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後是失眠還是鬧心都跟沈福喜沒有半毛錢關係,有小皇帝和沈家的支持,她自然是不怕陳太後那個空架子的。


    相反,沈福喜心裏歡喜得很,因為今年算不得太好的年成,但玉麥的收成卻著實喜人,雖然如今還在晾曬,但根據預估,畝產應該不會太差。


    有了玉麥的經驗打底兒,她再接再厲地找人繼續尋覓番薯,至於辣椒和番茄,到底不是能填飽肚子的東西,她也沒打算都交上去。


    陳七娘迴家之後倒也琢磨過,她對莊稼地裏的事兒一概不懂,但她帶去的人還是有些知道的,便有人打了小報告說沈家地裏種的不僅僅有玉麥,還有一些不認識的東西,結著紅紅的果子,雖然沒有玉麥種得那麽多,但顏色惹眼,還是有幾個人瞧見了的,但卻沒一個人認得。


    聽了這話,陳七娘忍不住又開始打起小算盤,不過還沒等她把算盤打明白,朝中參奏陳家的奏本就鋪天蓋地而來,全都是參奏陳老爺教女無方、陳七娘擅闖他人莊子這件事兒的。


    陳老爺今日在朝上被人輪番參奏,又被小皇帝申飭了幾句,憋著一肚子的火迴家,把女兒叫來狠狠罵了一頓。


    陳七娘被罵得又是委屈又是窩火,心道肯定是沈家搞出來的,越發對沈福喜恨得牙根癢癢。


    不過,這件事她還真是冤枉了沈福喜,她壓根兒就沒把陳七娘放在眼裏,又哪裏會讓家裏大張旗鼓地聯合官員參奏。


    沈福喜去莊子盯著收玉麥,平素白嫩的小臉兒曬得有些黑紅,眼看要過中秋,家裏要設宴不說,還要出去赴宴,這個樣子哪裏能行。


    趙氏直接把人拘在家裏,每天變著法兒地給她敷臉美白護膚。


    放衙迴來,沈昱靖說起朝中參奏一事,問沈三老爺跟家裏可有關係,怎麽自己都不知道。


    沈福喜正頂著一臉不知道什麽配方砸出來的花泥,一說話就往下掉,隻能骨碌碌轉著一雙大眼睛,欲知詳情地看向沈三老爺。


    “陳家哪裏還值得咱們出手。”沈三老爺呷了口茶,臉上看著風淡雲輕,但眼神裏那股喜滋滋的神色卻是十分明顯的。


    前幾日女兒定親辦得風風光光,然後又是玉麥豐收,他心裏早就美得不行。


    沈福喜眨眨眼睛,也忘了臉上還敷著花泥,恍然道:“是官家示意禦史參奏的吧?”


    沈昱靖聞言先是不解,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妹妹的意思,不免又覺得臉上有些發燙,自己如今都開始當差,這些事兒居然還不如妹妹看得清楚。


    沈三老爺對女兒的聰慧已經有些免疫了,但這會兒也不由得想起沈老爺子以前的感慨,福喜怎麽就沒生成個男兒身。


    屋裏隻有趙氏不解其意,見女兒說話掉了不少花泥,又從研缽裏拿了些給她補上,問:“官家為何要人參奏陳家?那不是他的外家?”


    “這是官家在敲打太後,讓陳家安分些,不要把手伸的太長。”沈三老爺道。


    沈福喜見趙氏眼裏還是有些不解,便又細說道:“官家如今已經不是黃口小兒,如今朝野上下也十分安定,肱骨之臣對他也是讚許有加、大力扶持,沒有依靠外家的必要。若陳家有個明白人能借得上力倒也罷了,偏都是些不長腦子又願意往外蹦躂的,隻會給官家臉上抹黑,自然要多敲打敲打。”


    趙氏這才會意,抬手在女兒頭上敲了一記道:“又說話,敷臉也不安分。”


    沈福喜吐吐舌頭,臉上的花泥都掉了大半,眼看趙氏還要再往上敷,趕緊跳下炕道:“娘,我去洗臉,等會兒該吃飯了。”話音未落人已經跑得沒影兒了。


    趙氏端著研缽,看著女兒的背影有些發愁地說:“都是訂了親的人了,你瞧瞧還是這麽個樣子可怎麽好。”


    沈昱靖正琢磨著晚飯會不會有玉麥吃,聞言道:“娘,你就別瞎操心了,福喜是什麽樣兒的,阿陸比誰都清楚。”


