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受教了。」楊開恍然大悟,獨眼龍等人亦是紛紛點頭,心道這軍統果然是棋高一招,事事都未雨綢繆,先把最壞的結果想到。難怪可以存在這麽多年,屹立不倒。出了供電走廊,四周的守衛明顯多了,不是多了一個兩個,而是十倍,二十倍。曾養甫提醒大家說,這是進入主會議廳的防禦線,布置的也是軍統最為jing銳的部隊,所以,萬事小心。其實不用他提醒,眾人很快就發現,這裏的守衛無論是武器和服裝,都和先前的哨兵大相逕庭。這些人個個穿著皮靴,背著中正式步槍,渾身上下套在一件天藍色的雨衣裏,就連頭部也被雨衣緊緊罩住。而臉上,則無一例外的,都戴著一張黑色的貓臉麵具。這讓楊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在餘家宅搭救他們的那群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雨衣人。也許是光線不足的緣故,這個空間比供電走廊更加yin森和詭異,地麵上零散著許多的紙張,水滴嘀嗒嘀嗒的滴落在地麵上,打出陣陣水花。除了那些背貼著牆壁,像雕塑般站在那裏的雨衣人之外,不時還有幾隊同樣裝束的雨衣人沿著四通八達的管道,來迴巡邏。他們的步伐整齊一致,顯然有著過硬的軍事素質。而且那看似漫不經心,卻像老鷹一般銳利的眼神,也讓楊開覺得,『jing銳』這兩個字,當真不是làng得虛名。是的,殺氣,他感覺到了濃厚的殺氣。他猜想,這些人一定是從各地的軍隊層層選拔,經歷了無數次淘汰賽之後,才組建而成的,至於淘汰賽的規定,很可能和自己的教官類似。因為他們的實力,在那天對付日本小隊時,就已經充分展示了。「他們的實力,不比教導隊差!」跟在楊開後麵的獨眼龍,端詳了片刻之後,生硬的冒出一句話來。他的這句話,基本上代表了所有倖存教導隊隊員的所思所想。「確實。」楊開也不反駁。「嗬嗬,這些人是軍統最後的保護傘,被稱為『藍衣衛』。由我的義父戴笠直接掌控,不過平時,卻是屬於三弟白虎的管轄範圍內。」「就是那個白麵具?」楊開咋舌。「就是他。」曾養甫點頭。「你們軍統也真奇怪,外號五花八門,一會兒狗,一會兒貓的,還有一二三四五六七的順序。」楊開喃喃自語。「開始忘了和你解釋了。」曾養甫打斷了他的話:「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麽會成為戴笠的義子?」「是的,但你沒說。」「嗬嗬,其實義父可不光隻有我這一個義子。」曾養甫說道。「哦?」「像我這樣的,一共有十二個。」「都是義子?」楊開問道。「嗯,都是義子。」曾養甫說道:「因為義父的生育問題,所以……咳咳,隻能找義子過繼。」「我們這十二個義子,有的是義父從小就收養的,有的則是軍校畢業後加入軍統,被義父看中的。」說到這,曾養甫頓了頓:「為了方便調配,我們十二個人,全部使用代號參加各類qing報項目。從大到小,依次為:青龍,眼鏡蛇,白虎,烏騅,豪豬,玉兔,警犬,紅牛,山羊,野ji,金絲猴,老鼠。」「十二生肖?」楊開沉吟片刻,反應了過來。「不!」曾養甫眼神一凜:「是十二死肖!」「十二死肖?」說實話,楊開是頭一次聽見這個稱唿。十二生肖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老祖先們甚至用他們來劃分年份,給予那一年出生的孩子以屬相。但十二死肖,又是什麽?想到這,楊開的脊背上,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懼感。