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不記得我了,是麽?”


    俊俏童子輕輕歎息一聲,神情略有傷感。


    “無數年來,都是我在照顧你,為你拂塵,捧你聽道,直到你被轉贈與媧皇”隨著白衣少年的述說,一幅幅畫麵掠過娜紮的識海。


    娜紮突然脫口叫道:“白鶴師兄。”


    俊俏童子微笑道:“師弟師妹,你終於想起我了。”


    娜紮扶住了頭,其實她是知道自己前世出身的,但是很多過往,卻已被他遺忘掉了。


    或許,是在一次次轉世輪迴中,漸漸遺忘的記憶碎片,但是現在,她漸漸想起了很多。


    一俟記起了麵前這少年的身份,娜紮便想到了自己被師門所施加的苦難,她猛然端起槍,警惕地冷笑道:“我就知道,你們不會輕易放過我,元始老兒派你來了麽,是不是要打架,我可不怕你。”


    白鶴童子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輕輕搖頭,道:“靈珠子,我確是奉老爺之命而來,卻不是為了追究你背叛師門之罪。”


    娜紮緊張的心情微微一鬆,瞪眼道:“那你來幹什麽?”


    白鶴童子道:“替老爺送你兩件東西。”


    娜紮又緊張起來,重新端起槍,喝道:“什麽東西?”


    白鶴童子手一揚,便有兩件東西憑空出現,托在了他的掌心。


    一口玉匣,卻是正方形的,鏤刻十分精美,玉色瑩然,清光四射。


    玉匣旁邊,還有一杆小旗,長有一尺七寸,旗麵是卷著的,但是看顏色,卻是杏黃色的。


    娜紮的前世是一顆靈珠子,曾在一次聚會中,被元始天尊當成禮物,轉贈與媧皇。


    後受媧皇點化,下凡投胎,成為封神大劫的急先鋒哪吒。


    如今的娜紮福至心靈,突然又記起一些東西,不禁嬌軀一震,脫口叫道:“戊己杏黃旗、玉清化胎匣!”


    白鶴童子笑道:“不錯,你記起來了?”


    戊己杏黃旗,防禦至寶,一旦施展,千重功德金蓮護體,諸邪避退、萬法不侵。


    玉清化胎匣,一旦將人攝入其中,一時三刻,化為膿血,便是大羅神仙也難逃生。


    娜紮瞪大眼睛,吃驚地道:“這這兩件法寶,送給我的?”


    白鶴童子微笑頷首道:“不錯!反天之戰,即將進入最後關頭。


    老爺怕你有所閃失,特命我來,傳你二寶,以免你驟逢強敵,遭逢不測。”


    娜紮眼珠子滴溜溜亂轉,總感覺有些不太現實。


    元始那個不苟言笑的嚴肅老頭子,真有這麽好心?


    我都叛出師門了,他居然對我這麽好?


    娜紮忍不住道:“我不會迴去的啊!我告訴你說,我也不會原諒我師父對我所做的一切。


    從今以後,我就是我,和你闡教,沒有關係。”


    “無妨。”


    白鶴童子道:“老爺說,他確實動過錯誤的念頭,當年把你轉贈媧皇,也是氣不過師弟自甘墜落,收容些跟腳一般、靈識低下的生靈弘揚道法,有意借你靈珠子,給通天聖人造些麻煩。”


    說到這裏,白鶴童子露出無奈的神情,道:“老爺之所以婉轉通過媧皇出手,是因為既想打壓一下通天師弟的氣焰,又不至於太過傷了同門的和氣。


    隻是,他在算計,旁人也在算計,後來的發展,已經讓他深陷局中,咱們老爺又是個護短的”娜紮冷笑道:“那是你家老爺,不是我的老爺。”


    她眼珠轉了轉,忍不住好奇地道:“那現在,為什麽他又肯幫我了?


    難不成知道大勢難改,天庭必將易主,所以有意巴結我陳叔叔?”


