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畫作偽的方法基本可歸結兩大類:其一是完全作假,即運用勾、填、臨、摹等手段,多依名家原本,按其筆法、構圖特點進行「創作」。此類方法因經常露出作偽者的筆意風格,破綻較為明顯。但有些完全憑空臆造者,隻是假借名人之名,不管其書畫風格如何,因為無法對證,反而容易騙人。」「其二是利用原畫本身作假。多採取挖、刮、改、添款印,或以拆配、割裂等手段將原作改頭換麵,冒充名家作品牟利。這類作假的技術處理一般由裝裱、修復的藝匠高手與畫商或作偽畫師合作完成。有時真假相摻,讓人不易分辨。例如將通景條屏拆成單幅,手卷割成數段;或以大改小,雜湊冊頁等。」「你這兩幅畫,說實話,的確是南北朝時期的東西,但作者卻不是陸探微和張僧繇,隻是些不知名的小畫家而已,被拚接後重新裝裱,就成了現在的名家真跡。所以,戴處長,有空的時候,你不如試著用水在畫上的印章周圍塗一塗,我保準,那張後來粘貼上去的紙片,就掉了。」大概是說了會話,身子太熱的緣故,陳天頂摘下了小皮帽,重新坐迴了沙發。迴憶他先前那番jing妙絕倫的演講,再加上此刻氣定神閑的樣子。當真應了那句老話,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jing彩,十足的jing彩!」對麵的戴笠伸出雙手,毫不吝嗇的鼓起掌來。但細心的楊開卻從他的表qing中看到了某種微妙的變化,就好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果然,還未等陳天頂反應過來,戴笠的聲音就陡然轉冷,仿若自九幽地獄裏說出來一般:「不愧為『摸金校尉』的唯一傳人。」他的聲音並不大,但『摸金校尉』四個字一出口,就好像是往沸油裏倒了一勺冷水似的,整個會議廳裏,頓時炸開了鍋。此時此刻,楊開可以清晰地看見,當戴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陳天頂整個後背都哆嗦了一下,而他手中的小皮帽,更是失控般的落了下來。第三十章 摸金校尉(3)「戴處長,你說什麽?我不明白。」陳天頂的嘴抽了一下,但依舊深藏不露。「嗬嗬!我這個人沒優點,就是特別喜歡刨根問底。既然有些事兒你不明白,那我就讓你明白。」看著這個繼續裝聾作啞的傢夥,戴笠不慌不忙的翹起二郎腿,將那份原先推迴去的名單,再次抽了出來。這次,他在掃了幾眼後,並沒有再放迴去。而是直接展開,一字一句的讀出聲來。「陳天頂,南京匯通當鋪老闆。摸金校尉第四十一代傳人。生父為陳繼業,早年從事皮革生意,不幸虧本。為躲避追債,逃迴家鄉,在家鄉的這三年,得遇一位金盆洗手的老摸金,拜師學藝。出山後,集結了一批親戚朋友,亡命之徒,開始在西安一帶盜墓,收穫頗豐,但貪心不足,為了尋找傳說中的天方雪蓮,終死於長白山的仙人dong中。」「陳天頂幼年時,就已jing通分金點xué之法,帶著其父親的死黨,四處奔波闖dàng,挖掘大小墓葬無數起,並協助逆賊孫殿英開掘清東陵,將慈禧地宮裏的珍寶洗劫一空。孫殿英失勢後,化名逃離。在南京發家創業,漸成為數十家古董店,當鋪,盜墓集團的幕後掌櫃。綽號『摸金陳』。」「好了,到此為止。」戴笠十指jiāo叉,笑吟吟的看著陳天頂,但是那笑,卻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陳老闆,不得不說,你的心機很深,甚至比之某些老政客,都不遑多讓。