周圍的人亦被這種氣氛所感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如墜雲裏霧裏。「十二生肖給人帶來的是希望和生機,但我們,給人帶來的卻是恐懼和死亡,所以我們是死肖,而不是生肖。」曾養甫解釋道:「我們十二個人,是義父之下的最大管理層,一半跟隨義父,一半被打散到全國各地的重要qing報中心,隨機應變。但因為工作的特殊xing,所以我們的手裏,幾乎都沾滿了鮮血。」「原來是這樣。」楊開唏噓。兩邊的守衛慢慢變少,楊開心知,自己離這個地方的心腹,又更近了一步。想起曾養甫所說過的話,想起白麵具,胖乎乎的警犬,還有眼前的青龍,他忽然很迫切的想了解:這個傳說中的軍統頭目戴笠,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就在恍惚之際,楊開被曾養甫用胳膊肘搗了一下。原來,主會議廳到了。映入眼簾的是一道紅漆木大門,把手和門框都鑲嵌著金邊,就連腳下,都鋪著一層華貴的地毯。大門的兩邊,是兩根裝飾jing美的圓柱,上麵吊著兩盞水晶燈,璀璨至極。柱子下,兩名身穿墨綠色軍裝的士兵筆挺挺的站在那裏,就像是兩棵帶著鬆針的勁鬆。「預約了嗎?」看到曾養甫,兩名士兵上前一步,擋在了門口。「嗯。」「編號。」「05437a」曾養甫脫口而出。聽了他的話,一名士兵掏出口袋裏的筆記本,比對了一下,確定無誤後,對著另一名士兵點了點頭。「戴處長還沒到,你們可以先進去。」「謝謝。」曾養甫微微一笑,然後大字型的伸出了雙手,兩名士兵上前,開始從上到下對其進行搜身,細微的,竟然連頭髮和鞋底都不放過,片刻,曾養甫腰上的手槍被取走,裝進了一個牛皮紙袋裏。「對不起,危險物品我們會代為保存,走出會議廳後,就會奉還。」士兵說完,看了楊開等人幾眼:「他們?」「麻煩兩位了。」楊開知道這是軍統的規矩,要是連搜身都沒有,被人帶了武器去會議廳刺殺qing報要員,這個責任誰能負擔得起?於是他很配合的走上前一步,學著曾養甫的模樣,伸平了雙手。楊開是教導隊的主心骨,既然他都這麽做了,其他人自然是沒有意見了。於是,兩名士兵很順利的給所有人逐一搜了身。楊開靴子裏的軍刺被取走,獨眼龍和九筒衣服裏的匕首被取走。大家也算是毫無保留了。在經歷了一係列安全檢查之後,兩名士兵終於從左右兩邊抓住門把手,『嗡』的一聲打開了大門。第二十四章 死了三天的活人(1)門內和門外相比,又是一副光景。楊開感覺,這個會議廳,與其叫做會議廳,倒不是改叫個人書房更為貼切。正對著大門的,是一方頗為文雅的長方形會議桌,桌子的兩邊,各有四把梨花木椅,和桌子在一條直線的牆壁上,掛著一副古色古香的山水花鳥畫,隻是楊開對這方麵的認知實在太少,瞄了兩眼,也不知道是出自何人的手筆,哪個朝代,畫工如何。真正吸引他的,是水墨畫兩旁懸掛的一首詩。「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楊開小的時候,曾跟著酷愛書法的爺爺練過一段時間毛筆字,所以,他對這方麵多少還是有些認識的。說實話,這首詩無論是從用筆,還是結體和章法,都是難得一見的上上之作。更為難能可貴的是,從上到下看去,一筆一劃,盡是鐵筆銀鉤,令楊開感受到了一股難以抗拒的氣息,直衝口鼻。這股氣,淳而正。這股氣,毫無雜質。如果非要用一個詞去形容的話,那便是:天地正氣!古人雲:詩品如人品,墨品如道德。這使得楊開不禁對這幅作品的主人大大稱奇,當真是好詩,好字,好人。「這是我義父無聊時寫的,怎麽樣?」身後,曾養甫淡淡的笑道,楊開這個職業軍人會對字畫qing有獨鍾,這倒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你義父,戴笠?」