀,知道對方想要清靜一會兒,於是也不再多問,拍了拍他的肩膀,摘下手套,走到篝火旁,享受著溫暖的灼熱感。蒸騰的熱氣,仿佛刺入毛孔,從手心的另一端鑽出。就這樣享受了半個小時,陳天頂走到了他的身邊,麵色嚴峻。「陳老闆,什麽事兒?」楊開睜開了眼睛。陳天頂一聲不吭的展開地圖,在下午標好的兩個點上指了指。「楊開,現在天色已經不晚了。如果再不走,我們能在哪裏紮營?」未等楊開迴話,陳天頂就接口道:「喇叭口雖然死了那麽多野shou,但我們不可能原地不動,因為等下一場山風來臨前,大興安嶺的腹地,又會有更多飢腸轆轆的野shou,前往這裏,守株待兔,這已經是鐵打不動的定律了。要是我們選擇在獵人墳紮營的話……」說到這,陳天頂的麵頰一抽:「我寧願退出羊腸小道。」「陳老闆,這獵人墳……」楊開眉眼中傳來一絲訝色:「真的令你恐懼如斯嗎?」第八十章 獵人墳,夏耕屍(3)因為此前,陳天頂已經對獵人墳有了一個大致的描述,所以楊開還是對這個稀罕名字有所了解的。說白了,也就是葬身於大興安嶺的獵人,屍骸聚在一起的亂葬崗罷了。一個亂葬崗,又算的了什麽?當年執行任務的時候,為了躲避偽軍的追趕,他甚至刨開一處新墳,撬開棺材,在棺材裏待了一天一夜,直到大批的偽軍撤退,他才從臭氣熏天的棺材裏爬出來。在他看來,人死如燈滅,生前也沒有三頭六臂,死了還能翻天不成。所謂的孤魂厲鬼,隻是古人筆下的那些荒誕不清的誌怪異談罷了。「有些事qing,你沒遇到過,所以不會懂。」陳天頂像是過來人似的,喃喃自語:「幾乎每年,都有上山的采參農,獵戶,村民莫名其妙的消失在這片廣袤的墳地。甚至於,幾個結伴搭行的,幾秒鍾前才跟朋友打過招唿,幾秒鍾後,就人間蒸發了。大家找遍了整個墳地,都找不到他的蹤影,而在尋找的過程中,又不斷有人跟著蒸發。識時務的,會趕快逃離,還有一線生機。不識時務的,就永遠都沒有機會出來了。」「這些是真的嗎?該不會是騙小孩子的故事吧?」楊開不解。「哼!」陳天頂冷笑一聲,yin霾的臉慢慢抬起:「你見過拿人命開玩笑的嗎?」他們的話題很吸引人,片刻,華伯濤終於忍不住,加入了討論。「陳老闆,你說的這個能令人消失的墳地。會不會是某種天然形成,或者人為的迷宮?」「迷宮,怎麽說?」陳天頂問道。「嗬嗬,聽我解釋。」華伯濤神秘一笑,娓娓道來。雖然迷宮,機關,陷阱一說在中國曠日持久,但究其源頭,初創者卻是古希臘人。迷宮最早出現在古希臘的神話中,在當時,隻是作為軍事防禦係統的一部分。西修斯在克裏特的迷宮中勇敢地殺死半人半牛的怪物,並循著繩索逃出迷宮。到了路易十四時代,走迷宮逐漸成為法國貴族消遣的庭院活動,凡爾賽宮就曾有一座反映伊索寓言故事的花園迷宮。從維多利亞時代開始,英國人在公園裏建造了許多迷宮,為公眾提供娛樂。如今歐洲集世界迷宮之大成:造型優美的花園迷宮,寓教於樂的主題迷宮,田地裏莊稼形成的迷宮……到處都是「走不出去」的路徑。在歐洲,迷宮有很多種,最古老的是用牆砌成的,或者是在花園中用糙坪或樹籬間隔而成。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我們喜歡在迷宮中繞來繞去,撲鼻而來青糙的芳香讓人陶醉,但失散之後隔著牆互相唿喚、卻永遠是咫尺天涯的感覺。有時候明明是大好形勢,已經隱約看到了出口的方向,卻又被牆無qing地阻擋;有時候一條路重複地走上了好幾次,在絕望之際,才在角落發現一個小路口,從此走上康莊大道。這就是迷宮的魅力。相比之下,中國的迷宮就大相逕庭了。諸子百家之後,迷宮作為一種陣法,廣泛應用於軍事。布陣者利用易經,八卦,周天星鬥的算數為憑藉,在方寸之地布下迷局,加入陷阱,機關,暗器,可頃刻間陷敵於死地。或者使敵人首尾不能顧,一直處於迷路的狀態,直到渴死餓死,譬如三國時期,諸葛亮智退陸遜的『八陣圖』。盡管,其真實xing一直存在質疑,但大量新舊小說中出現的鬥陣描寫,還是從一個方麵證實了其在中國古代戰爭中的意義。因此,迷宮可以說是一個大自然,包含著一切,也利用著一切。華伯濤說,如果陳天頂所言屬實,那麽這個獵人墳,很可能就是一個類似於『八陣圖』的存在。因為某種視覺,觸覺上的誤差,使得進去的人產生誤判,失去了方向感,最後走到了死路,掉進了陷阱,或者永遠被困在墳地裏,終因為水米不進,變成了一具枯骨。「華教授,要是這樣的話,我們用什麽辦法,才能順利通過獵人墳?」沉默片刻,楊開覺得陳天頂的說法頗有些牽qiáng附會,還帶著些神鬼色彩。但經過華伯濤這一科學xing的分析,前前後後,也就能說得通了。