但我想告訴你的是,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恆的秘密。隻要你做了,就終有被人知道的那一天。更何況,你現在麵對的不是普通的私家偵探,而是國民政府最大的qing報機構:軍統!」戴笠說道。「戴處長,我想,這隻是個誤會……」一粒粒huáng豆大的汗珠,順著陳天頂的臉頰流了下來,他隻得qiáng擠出一張笑臉,垂死掙紮。「隻是個誤會?」戴笠蹙了蹙眉毛,臉上青氣翻騰,這是他發怒前的徵兆。「對,對。隻是個誤會而已。要不先讓我迴去打理打理鋪子?迴頭,我找夥計,挑幾件稀奇的古玩,給您送過來。」陳天頂說道。「多好玩?」戴笠冷嘲熱諷。「有仿和氏壁,有青銅玉人……」沒察覺到戴笠的變化,陳天頂隻是一人掰著手指,自顧自的說著,說的那叫一個眉飛色舞。隻是陳天頂還沒說出幾個詞兒,戴笠就將手中的名單揉成一團,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頭上:「都已經打開天窗,跟你說亮話了。你還要和我掩耳盜鈴到什麽時候?」戴笠鐵青著臉:「我有時間跟你耗,但這個國家沒有,日本人更沒有!」「楊開和華教授算是為國家做出貢獻的,所以我可以慢慢跟他們談,說到他們心服口服。可你算什麽?通緝犯?孫殿英的走狗?實話告訴你,你犯的事兒,往小了說,那叫竊案。往大了說,那就叫國賊!拉到軍統裏,槍斃十次都不夠!我能和你說這麽久,給你一次機會,就已經算是法外開恩。別揣著明白當糊塗,給臉不要臉!」紙團『嘩啦』一下從陳天頂的臉上滾了下來。此刻他的臉,隻能用麵如死灰這四個字來形容。「最後問你一句,說不說實話?」戴笠bi視道。「能給我一點時間嗎?」陳天頂閉上了眼。「多久?」「五分鍾。」這五分鍾裏,整個會議廳都是靜悄悄的,靜的連一根針落下都能聽得清清楚楚。陳天頂就這樣仰著頭,閉著眼,一動不動。要不是看見他的胸口還在一起一伏的做著唿吸動作,大家還真以為他是個死人。五分鍾後,陳天頂緩緩地睜開了眼,那扭曲的麵容,代表著他經歷了一場劇烈的心裏掙紮。終於,他嘆出一口氣,扯出了掛在脖子上的那枚項鍊,放在了桌子上:「是的,我是摸金校尉,嫡傳摸金校尉!」所謂的摸金校尉,在中國古代是真實存在的。史書記載,摸金校尉起源於東漢末年三國時期,當時魏軍的領袖曹cao為了彌補軍餉的不足,設立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等軍銜,專司盜墓取財,貼補軍用。據說,摸金校尉深信祖師爺定下的『ji鳴不摸金』的規矩。在gān活時,每個人都必須佩戴用穿山甲前爪做成的護身符辟邪。凡是掘開大墓,還要在墓室裏點上一隻蠟燭,放在東南角方位。然後方能開棺摸金。死者最值錢的東西,往往都在身上帶著。一些王侯以上的墓主,都是口中含珠,身覆金玉,胸前還有護心玉,手中抓有玉如意,甚至連肛門裏都塞著寶石。這時候動手,不能損壞死者的遺骸。應輕手輕腳的從頭頂摸至腳底,最後還要給死者留下一兩樣寶物。在此之間,如果東南角的蠟燭熄滅了,就必須把拿到手的財物原樣放迴,恭恭敬敬的磕三個頭,按原路退迴去。因為傳說有些墓裏是有鬼的,至於這些鬼為什麽不入輪迴,千百年中一直留在墓xué內,那就不好說了,很可能是他們捨不得生前的榮華富貴,死後還天天盯著自己的財寶,碰上這樣捨命不舍財的主兒,也就別硬搶他的東西了。摸金校尉擅長通過星象風水的知識,比如「尋龍訣」和「分金定xué」的本領和技藝,準確定位墓地所在,他們隻對大的墓葬下手,普通平頭老百姓的墓葬絕不能動。