    白鶴童子哭笑不得,道:“且不提老爺那高傲的性子,就說他堂堂聖人,需要這麽做麽?”


    娜紮想想,也覺得不太可能,便道:“那他是什麽意思?”


    白鶴童子凝視著娜紮,道:“你知道,你的前世,是靈珠子。


    可是,你知道這靈珠子又是何物,從何而來?”


    娜紮一怔,這件事,他怎麽可能想過?


    白鶴童子緩緩道:“你的前世,是靈珠子。


    靈珠子的前世,又是誰?”


    天邊,初升的太陽,猛然躍出了地平線,彤紅的光,瞬間撒滿了大地。


    林中,晨霧依舊嫋嫋,白鶴童子侃侃而談。


    隨著他的話,娜紮的表情時而驚愕、時而迷惘、時而慌張,神情變化,不一而足。


    直到最後,白鶴童子才若在深意地道:“這口玉匣,本不叫玉清化胎匣。


    它的出身,比咱們老爺還要早很多很多年。”


    說著,他將手一拋,玉清化胎匣和戊己杏黃旗就落向娜紮。


    娜紮下意識地收了火尖槍,將這兩件法寶收下。


    白鶴童子道:“真相,我已經告訴你了。


    也許,那就是你的命運。


    不過,老爺說,他一直想替你做主,卻一直招來你的反抗,以致於你和老爺愈走愈遠。


    這一次,他不管你,何去何從,終究還是靠你自己決定。”


    白鶴童子說罷,又深深望了娜紮一眼,道:“師弟,好自為之!”


    說罷,他便冉冉升起,半空中化作一隻仙鶴,振翅向高天之上飛去。


    紫微帝星上,西王母、冀仙子、九天玄女、金靈聖和齊林公子正在殿上推演局勢,天殘將軍忽然來報,陳玄丘迴來了。


    旋即,不等通報,陳玄丘便大步走了進來。


    看見眾人圍沙盤而坐,座位已不再分出上下尊卑、內外之別,陳玄丘會心一笑。


    眾人已然站起,見陳玄丘安然歸來,眾人都鬆了口氣,唯有化身冀仙子的風裏希,眸中飛快掠過一絲失望。


    西王母笑吟吟道:“修羅大帝迴來了,天璿、天璣兩星情形,你已了解明白了麽?”


    陳玄丘掃了一眼眾人,道:“娘娘的消息沒有錯,天庭確實在天璿、天璣兩星上各自安排了一班死士,藏下數千枚妖丹,試圖在我們攻上兩星之後,引爆妖丹,同歸於盡。”


    眾人盡皆變色,九天玄女恨聲道:“好毒辣的手段,他們這是寧可搭上自己的百萬天兵啊,簡直是喪心病狂!”


    陳玄丘一笑,道:“不過,玄女娘娘不用提心,我發現之後,順手就策反了天蓬元帥,救出了拘押於天璿、天璣兩星上的妖仙,然後奇襲兩班死士,如今已經徹底奪取天璿、天璣兩星。”


    看了看目瞪口呆的眾人,陳玄丘道:“如今,整個北極天,已經沒有天庭立足之地。


    這裏,是我們的了!”


    冀仙子妙目一閃,冷笑道:“修羅大帝真是好大的本事,輕描淡寫的,就解決了天璿、天璣兩星的麻煩,佩服。”


    陳玄丘微笑道:“也沒甚麽,如果不是天庭冷血,要拿天蓬天猷充當了祭品,激起他們的反心,我也沒有那麽容易得心。”


    冀仙子嬌笑道:“太好了,姐姐,如今修羅大帝奪取了天璿星和天璣星,玉衡星也基本在他的人控製之中,再加上一個突如其來的金鏊島,勢力之強,哪怕沒有姐姐的西昆侖大軍,也足以向天庭亮刀了。”


    她掩口笑道:“再加上姐姐的人馬,如今更是穩操勝券,看來,兵進天庭,推翻昊天,指日可待了。


    就憑修羅大帝兵強馬壯的樣子,我看,咱們很快就得尊稱他一聲天帝了。”


