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還不順心呀?」看著發呆的趙勇德,華伯濤笑吟吟的說道。「嗯,我耽誤大家了。」趙勇德低下了頭。「我相信,你是真看見了。」華伯濤淡淡的在他耳邊說道。「華教授,你……」趙勇德虎軀一震。整個事qing鬧到現在,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但沒想到,這位老教授卻一直跟自己站在一條線上。華伯濤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大聲。「你試著迴憶下,這東西,到底是個什麽長相。」「我想想。」趙勇德閉上了眼:「四隻眼睛,藍汪汪臉,毛茸茸的……」趙勇德沒說一句話,華伯濤就點一下頭,鼓勵他繼續說下去。直到最後說完了。趙勇德繼續抱著膝蓋在那發呆,華伯濤則飛速運轉著大腦,企圖在已知的生物博物館中,找到類似案例……大興安嶺的月亮,又清又冷,從西麵瀉下冰一樣的銀輝。寒風把光禿禿的樹枝,chui得唿唿直叫。密林中,一張藍色的瘦臉再次探了出來。這次,在它身後的樹杈上,又多了一個大小相仿的同伴,八隻眼睛在竊笑聲中一閉一合,宛若西瓜瓤中的黑色瓜子,看著令人發麻。這一夜,營地裏總共換了四次班。所幸,一直到天明都沒有野shou的攪擾,大家也睡了個安穩覺。第二天清早起來,jing神狀態還是不錯的,隻有趙勇德掛了對熊貓眼,láng狽不堪。眾人洗漱完畢之後,收起了帳篷,帶著包裹,繼續沿著地圖趕路。陳天頂說,接下來要走一段雪路,再走一段坡地,腳程快的話,太陽正烈的時候就能趕到獵人墳下的喇叭口。人算不如天算,今天的天氣出奇的好,連山風都比昨天小上了許多。大家都喜滋滋的,隻有楊開和陳天頂對視了一眼,黑著臉,一籌莫展。估計如此大好時日,那些野shou們,早蹲在喇叭口,翹首以待了吧?不過究竟誰是誰的獵物,這可就說不清了。想到這,楊開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雪地是最難走的,同樣長度的一段路,平常可能十分鍾就到了。但在雪地裏,卻需要花上半個小時,一個小時,甚至三四個小時。更讓人難以招架的是,大興安嶺的形狀是波làng形的,雖然表麵覆蓋的白雪都是一樣的高,但下麵的土壤高度卻是參差不齊。經常一腳踩下去,陷了整條腿,或者整個腰都埋了下去,冰涼的雪水從皮靴,褲子裏灌進去,人立馬就成了僵蠶。除了gān瞪著眼,別的事兒都做不了。到了最後連楊開也沒轍了,隻能將固定帳篷的繩索拿出來,綁在每個人的腰上,從隊首連到隊尾。這樣一旦有人掉進了雪坑,大家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量,將他跟拔蘿蔔似的拔出來。楊開的辦法雖說可以緩解燃眉之急,但卻是治標不治本。因為體力的大幅度消耗,老教授華伯濤第一個倒了,緊接著,劉雨薇也跟著倒了。楊開不得不苦笑著又解開繩索,安排隊伍裏身子骨比較好的張鶴生和石頭,背著他們繼續走。其實,從頭到尾,大家的行為方式,用『走』這個字來形容已經很牽qiáng了。要問什麽詞最恰當,那就是『連滾帶爬』。是的,就是連滾帶爬。跌跌撞撞,踉踉蹌蹌,一點兒也沒有誇張的成分。你可以想像,天上下著雪,腳下踩著雪,滿世界都是雪。而你,卻要憑著兩條腿,在這平均深度達到五十厘米的雪地裏連續徒步幾個小時,在此期間,不能脫離隊伍,不能吃,不能喝。真的去體驗了,你就會發現,這種感覺簡直就是生不如死。「這路,不好走呀!」