摸金校尉每次盜墓隻能拿走一兩件明器,一方麵要給同行留口飯吃,另一方麵摸金校尉做事不做絕,是給自己留後路的表現。雖然在摸金派中沒有正式的師徒傳授關係,而隻需要懂得行規術語,並且在行動中予以貫徹,就可以被當做同門。摸金派也有自己的身份認證係統,即擁有佩戴摸金符的人才會被當做真正的摸金派門人。你猜的沒錯,被陳天頂擱在桌子上的這枚項鍊,正是傳說中的摸金符,如假包換。在項鍊的末端,鑲嵌著一枚釉huáng色的弧形物,弧形物表麵光滑,頭部尖銳,應該就是穿山甲的爪子了。而爪子和項鍊的接fèng處,則雕著『摸金』兩個古纂字,字體古樸,透出一股淡淡的光澤。「嗯,我等這句話,已經等了很久了。」戴笠點了點頭:「如果你開始就說出來了,何必變成眼下這幅局麵,我不喜歡生氣,醫生說生氣會影響壽命,但你還是bi著我生氣了。」「有些事兒,你不懂。」看著桌子上的摸金符,陳天頂黯然不語,隨即搖了搖頭:「一失足成千古恨,殺頭抄家的罪兒,漢jian走狗的帽子,你叫我怎麽敢去承認?」「我有我的兒子,女兒,老婆。就算我橫豎是個死,但他們是無辜的呀!」「我不想連累他們跟我一起吃子彈,也不想讓人指著我的後代罵:看,這就是國賊的兒子。所以我隻能盡自己所能,改頭換麵,把當年的一切全部抹去,開始新的生活。」說到這,他悽然一笑:「本以為一切都是天衣無fèng的,本以為一切都可以重頭開始的,沒想到,這一切就像張薄薄的窗紙,被你們軍統一戳,就破了。」「嗬嗬,若是為了這件事而逮捕你,殺你。我就不需要做那些不用功了。」戴笠說道:「陳天頂,現在我很嚴肅的問你一個問題,你必須認真地迴答我。」「好!你說」陳天頂抬起了頭。「如果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你要不要?」戴笠目光炯炯的盯著他。陳天頂的心頭一跳。的確,這個誘惑太大了。俗話說得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對於一個有前科的犯人,特別是像他這種逃離在外的人來說,沒有比赦免這兩個字更吸引人的了。如果真的可以這樣,他就可以無憂無慮的繼續經營著自己的古董店,無憂無慮的和自己的兒女吃飯,帶著他們上街看燈景。每晚睡覺,也不會再做噩夢,害怕當年的事qing被揭發,給這個幸福的家庭,帶來滅頂之災。不過,在此之前,他想,還是需要確認一下為好。於是,陳天頂滿懷激動的張開嘴,問道:「戴罪立功,怎麽個戴罪立功,多大的罪都能免掉嗎?」「抄家滅門的罪?盜竊國寶的罪?跟孫殿英láng狽為jian的罪?」戴笠點點頭,算是默認了。「隻要我答應參與你的這個任務,就可以了嗎?」陳天頂說道。「是的,不論成功與否。如果你活著迴來了,一筆勾銷。如果你不幸死了,同樣一筆勾銷,沒有人會受到牽連。」戴笠說道。「痛快,我姓陳的這條命就賣給你了!」陳天頂眼神一凜:「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戴笠笑了。是個男人,聽了他們的對話,楊開心裏暗暗想道。男人就應該這樣,有責任,有擔待。不能凡事隻為自己考慮,那是娘們兒的思維。眼下,四位嘉賓中,已有三人妥協。唯一剩下的,就隻有那個瘋子張鶴生了。難道戴笠真有天大的神通,能把一個瘋子說服不成?退一萬步來說,即使說服了,又能gān什麽嗎?讓這個瘋子跟著自己去執行任務?除非這個任務是過家家,老鷹抓小ji,認爹認媽。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