    這句話一出口,在場眾人同時色變。


    陳玄丘卻是毫不動怒,微笑道:“關於推翻天庭之後如何治理天界,陳某與西王母娘娘,曾經有過非常深入非常細致的溝通,已經有了結論。


    看來,西王母娘娘並沒有告訴冀仙子啊。”


    他彈了彈手指,道:“對了,有件事忘了說。


    陳某潛入天璿星時,天璿星便進入了全麵戒備狀態,不是陳某暴露了行蹤,而是有人向天璿星守軍示警,明確告知他們,我陳玄丘,潛入了天璿。”


    這句話一出口,眾人臉色又是一變。


    陳玄丘盯著西王母,道:“我與諸位剛剛議定,立即便啟程去了天璿。


    所以,能夠知道我行蹤,且能及時警示天璿守軍的,隻能是當時就在紫微帝星上,且知道我行蹤的人,這件事,還要請西王母娘娘好好查上一查,否則身邊有這樣一個天庭眼線,於我大軍兵進中央天庭,大大不利。”


    當時在場的議事人員,當然隻有他們幾個,但是殿上還有侍婢神仆伺候,也不能就指定說,泄密者一定就在他們幾人之中。


    西王母的臉色已經有些發青了,沉聲道:“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個清楚。”


    陳玄丘微笑點頭,道:“那就好。


    鑒於內奸的存在,為安全計,兵進中央天庭時你我兩軍各自按劃片行動,在劃片之內具體的行動,我方將不再隨時通報貴方,還請西王母娘娘能夠理解。”


    西王母臉色已鐵青一片,咬緊牙關,隻是不語。


    陳玄丘看了眼金靈和齊林,二人都向他微微點頭,表示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陳玄丘這才微微一笑,向西王母拱手道:“東海大戰,即將開始了,陳某要迴去主持大局!”


    齊林和金靈齊齊站出,也雙雙向西王母拱手:“如今天璿、天璣兩星的問題已經解決,我等決定,配合東海戰事發動時間,同時兵進中央天庭,須得迴去準備了,告辭!”


    因為告密者的存在,陳玄丘現在要單幹了。


    但是,隨著天璿天璣兩星到手,又招降了天蓬、天猷兩位元帥,完整無損地接收了他們的百萬天兵,就更是有了單獨行動的本錢。


    你西王母願不願意配合,他已經不在乎了。


    眼見得三人揚長而去,西王母麵寒如霜。


    九天玄女苦笑道:“娘娘,你也不必介意。


    陳公子之所以”西王母一抬手,製止了九天玄女的勸慰,沉聲道:“我明白,你迴去吧,立即整軍,我們要搶在金靈之前,率先兵進中央天庭!”


    “喏!”


    九天玄女無奈,隻好依令而去。


    現在要保持西昆侖一脈不至於在反天之戰中變得可有可無,也隻能如此了。


    待九天玄女匆匆離去,冀仙子恨恨上前,道:“這陳玄丘愈發狂”“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冀仙子的臉上。


    她吃驚地捂著臉頰,不敢置信地看著西王母:“你敢打我?”


    “統統出去!”


    西王母一聲厲吼,侍候在殿上的仙婢神仆,立即慌張退下。


    待殿上一空,西王母一把揪住了冀仙子的衣領,咬牙切齒地道:“少跟我擺女聖人的臭架子!我真不明白,你是怎麽爬上聖人之位的,簡直愚不可及,蠢到無以複加!就算我們明天就要和陳玄丘拚個你死我活,但是隻要今天還用得到他,就不能撕破臉皮,要對他笑,要讓他把你當成最信任的人!可你在做什麽?


    一點城府都沒有,狗肚子裝不住二兩油的混帳東西。


    你以為你還是聖人嗎?


    不是了,你再也不是了!”


    西王母憤怒地一推,冀仙子踉蹌著退出幾步,這一刻,她真是殺了婉妗的心都有了,偏偏沒有勇氣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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