擦了擦鼻涕,陳天頂下意識去摸掛在屁股後的酒葫蘆,等碰到葫蘆時,這才發現,為了解寒,滿滿一葫蘆酒,已經被他喝的一滴不剩。於是這位摸金校尉隻得哆哆嗦嗦的將手伸進懷裏,掏了根煙,擦亮火柴點燃。「媽的,衣服濕了,酒沒了,連他娘的抽根煙,都劃斷了老子三根火柴。」陳天頂的怨天尤人雖然火藥味很濃,但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唉!」楊開嘆了口氣:「現在人和槍,都跟水裏撈的一樣。除了後來看勢頭不對,用油紙包搶救進行李的那幾把,餘下的估計連子彈都she不出去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呀!」「再挺一挺吧!」陳天頂狂吸了一口香菸:「不然卡在這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紮不了營,等下一場bào雪來臨,全部都得活埋。」說到這,他指了指地圖:「楊開你看,前麵的平坡地質條件不錯,雪也淺,大家可以先奔到那裏駐紮,之後再做其他打算。」「嗯!」楊開點點頭:「為今之計,也隻有這麽辦了。」於是,他摘下頭盔,掃掉了那堆差點把自己壓成勁椎的積雪,揮了揮手。「兄弟們,任重而道遠。要是連731部隊的麵還沒見上,就紮堆般的折在了這裏,咱們能對的起戴處長的委託嗎?再說了,這次任務完成後,咱們之中,迴家的要迴家,看爹的要去看爹,工作的要去工作,打小鬼子的繼續去gān他一pào,死了可就啥都沒了。」看到眾人紛紛點頭,楊開趕緊說道。「所以,別他媽一個個跟鬥敗的公ji似的,都jing神點,把殺小鬼子的氣概拿出來。給老子一個不落的走出這大興安嶺!」「對!還是咱指戰員會說道。」「多大的事兒,不就是過個雪地嗎?老子小時候玩雪球還把隔壁的三胖子砸到醫院去了呢。」幾個老兵喋喋不休。毋庸置疑,楊開的言語,很快就振奮了士氣,給整個小組,加了一次油。大約過了半個鍾頭,一行人終於成功跨越了這片深雪地,來到了地圖中通往喇叭口的中轉站:平坡。第五十八章 山魈(2)平坡,平坡,這坡兒還真夠平的,整個一小籃球場,這也讓楊開在鬆了一口氣之餘,佩服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來。因為是臨時駐紮地,所以眾人並沒有支起帳篷,而是取出固態燃料,收拾下落葉,樹枝,馬不停蹄的點燃了兩堆篝火。篝火剛剛冒出點亮光,大家就趕集似的聚了過來,圍成一圈,摘下手套,唿唿的嗬著熱氣兒。沒辦法,太冷了。經歷了剛才那番地獄般的折磨,現在的處境,就像是天堂裏一樣。是的,天堂對於他們來說,就是這麽簡單。有取暖的東西,有一頓熱騰騰的飯就夠了。一般來說,追求和yu望,都是根據每個人現有的處境隨時改變的。就像人快要死的時候,唯一的奢望就是活下去。人飢餓的時候,唯一的希望就是吃飽東西。人寒冷的時候,唯一的奢望就是有一堆篝火。當這些一一滿足之後,人的yu望就會跟著膨脹,比如權力,地位,金錢,女人等等,這個時候,人也會變得愈發醜惡,為了yu望的實現去陷害別人,不折手段。再次貢獻出了自己的頭盔當做鐵鍋,楊開用雪和罐頭,麵包熬了兩碗湯水,扶著華伯濤和劉雨薇的肩膀,一一給兩人灌了下去。看老教授的嘴唇都青的發紫了,顯然是遭了凍傷。楊開估計,再不給他喝點熱東西,指定得不行。劉雨薇那丫頭還好點,意識比華伯濤qiáng烈,還知道睜開眼,自己接過碗來,一口口的喝。其實,不光是他們,九筒,石頭,獨眼龍等人,一張肚皮也是前心貼後背,餓的呱呱叫。不過救人為大,大夥兒隻得眼睜睜的看著兩個傷員喝下熱湯,gān咽唾沫。