    趙氏想想倒也是這麽迴事兒,叫人把研缽等物都收拾下去,自己洗了手跟沈三老爺商量著中秋過後迴娘家的事兒。


    沈昱靖經過這一提醒,想起自己也該去嶽父嶽母家才是,便也迴房去找薑四娘商議。


    因為剛訂了親,沈陸兩家如今就算是正經的姻親了,過年過節都要走動,雖然是剛定親不久,但陸家還是依照禮數備好了節禮,差陸雲景帶人送來。


    雖然親事早就說定了,但到底還隻是口頭上的,沒有定親感覺總好像不那麽真實,這迴徹底定下來了之後,沈福喜再見到陸雲景就有點兒說不出來的別扭。


    陸雲景倒還是與之前一樣,也沒見他有什麽不好意思,待人接物依舊是落落大方,送來的節禮裏麵還有特意給沈福喜準備的西洋玩意兒。


    在前麵見過長輩之後,沈昱靖這個不著調的大哥,就直接把陸雲景帶迴自己院子來了。


    沈福喜正在院裏的金桂樹下給小黑梳毛,秋天又到了換毛的時候,每天掃炕掃地都能掃出一大團子,她的衣服裙擺上也總是沾著狗毛,所以隻能每天兩遍不厭其煩地給梳毛,這才稍稍減輕了一些狗毛的災難。


    沈昱靖和陸雲景是從側麵的月亮門進來的,他衝陸雲景比劃了個噤聲的手勢,打算過去嚇妹妹一跳。


    陸雲景捧著給沈福喜的小箱子,沒有跟著沈昱靖一起胡鬧,而是站定等著看笑話。


    雖然沈昱靖的腳步放得很輕,但那裏瞞得過小黑的耳朵。


    沈福喜梳著毛就發現小黑忽然間坐直了身子,耳朵也支棱起來,她凝神屏氣,這才聽到了身後漸漸接近的腳步聲。


    要說家裏有誰這樣無聊幼稚的話,也就隻有沈昱靖了。


    她聽著腳步聲漸漸臨近,掐好時間,在沈昱靖要嚇她之前猛地轉身,做了個鬼臉。


    沈昱靖一心想要嚇唬妹妹,沒想到她會突然轉身,登時被驚了一跳,腳下一個踉蹌,一屁股坐在地上。


    沈福喜頓時笑得直不起腰來,伸手刮著臉頰道:“大哥羞不羞,這麽大的人了,居然被嚇成這樣!”


    沈昱靖自己也是無奈,他隻是一時沒有防備,但又是他想要嚇人在先,於情於理都沒法兒還嘴,清了半天嗓子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來給自己圓個麵子,最後幹脆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一個是親妹妹,一個是好兄弟兼未來的妹夫,丟臉也沒丟在別人麵前,有什麽可不好意思的。


    想到這些,他站起身拍拍土,一屁股坐在石凳上道:“阿陸,你不是特意給弄來的好玩意兒,還不給福喜看看。”


    “大哥,你的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沈福喜衝沈昱靖吐了吐舌頭,低聲道。


    沈福喜有些不好意思,沒有扭頭去看陸雲景,隻問哥哥道:“什麽好東西啊?”


    “我哪兒知道,藏得跟寶貝似的,一刻都不肯離手。”這也是沈昱靖跟過來的一個原因,他也好奇那箱子裏究竟是什麽東西。


    陸雲景把捧著的小箱子放在石桌上,衝沈福喜笑笑,示意她打開道:“你看看裏頭是什麽。”


    沈福喜也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伸手打開箱子,隻見裏頭放著十來個黑乎乎的東西,形狀大小不一,大多呈橢圓狀。


    “這是……”土豆?


    沈福喜伸手抓出一個,仔細一看還真是土豆,眉開眼笑地問:“陸大哥,你從哪兒搞來的啊?”


    “我一直派人打聽你說的那個番薯,結果有個西洋人給我拿來一筐這個東西,我覺得跟你說的不太一樣,但也是咱們大梁沒見過的西洋作物,所以拿過來給你看看。”


    沈昱靖也湊過來看,撓撓頭說:“這是什麽東西,看著有些像芋頭,卻又不一樣,能吃麽?”


    “能吃。”沈福喜說完又趕緊解釋道,“在南邊見過,有人叫洋芋,也有人叫番芋的。”


    雖然不是地瓜,但能找到土豆也是個好消息,土豆這東西既能做主食又能做副食,而且也並不難種,她記得前世的時候,很多人家都在杖子根兒下,房前屋後的種上幾壟。


    而且土豆這東西還比較好保存,不像蔬菜那樣易壞。


    見沈福喜高興,陸雲景也露出笑容,從懷裏又掏出個小冊子給她道:“這是我照著那洋人說的寫下來的法子,明年你找人試著種種看。”


    沈福喜接過冊子,翻開見裏麵寫的十分詳細,心裏越發高興,斜眼看向沈昱靖道:“還是陸大哥對我好,把我說的事兒都擱在心裏。”


    沈昱靖大聲叫屈道:“我也一直在托人打聽,隻是一直都沒什麽消息。”


    沈福喜還沉浸在得到土豆的喜悅中,莊子上又傳來了好消息,今年京城附近的粟畝產約兩石六鬥,約出米一石八鬥,穀子畝產接近三石,約出米兩石。


    而莊子上的玉麥晾曬後稱重,最終得出的畝產是兩石三鬥,玉麥不用脫殼隻需晾曬,沈福喜還留了些做種,所以真可謂是大豐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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