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9點半,慕旭堯穩坐在寶鑒夜總會大廳內的中心位置,饒有興致的看著前方的舞台,他已經向侍者打聽到了這個時間是菲菲的出場時段。這個被許健柏稱為“冰女”的女人,令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雖然好友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因為好奇而換來一身難堪,但心裏蠢蠢欲動的欲望早已似弓在弦,不射不可。更何況,慕旭堯至今還未見過哪個女人能逃脫出自己的懷抱。

    果然,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伴隨著熱烈的掌聲和呐喊聲出現在了舞台中央。就像照片中一樣,她依舊化了淡妝,頭發被高高的盤起,身著一件銀色的長裙,那長裙上不知是什麽東西一直在閃閃發光,更加襯托出她肌膚的白皙。她首先向台下的觀眾深深的一鞠躬,然後伸出纖細的小手,緊緊的握住佇立在身前的話筒。自始至終都未露出半點笑意,但那美麗的容貌在舞台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更加的美輪美奐。

    沉靜的更深,窗外風飄一陣。

    想起舊恨暗傷心,真是紅顏薄命。

    生在亂世佳人,輕的生命,

    熱的愛情歸在心所愛的人。

    錯愛的車輪,輾轉誤了青春。

    像花落沉在苦海,不是愛情奴隸。

    心內有你一人,紅的心血,

    白的純情永遠送所愛的人。

    團圓的月娘,照阮心內悲傷。

    年輕拆散苦鴛鴦,為你芳心打碎。

    為你拋棄家鄉,飄飄何處,

    青春榮華了結隻有我一生。

    慕旭堯聽不懂閩南語,卻被菲菲那略顯傷感的演唱深深的吸引住了。他不明白,這樣憂鬱的眼神,這般感傷的旋律怎會出自一個隻有二十多歲的女孩身上。輕輕的飲一口酒,目光分秒不舍離開那舞台上美麗的人兒。

    不知不覺,三曲完畢,菲菲再次向台下深深的一鞠躬,轉身想要迴到後台。慕旭堯不理會周圍大叫“安可”的眾人,端起兩杯酒,緩緩向舞台走去,目不斜視,根本不在乎周圍人詫異的眼光。

    “菲菲小姐請留步!”慕旭堯在離菲菲一米左右的距離停步,盡管內心有些莫名的緊張,但充滿磁性的聲音卻依舊平穩。

    就要步入後台的美麗女人聽到有人叫她,轉過頭來看著這個有點眼熟的男人。有些迷惑,有些驚訝。迷茫於陌生男子如此大膽的行為,驚訝於他俊朗的外貌。菲菲靜靜注視著這個男人,這是一個年輕男子,高大結實的身形,深邃有神的雙眼,仿佛可以看穿一切。

    “您有什麽事嗎?”十幾秒鍾的對視,讓菲菲有些不知所措。

    慕旭堯迅速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伸手將一個酒杯遞到菲菲身前,“沒什麽,隻是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昨日認識的新朋友,想請她喝杯酒。”

    “昨日認識的新朋友”,菲菲知道慕旭堯指的是自己,可自己不記得昨天認識過新的朋友啊。不過,這個男人的樣子確實有些眼熟。

    慕旭堯見她略崴腦袋,像是在搜索著一些記憶。於是將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試圖讓她記起他們特別的相遇方式。

    菲菲被他的這個動作搞的更加一頭霧水,但隨即也想起了昨天她急匆匆迴家時撞到的那個男人。因為昨天當她撞進那個懷抱時,懷抱中一枚翠綠色的觀音像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而此時,麵前的這個男人正帶著昨天記憶裏的那枚觀音像。

    “昨天的事,真的不好意思。”意識到此時的這個男人正是昨天自己不小心撞到的男人,菲菲又一次輕輕的朝慕旭堯點點頭。略顯猶豫,但還是接過了他手中的酒杯。

    她的聲音很溫柔,很悠遠。就好似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般。慕旭堯淡淡一笑,首先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又將酒杯朝下一倒。

    這次菲菲沒有猶豫,舉杯仰頭,把酒喝了下去。伸手將酒杯送迴,點點頭轉身走進後台。

    看著她的背影,慕旭堯臉上露出壞笑。轉身想迴到自己的座位時才發現此時全場的人都在注視著自己,就連不知何時坐到他座位的許健柏也玩味的看著他。

    “怎麽?”揚眉,投身舒適的椅座。

    “沒什麽。在看一場前所未有的好戲。”許健柏伸手抓來一些幹果吃。

    “好戲?”慕旭堯顯然沒能夠理解這“好戲”的含義。

    “要知道,菲菲已經在這裏唱歌快兩年了,至今從沒有陪客人喝過一杯酒。”許健柏邊說邊環視了一圈四周,“我想,現在大家一定對你特別的好奇。因為你是第一個能讓菲菲陪酒的人。而且,還是個男人!”。