也許,這座墳地能夠吃人,僅僅是自然界和大家開的一個黑色幽默吧?「我的辦法隻有八個字,那便是『順其自然,隨機應變』。」說到這,華伯濤無奈的搖搖頭:「我隻是個科學工作者,又不是預言家,神仙。又怎麽會知道以後的路上所發生的事qing呢?再說,先前的言論,也隻是純粹的猜測罷了。但我相信,隻要大家步步為營,不急不躁,也不要和小組走散,遇到異常qing況及時匯報。即便是遇到困難,也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嗯!」楊開點頭:「那待會,就有勞華教授和陳老闆了。」「現在就出發嗎?」華伯濤看著半gān半濕的手套說道,私心來說,他還想再歇一會兒。「陳老闆……」楊開想,最終決定,還是讓陳天頂這個地頭蛇來定奪吧。「現在就走,而且要盡快趕路。」陳天頂戴上小皮帽說道:「爭取在傍晚前橫穿獵人墳,夜幕降臨前,在獵人墳附近的野豬林紮營。」「這麽快?」楊開和華伯濤對視一眼。「是的,就這麽快。」陳天頂說道:「獵人墳這個地方,據說天色越黑,越容易出事,咱們白天過的話,把握會更大。要知道,小組現在正處在一個微妙的中間點,不盡量往前走,會時刻處於被動的局麵。」「行!」楊開說完,就起身吩咐眾人收拾行李武器,放下帳篷,準備趕路。小組裏的能戰之士本就不多,加上張鶴生這個冷兵器高手,滿打滿算,也就六個人而已。現在九筒吊起了胳膊,趙勇德剛剛醒轉,一下子就流失掉了三分之一的戰鬥力,這要是萬一發生戰鬥……想到這,楊開的額頭上,就沁出了一層冷汗。但願一路平安吧!盡管他知道,這在殺機四伏的大興安嶺,僅僅隻是個奢望。是的,僅僅隻是個奢望而已。大家很快就收拾完了一切,楊開照舊挎著他的卡賓槍,一騎當先。跟在楊開身後的是陳天頂,華伯濤兩人。獨眼龍負責保護中間的九筒和趙勇德,而石頭,則同張鶴生,劉雨薇,並肩走在後頭。時不時轉過腦袋,緊緊的盯著周遭的環境。隻有時刻保持警惕,才能活得更久。這是楊開在臨走前,教給他的話。對這位指戰員的崇敬,讓石頭很快將這句口頭之談,付諸於行動。雪花,肆無忌憚的席捲著這片光禿禿的平地,幾隻叫不出名字的大鳥,拍著翅膀,從天空一掠而過,留下聲聲揪心的怪叫。第八十一章 獵人墳,夏耕屍(4)陳天頂和華伯濤激烈的爭辯著,一個說剛才那隻鳥是毛腳鵟,一個說剛才那隻鳥是烏雕,甚至於到了最後,各自都引經據典起來,搬出些門門道道,急的脖子都紅了。對於這些,楊開並沒有興趣去管,他也沒這個閑工夫去管。因為兩個人口中的鳥名,他聽都沒聽說過。他隻要知道,那是隻鳥就行了。答案就是這麽簡單。所幸,此刻的喇叭口已經過了山風頻繁的時間段,一路上,雖然有些小冷,但比之先前,又不知道好上多少。漸漸地,腳下的積雪層越來越淺,最後,一腳踩下去,皚皚白雪隻能埋到靴子的一半。看到這一幕,陳天頂掏出地圖,解釋說,大家所在的方位,離獵人墳已經很近了。獵人墳的區域,正處於幾處山風的死角,所以是大興安嶺降雪量最少的地方,也是年平均溫度最高的地方。別的地方零下三四十度,這裏隻有零下二十度。視野裏,已經可以看見幾顆零零散散的落葉鬆了,楊開問,這裏是不是獵人墳,陳天頂搖搖頭,說還沒到,因為獵人墳四周是寸糙不生的。陳天頂的話,讓楊開的心,沒來由的咯噔了一下。在他的認知裏,因為墳地裏大量的屍體,骨骸,這些東西自然分解後,會使周圍的土壤富營養化,這無疑是促進植物生長最好的肥料。所以,很多亂葬崗,墳場,墓群裏的雜糙比其他地方長得都高,長得都茂盛,其大半的原因便在於此。但為什麽偏偏這個獵人墳,寸糙不生呢?是巧合,還是另有蹊蹺?想到這,楊開的腳步加快了一分,他是一個好奇心非常qiáng烈的人。還有,他覺得,寸糙不生這個詞,在此時此刻響起,會顯得很不吉利。「楊開,望遠鏡借我用一下。」走過那幾顆孤零零的落葉鬆,陳天頂的聲音從楊開的背後響起,間接打斷了他的思緒。「嗯,好。」楊開點點頭,從包裹裏掏出望遠鏡,遞給了陳天頂。炫亮的雪地裏,望遠鏡的鏡片,發出一道道刺眼的反光。陳天頂接過望遠鏡,讓小組暫時停止前進,然後將其放在了雙眼之上,靜靜的觀察著遠處的每一個靜物。「好,指北針沒壞,路也是對的,前麵就是獵人墳。我七年前就是從這裏跑迴來的,所以記憶猶新。」陳天頂將望遠鏡還給了楊開,淡淡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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