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之蓁聽了她的話,卻是非常驚奇,眉頭微微蹙起:“四姐姐,這……當真可行?”


    “行不行的,試了才知道。”


    “但若是不成呢?”趙之蓁道:“我不過是個側室,殿下……也沒有必要一定要恩寵我。我倒也不想別的,隻是不想叫季家的人,把我比過去了而已,可若是連我都不主動想著怎麽見殿下了,多半連這點兒恩寵都……”


    “隻要趙家還在,殿下便不會一直看不到你的。”趙霜意寬慰她道:“有時候,退也是進呢。你看,如今王妃的身體不好,可她總不會一直不好下去,總有一天她是能掌管王府的。到那個時候,她會對趁著她生病妖媚惑人的側室生什麽想法?你也看到了,這後宅裏頭的姨娘們,誰的日子過得最好?可不是和嫡妻最親近的那個麽?”


    趙之蓁看著她,想了好一陣子,才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又道:“四姐姐,若是你,一定比我強許多,是不是?我……我給你丟人了。我竟然連季雪竹都比不過!”


    趙霜意摸摸她的頭發:“你哪裏是比不過季雪竹,你是比不過季雪川啊……若是沒了季雪川,你猜季雪竹還頂不頂用?”


    “季雪川有那麽能耐?”


    趙霜意笑笑,有些話她不便說,趙之蓁隻怕也想不到,然而那或許就是季雪竹以不怎麽樣的姿色和不怎麽樣的性情仍能得寵的關竅。


    ——季雪川是重活過一迴的。以她對冀王的執念,上輩子隻怕和這男人有的是情愛糾纏,若是如此,她清楚冀王的喜好偏向,又有什麽奇怪的?


    倘若她將冀王的一些習慣喜好告訴了季雪竹,這競爭的□□不就已然不公平了麽?既是新人,又如故知,冀王怎麽可能不喜歡季雪竹?這叫年紀輕輕幾乎沒和男人打過交道的趙之蓁怎麽比?


    然而,這也未必不是好處。趙霜意還記得,當初冀王看著不著妝容的自己是怎樣的眼神——他應該是喜歡幹淨純澈的女孩子的。


    就讓趙之蓁用一個無知無害的形象出現,由著他塑造雕刻,當他發現身邊有這麽一朵完全按著他的喜好雕琢出的解語花時,季雪川和季雪竹,又算什麽呢?


    而要這個無辜無害的形象,趙之蓁如今便不能急著爭寵——一個好姑娘,怎麽會在這樣的事情上格外用心?她應該善良,應該大度,應該擔心王妃的身體,應該溫柔殷切地陪在王妃身邊,而適當拒絕王爺的體貼……


    這個形象很眼熟對不對?這就是一朵典型的白蓮花啊。而放眼古今中外,段位稍微高那麽一點兒的白蓮花,又有哪個會輕易倒了大黴的?莫說男人喜歡這樣的女孩子,就連家裏的大婦,也會更容忍沉默寡言善良的那個妾室。


    就讓季雪竹妖妖嬌嬌去吧,等著衛氏病愈,怕是有她的好看!


    趙霜意這盤算的是穩妥的,卻不料趙之蓁想了好一會兒,突然問了一句話:“四姐姐,我若是得了殿下的寵愛,姐姐……會不會不大歡喜?”


    這一句生生將趙霜意劈焦,她一直以為趙之蓁猶疑是因為這裝高冷的法子在古代不常用,於是懷疑她這辦法的效力,卻沒想到趙之蓁是擔心她出於吃醋而故意出個餿主意。


    “那怎麽會。”她道:“我不是同你說過了麽,我心裏頭,並沒有殿下。”


    趙之蓁張了張口,卻道:“我自然是知道的……罷了,不說這個,姐姐,我就按你的法子去做。我信你。”


    趙霜意覺得她的態度有些古怪,於是迅速腦補了好幾個可能的原因,然而也不過是腦補,她絕不會將那些問題問出口的。趙之蓁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的意思,這一場談話,這麽的便結束了。而待她將情形同趙徐氏說罷,連趙徐氏都皺了眉頭:“五丫頭這心思……不應該的。她既然做了殿下的側妃,我們家裏頭便斷不會再把你耽擱進去,怎麽能這樣懷疑娘家的人?是不是什麽人同她說了什麽了?”


    “娘看,會是什麽人?”趙霜意問道。


    “說不準。”趙徐氏沉吟著:“先放下這一出,看看吧。她若果然依你法子做,咱們便當她什麽也不曾說過好了。畢竟不是我生的,隔了一重肚皮,便是我也不好說這孩子在想什麽呢……隻要不礙著咱們家的事兒,便是無妨的。哪怕是猜忌你呢,你也早晚要嫁人,姐妹兩個各有人家,來往少了甚至不怎麽走動,那也是常有的事兒。”


    趙霜意答應了,而過了一陣子,冀王府那邊兒果然傳迴了消息——趙之蓁就是按著她的囑咐去做的。從尚書府迴去,趙之蓁便再沒有主動去見過冀王,反倒換了顏色清爽淡雅的衣裳,每日裏規規矩矩去見冀王妃,行禮之後陪著久病無聊的王妃說說話,再乖乖待在自己院中看書,行為舉止無可挑剔。