    慕旭堯聽了好友的一番話,並沒有說什麽,隻是低頭喝酒。

    “我說旭堯,我勸你還是不要打她的主意,你看我這夜總會,女人多的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隨你怎麽選。唯獨這個,兄弟我可是一點忙都幫不上。”許健柏向右側一招手,很快,走來了兩個女人。

    “老板,有何吩咐啊?”其中一個女人,直接坐在了許健柏的懷裏,媚眼勾人。

    “嗬嗬,我來介紹下。這是我大學時期最好的朋友慕旭堯。這是我們夜總會的兩位紅牌,含玉、采文。”許健柏朝著含玉的笑臉掐了一把,一臉的壞笑。

    “真討厭!”含玉幾乎獻媚的白了許健柏一眼,轉頭看著慕旭堯,嬉笑起來。“這位帥哥,似乎對我們姐妹不感興趣啊!”

    “哈哈,我這兄弟呀現在心裏正惦記著另外一個人呢!”許健柏也不避諱,在含玉的耳朵上輕輕的啄了一口。

    “哦?誰呀,我認識嗎?”含玉依偎在許健柏懷裏,嬌滴滴的問道。

    慕旭堯沒有說話,隻是狠狠的瞪了許健柏一眼。

    許健柏大笑兩聲說道:“旭堯你不用不好意思,含玉是我的女人,在她麵前不需要避諱什麽。”說完,又看了一眼在一旁站了很久的采文。

    采文很快領會了老板的意思,乖巧的坐到了慕旭堯的身邊,為慕旭堯倒上了一杯酒。慕旭堯根本沒有抬頭看這個坐在自己身邊的女人,隻是將酒一口喝下,臉上露出一絲陰鬱。

    含玉看著慕旭堯眉頭緊皺不禁咯咯的笑了起來,而她這一笑卻招來了慕旭堯臉上更多的陰霾。

    “慕先生不要動怒,”含玉起身小心翼翼的為慕旭堯倒了杯酒,又拿起許健柏已經倒滿酒的杯子,“我這個人比較直爽,這所有的心事呀,都寫在臉上,還請你多包涵。這杯就當我向你賠罪了!”。說罷,含玉遍將酒一飲而盡。

    喝了這杯酒,慕旭堯將身子靠在舒服的椅背上,漫無目的的看著周圍這些醉生夢死的男男女女,麵無表情。

    “慕先生,看你這樣子,莫不是瞧上了菲菲?”含玉不知何時已經在慕旭堯和許健柏中間的座位坐下,雙眼含笑的看著慕旭堯。

    慕旭堯這才發現,這含玉雖說有些太過嫵媚,卻也是位佳人,彎成月牙型的笑眼,小巧高翹的鼻子,還有那紅潤的讓人沸騰的嘴唇,拚湊在一起還真是別有一番風情。

    含玉見慕旭堯愣愣的看自己,又咯咯的笑了起來。“看你這樣子,難道是看上我了?”

    “含玉,你就不要再耍戲我這兄弟了。他不作聲,你可別以為他是吃素的!”雖然隻是開玩笑,可許健柏還真怕含玉撞上搶眼,畢竟慕旭堯現在的心情陰晴不定。

    “開個玩笑而已。我知道,穆先生是看上那菲菲了。”含玉雖是玩笑似的說著話,眼睛卻緊緊的盯著慕旭堯的臉。

    慕旭堯同樣注視著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不知道含玉小姐是怎麽知道的呢?”

    “嗬嗬,我想偌大的寶鑒夜總會,不論是坐台的小姐、唱歌的歌手還是伴舞的女郎,除了菲菲,還沒有我們許大老板叫不動的。如果慕先生看上的是其他人,那今天許老板就不會把我叫過來了。”這含玉說來也是個聰慧的女子,若不是家境苦難,也不會淪落風塵。

    “含玉果然是個聰明的女人!”許健柏扶住含玉的肩膀,親昵的湊到她的耳邊說:“這件事,含玉你可要幫幫忙呀。”

    “許老板太抬舉我了,這種事我能幫什麽忙啊?”