「陳老闆,當初在軍統的時候,聽你說這大興安嶺怎麽怎麽地,當時我還琢磨,哎呦,這老爺子也太矯qing了吧?現在我算是明白了,這鳥地方,就他媽不是人呆的,鬼見了,都得含眼淚走。」九筒抱著散彈槍,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從說話就能看出,這個賭徒虛脫了,咬詞兒都帶喘的。「還沒見到真格的呢,現在就打退堂鼓了?」陳天頂冷冷的說道。「我也沒說害怕!」九筒辯解道:「要是有敵人,有鬼子,我第一個衝上去跟他們拚命,關鍵是……」「關鍵是什麽?」陳天頂斜了他一眼。「關鍵是這種地方,前不搭村後不搭店,又是出了奇的冷。這一腔熱血還沒來得及報效國家,就被凍沒了。」九筒埋怨道。「那還是害怕!」陳天頂笑著說道。「我……」九筒本來就不是個讀書人,這迴被陳天頂繞進去,頓時詞窮。「嗬嗬,不要解釋,我告訴你呀,這人呀,必須要有一個信念。」陳天頂娓娓道來:「你現在動搖,就是因為信念不夠堅定,等到你真正感覺自己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信念去奮鬥的時候,就會渾身充滿了力量。」「這種力量會讓你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那什麽是信念呢?」九筒問道。「這個可就抽象了。」陳天頂笑了笑:「往大了說,有國家,有民族。往小了說,有家庭,有金錢。」「我就是為了打小鬼子。」九筒說道。「好,這個也算。那下次,每當你快要倒下的時候,就想想,如果你死了,你放棄了,還有誰去打小鬼子?」陳天頂說道。「對,對!就是這個理兒。」九筒連連點頭:「我現在就有勁兒了!」「有勁了?」陳天頂啞然失笑。「有了,真的。」九筒說道。「那好,小子。跟你陳爺爺去溜達一圈,看看能不能給大夥兒打幾頭野物補補身子,這種惡劣天氣,總是吃罐頭,會吃垮的。」說到這,陳天頂站起身來,抖了抖身上的積雪,活動了一下供血不足的肩膀。「行!我也餓了,要是能打到兔子什麽的,倒真是美味。」九筒眼睛一亮,躍躍yu試。見九筒答應了,陳天頂便過去跟楊開商量了一下。楊開想了想,看著那堆凍成冰塊的罐頭盒子,也就沒說什麽了。隻告訴兩人不要離得太遠,注意安全。罐頭是可以充飢,但那隻是為常規作戰準備的,零下幾十度,天天吃罐頭,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堅持不了幾天。一個是營養,一個是熱量。這兩種東西,罐頭提供的太少了。所以陳天頂就地取材的思路,未嚐不是條出路!陳天頂不愧是摸金校尉出身,三教九流的雜科功夫當真不遑多讓。不消多時,就帶著九筒屁顛屁顛的迴來了,沒開一槍一彈,卻抓來了兩隻五彩斑斕的野ji。「本來瞄上了一頭獐子,但這玩意跑的快,在樹林裏來迴轉,窮追猛舍的話,怕竹籃打水一場空。所以,就帶著這兩個小東西迴來給大家解饞了!」說著,陳天頂笑嗬嗬的將手裏的野ji丟在了篝火旁。楊開低頭一看,這兩隻野ji的個頭還真不小,肥乎乎的,夠大家將就著飽餐一頓了。他本想直接弄一下,剁碎了一鍋燉,簡單方便。卻被陳天頂阻止,說楊開這是犯罪,是làng費食材。沒辦法,楊開隻得落個清閑。坐在一邊,看陳天頂給大家做一頓他口中的盜墓賊最愛「猴頭菇包ji。」猴頭菇是陳天頂在抓野ji的路上無意中發現了,九筒覺得那是毒蘑菇,但陳天頂卻是引以為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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