    那衛氏王妃是定遠侯府出身,家中雖是武官居多,女孩子們卻個個念了些聖賢書的,同趙之蓁的家教大體類似。兩個人閑著無聊了,下下棋聊聊天,甚或賭書鬥樂,倒也將冀王忙著公事的日子過得滋潤。


    而冀王府裏頭,季雪竹卻不如她們兩個淡定。那也不是個傻子,王妃和趙氏結成同盟的情形,她是看在眼裏的,越看越要巴住冀王的寵愛這麽一根稻草,使盡了渾身解數來博冀王的歡心。這一招倒也是有用的——隻要冀王一迴府,季側妃總會及時出現,竟是纏得冀王小半個月裏頭每日裏也就顧得見衛氏一麵,至於恩寵,半點兒不曾落在衛氏與趙氏頭上。


    季雪竹自然是得意,可好花不常開,冀王便是再喜歡她,做丈夫的責任總得盡,那衛氏的房裏頭,一個月到頭他也得住上那麽幾天。這放在誰眼裏頭都是正常的——冀王和王妃那才是正經夫妻,兩個側妃不過是妾,有什麽資格吃醋?可季氏看著就是不大歡喜,大半夜的竟叫下人來夫人房裏頭喚,隻道她病了,求夫人尋個郎中。


    衛氏原本就不喜歡季氏,這夫婦歡好之後正在休憩的時候對她而言何等珍貴難得,還叫季氏給攪合了去,衝心便是一股火苗子騰了起來,口氣硬邦邦的:“大半夜的上哪兒請郎中去?季側妃犯了什麽毛病,時候這麽巧!”


    那來請人的下人是冀王府的,也不是季雪竹帶進來的,哪兒敢為了個得寵的側妃開罪了正經的王妃?支支吾吾隻道季氏病情危重,卻說不出個究竟如何,三下兩下竟將冀王也纏得不耐了,索性道:“咱們兩個一並去看看便是了,若是真危重,便是夜再深,也得尋個郎中來,難不成看著她沒了命?”


    衛氏恨得切齒,卻也不敢違拗丈夫的意思,隻能打點起來,兩人一並來了季氏的院子。隻是剛一進門,卻發現這地方早有人來——趙之蓁帶著幾個丫鬟就站在院子裏頭,她的人如今站在季雪竹房門口,一下下喊著門。


    “趙側妃怎麽來了?”衛氏見得盟友在此,精神微振。


    “我的院子離季側妃的地方近,聽得分明。”趙之蓁恭謹道:“聽她尖叫嚇人,索性過來看看,可不知怎麽的,季側妃的房門反扣住了,怎麽敲都不開呢。”


    王妃瞥了丈夫一眼,才道:“你到了多久了?”


    “沒一會兒。”趙之蓁迴答,還攏了攏身上的衣裳。她出來的匆忙,裏衣外隻罩著一件淺緋色衫子,質地也輕,叫夜風一吹,更顯得她身姿玲瓏窈窕,唯一美中不足之處,是她這衣服當真太薄了,以致整個人都在打顫,遠沒有達到出塵脫俗的標準。


    “你也該穿得厚實些,若是吹病了,不是更不好?”王妃道。可話音未落,院子外頭便跑進來一個隨著趙之蓁的小丫鬟,手裏頭還抱著一件厚實的青緞衣裳。


    “出門的時候不曉得涼,這不,叫人迴去拿了。”趙之蓁接過那件衣裳把自己裹住了,她裹得潦草,先前嬌媚的身形被掩蓋盡了,王妃的唇角這才鬆了些:“這才對——季側妃怎麽不開門?”


    冀王方才就看著她們兩個說話,此刻醒過神兒來,竟自己上了台階,叩門喚裏頭的丫鬟開門。這一迴內裏的人不敢怠慢,隻是開了門卻一個個都是臉上有話心裏有事的模樣,趙之蓁和衛氏看著,各自心裏頭也都有了數。


    “側妃怎樣了?”冀王倒是有些急。


    “側妃……她還躺著呢。”被問話的侍女別開眼睛,不敢正麵迴答。


    冀王一急,顧不得什麽,邁步便進去了,趙之蓁正在猶豫,王妃卻扯了一下她的手,眼中不明神色一閃而過。


    當趙之蓁跟著衛氏一道進了季雪竹的屋子時,正看見季雪竹麵色酡紅依靠在冀王身邊,低低說著什麽話的嬌媚樣子。她不由皺了一下眉頭——她可以忍著不說忍著不做,但惡心季家姐妹的習慣仿佛刻在她骨頭裏,這一出,趙之蓁是真的忍不住的。


    而冀王的目光也恰好在這一刻落在了衛氏與趙之蓁身上,他身形一僵,猛地站了起來,向季雪竹道:“既然無有大礙,那麽好生歇息為上,明兒早上你不必去王妃那裏問安了,歇著吧。”


    說著,他便逃也似地朝著門口走了。季雪竹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一句話也說不出。倒是衛氏走了過去,伸手探了探季雪竹的額頭,冷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見人生了毛病,頭不熱單隻是臉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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