    慕旭堯也覺得奇怪,這含玉能幫個什麽忙,別是越忙越忙才好。不過他這朋友也真是的,自己不過是和菲菲喝了杯酒,怎麽就一口咬定是看上了她呢。這本來還沒有什麽,此時心裏卻被他們折騰的好似有了點什麽似的。

    “含玉,跟我你還用這樣嗎?旭堯是我最好的朋友,情同手足,他大老遠從紐約來找我,對菲菲可算是一見鍾情,我已經因為幫不上忙而覺得慚愧不已了,難不成你也不肯幫我嗎?”許健柏輕輕的在含玉耳邊說,語氣溫柔的讓含玉的臉上露出了兩道紅霞。

    含玉轉過臉,看著許健柏的雙眼分明帶著濃濃的情誼。“你真的要我幫忙?”

    “嗯。”許健柏重重的點了點頭。

    含玉又看了一陣許健柏,而後轉頭麵向慕旭堯,臉上已不再有輕鬆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嚴肅。“采文,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煩你離開一下,我有些事想單獨和慕先生講。”

    坐在一旁的采文對許健柏點點頭,起身離開了座位。

    待采文走遠,含玉開了口:“穆先生,你是真的喜歡菲菲嗎?”

    慕旭堯摸摸鼻子,覺得有些好笑。“怎樣算是真的?”

    隻這個表情,含玉便明白了慕旭堯的心理,臉上微微有些怒色。“慕先生,菲菲雖然在這夜總會裏唱歌,卻是個很純潔的女孩,若不是因為家庭困難她也不會走這一步。她來這裏快兩年了,就連酒都沒陪客人喝過!所以,如果慕先生隻把她當做是個風塵女子,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不知道為什麽,聽含玉說菲菲是個如此潔身自愛的女人,慕旭堯突然被心裏炸開的一團喜悅感緊緊的包裹住了。雖說自己本沒有想過一定要與這名叫菲菲的女人有什麽故事,但她那清透的嗓音和美麗的容顏卻已經紮紮實實的印進了自己的心裏。慕旭堯自認為不是個沒見過漂亮女人的人,在美國的時候,多漂亮的,多風騷的,多清純的他都玩過。隻是這菲菲卻給他帶來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受,他突然覺得如果可以把她眉宇間的冷漠融化開,那一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但這一定無關於愛情,也一定不可以有關於愛情。

    含玉見慕旭堯隻是靜靜的聽著並沒有想說話的意思,於是繼續說:“從來這裏唱歌的第一天起,因為菲菲她驚人的美貌,追求她的人可以從寶鑒夜總會排出兩條街去。這其中,並不是沒有真心實意喜歡她的人,隻是不論是真還是假,菲菲她永遠都看不到愛情的真摯。”

    慕旭堯抬起頭來,露出一臉的迷惑。

    含玉笑了笑,接著講:“其實,說菲菲是‘冰女’也不是沒有道理。她的一顆心確實被冰封了起來。菲菲出生在台南一個很普通的農村家庭裏,家裏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在南部的農村家庭裏,女人的地位是比較低下的。在菲菲的爸爸和哥哥眼裏,女人不過是生兒育女,持家幹活的工具。所以,從很小的時候,菲菲就看慣了爸爸對媽媽的拳打腳踢,也看到了哥哥對嫂嫂的不忠背叛。再加上村子裏大環境的影響,自懂事起菲菲就給婚姻下了一個很可怕的定義,更加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愛情存在。這也就是她為什麽對所有追求她的人無動於衷的原因,因為她根本就看不到愛情,在她的眼中,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愛情的。”

    慕旭堯呆呆的看著酒杯裏的酒,似乎還沒有將含玉的話全部消化。

    “慕先生,要一個不相信愛情的人愛上一個人,有多難?”含玉輕輕的問道。

    慕旭堯不知道該如何迴答,他隻覺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什麽東西抓住了,生生的揪著疼。

    “其實,要一個不相信愛情的人愛上一個人,並沒有多難。可如果一個不相信愛情的人真的愛上了一個人,你想會是怎樣?”含玉再一次輕輕的問道。

    慕旭堯聽明白了含玉話裏的意思。的確,如果一個不相信愛情的人真的愛上一個人,會是怎樣呢?會比普通人來的更加熱烈而堅決吧!慕旭堯突然覺得有些茫然無措,期盼,欣喜,迷惑還有恐懼,一下子湧上心頭。也許,這真的不是他可以去碰觸的女人吧。因為他從沒想過要給與誰愛情,更沒有想過要接受誰的愛情。

    “建柏,你們慢慢喝,我有些累,先迴去了。”起身離開,也許他應該好的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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