楊開的眼睛瞪了老大。「對呀!」曾養甫對楊開的劇烈反應,有點莫名其妙。「你確定?」「不是他老人家的東西,誰敢掛在會議廳,不要腦袋了嗎?」曾養甫笑道:「怎麽了,看你好樣很驚訝的樣子。」「哦,沒什麽。」楊開搖搖頭,沒有去解釋。他實在弄不懂,為什麽一個被外界傳為大jian大惡的特務頭子,竟會寫出這手好字,而且從字裏行間透露的,竟是大義凜然的正直之氣。到底是自己的感覺錯了。還是戴笠這個人,真的需要重新評估,亦或者,他根本就不像外界傳聞中的那麽簡單?越想越亂,所以他gān脆不再去想,將目光轉向他處。牆壁兩側,各有一個白色的沙發,沙發旁擺著一架留聲機,磁針在走,但沒放膠片,所以一直處於空轉狀態。留聲機邊的書架上,隨意隔著幾本書,還有一排排各種顏色的檔案夾,幾個空擋裏,陳列著十多樣花樣繁多的古董,有藍釉碗,龍鳳彩瓶,翡翠硯台,鎮紙等等,件件光彩照人,賞心悅目。由此可見,戴笠還是個頗有生活qing調的人。沙發上,坐著三個人,能在如此時間,坐在如此地點的人,楊開想來,怕是隻有此前在病房裏,曾養甫和他提及的那三位『嘉賓』了。最左邊那個,約摸五十餘歲,身材矮瘦,佝僂著背。臂長,下巴尖,嘴唇上留著兩抹短須,遠遠望去,就像是一隻正在挖掘地道的老鼠。那鼻子之大,襯得本來就小的身子,顯得愈發小了。他的鼻樑是拱起的,鼻上全是疙瘩,顏色青紫,像茄子那樣,鼻尖蓋過嘴巴兩三指寬。這樣一個顏色青紫、疙疙瘩瘩的拱梁大鼻,使他那張臉醜陋不堪。偏生這樣一個奇醜無比的傢夥,竟穿著一身毛色鮮亮的小綴襖。衣服邊角fèng紉仔細,襖子上,一根根短毛如油般順滑,隨著他的行動泛起波làng,一看就知道是價值不菲的雪貂皮。此刻,他正眯著一對綠豆大小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書架上的古董,時而點頭,時而皺眉,時而又在思索,深陷其中,以至於楊開走到他邊上,都渾然不覺。雖說曾養甫在介紹的時候並未對號入座,詳細描繪各自的外貌。但從這傢夥的市儈模樣,以及見到古董就眼珠子發綠的德行來看,此人定是當鋪老闆陳天頂無疑。中間那個,年紀估摸著和陳天頂差不多,穿著一身灰色中山裝,頭髮梳的很整齊,戴著副老花鏡。隻是臉色蒼白,像沒有睡好覺似的皮泡臉腫。這位老先生的身份楊開根本不用猜測,因為報紙上經常出現他的身影,他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南京大學古生物係教授:華伯濤。不過此刻的老教授心qing並不是很好,但見他緊皺著眉頭,一隻手不停地驅趕著抱著自己胳膊的那個人,眉宇間厭惡至極。平日裏和藹的笑容,幾乎從他的臉上絕了跡。「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呀!」華伯濤憤怒的叫道。而被華伯濤不斷推阻的傢夥,穿著一身jing神病人的條子服,高大的身板有些單薄。一張瘦條臉上,栽著一些不很稠密的鬍鬚。他的頭上戴著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嘴唇和兩腮塗了胭脂,就像是舊社會ji院裏負責接待的ji婆,此時,他正嬌滴滴的努著嘴,要往華伯濤的臉上親。看到這一幕,楊開當真是有些忍俊不禁,三位嘉賓,三者取二,能令一個正襟危坐的老教授如此歇斯底裏的人,怕是隻有那個被稱為瘋子的張鶴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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