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如火種,一旦燎原,便難以遏製。


    阿杜收拾東西的手,終於忍不住在中途轉了個彎,把一塊玉佩揣進自己懷裏。


    “汪!”


    一聲狗叫將她魂兒都嚇飛了,低頭一看,小黑蹲在腳邊,正目光炯炯地盯著她。


    再一迴頭,沈福喜正站在門口冷冷地看著她。


    阿杜雙腿一軟跪坐在地。


    “你自個兒去找阿娘領罰。”沈福喜從口袋中摸出一塊肉幹丟給小黑。


    小黑此時已經長得近乎成狗大小,因為一直被照顧得很好,所以骨架全都長開了,立起來足有一人多高,皮光水滑。


    它四肢用力撐地一躍而起,騰空叼住肉幹,口中利齒白光一閃,肉幹便被它咬成了碎塊,咯嘣咯嘣吞吃入腹。


    阿杜見了更是害怕,連討饒都不敢,連滾帶爬地去向趙氏請罪。


    趙氏這幾日正忙得心煩,如今國喪一出,京城無論高門大戶還是平民百姓,全都紮堆兒地開始辦喜事,一時間珠翠首飾、銷金衣裙乃至茶餅好酒等物都是爭相搶購,哪裏容得人有功夫細細挑選,買幾樣東西都跟打仗一樣。


    東西倒也罷了,大不了多花些錢,可是好媒婆卻也難找,幾位紫褙子的媒婆手裏的親事都排了不知多少件,讓趙氏大大懊惱,說自己怎麽就沒想起來提前去下個定錢。


    好在後來打聽到,有一名紫褙子的官媒國喪期間迴了老家,如今正在迴京的路上。


    趙氏生怕這次再錯過,直接派人沿路去迎,在人家還未入京的時候便先把事兒定了下來。


    於是現在隻等那媒婆抵京,便可以到薑家去送草帖提親了。


    今日好不容易偷空歇了會兒,剛在軟榻歪下,就見阿杜臉色慘白地過來,還以為是女兒出了什麽事,一個激靈便坐起身問:“怎麽了?”


    阿杜跪下磕頭道:“奴婢財迷心竅,偷了主子的東西,請娘子責罰。”


    聽到不是女兒出事,趙氏稍稍寬心,但聽了阿杜的話,還是皺起眉心道:“咱們房裏的下人,吃穿用度我從未虧待,你跟著福喜,不管是換季還是年節,賞賜也從未少過,緣何做下這等事情?”


    阿杜伏地痛哭道:“都是奴婢一時貪財心起,對不住娘子和小娘子往日的恩德。”


    “福喜可知道了?”趙氏問。


    “正是小娘子叫奴婢來向娘子討罰的。”


    趙氏聽說女兒已經知道,臉色頓時陰沉下來,這些醃臢事兒怕是哪家都少不了,但她卻不願意女兒這麽早便接觸這些。


    “拖出去打十板子,然後領出去賣掉。”趙氏冷冷地說。


    阿杜被賣掉之後,趙氏將家中上下重新梳理了一遍,年紀大些的,征求過本人的意見,要麽放出去婚配,要麽在家裏陪個小廝管事之類,又重新選了幾個小丫頭上來。


    田氏聽說這件事之後,也送了個名喚冬青的丫頭過來。


    冬青今年十四,生得身量嬌小,倒像是剛十一二歲的模樣。她一家子都在莊子上做事,先頭生的幾個兒子,要麽容貌不好,要麽腦子笨拙,隻能留在家做做農活。


    唯有這個女兒生得容貌不錯,便送到府中做了丫頭,十歲時被選進田氏屋裏做小丫頭。


    田氏並不是個苛待下人的主子,對於這些年績小的丫頭更是多有恩寵。


    所以冬青跟著學了兩年規矩,也沒吃過什麽苦受過什麽氣,她一張嘴能說會道,做事又手腳麻利,是以很快就得了田氏的青眼。


    田氏聽趙氏說要選丫頭,登時便想到了冬青,道:“剛挑上來就算再好的也要熟悉一段時間,我這裏倒是有個不錯的,今年十四了,還能用得上幾年,你先帶迴去給福喜使喚吧。”


    趙氏聞言覺得有理,也沒推辭,謝過田氏便把冬青領了迴去,對女兒道:“這是阿婆給你用的丫頭,叫冬青。”


    “我明個兒去給阿婆請安道謝!”沈福喜說罷朝冬青略一打量,看著倒是幹淨利落,點點頭說,“以後就叫你阿冬,不怕狗吧?”


    冬青早就聽說小七娘子屋裏養了條很大的狼狗,很是怕人,但她從小是在莊子上長大的,貓貓狗狗的見多了,所以點頭道:“奴婢不怕狗的。”


    “嗯,那就好,你去找阿許熟悉熟悉規矩,聽她的話做事就好了。”沈福喜將冬青打發下去,蹭到趙氏身邊問,“阿哥的婚事安排在啥時候?”


    “你著什麽急!”趙氏揉捏著女兒的臉蛋說,“阿翁就快迴京了,到時候再辦婚事才最好。”


    等他迴來辦喜事才更危險吧?沈福喜在心裏吐槽,不過這話自然不好說出來,想了想,還是去跟阿哥報個信兒比較好,於是跳下炕說:“阿娘,你最近辛苦了,好生歇著,我出去逛逛。”


    她這邊朝外一跑,對麵屋裏的小黑耳朵猛地豎起,起身便竄起來跟了出去。


    冬青正在一旁聽阿許說規矩,被小黑嚇了一跳,後退了兩步還連連地拍著胸口道:“早就聽說小娘子養了條大狗,沒想到這麽大個兒呢!”


    “阿黑隻有護主的時候兇,平時都很溫順,那可是小娘子的心頭肉,你千萬別去招惹。”阿許特意叮囑道。


    說完又不放心地細說道:“阿黑無論是散步、梳毛還是進食,如今都是小娘子一個人打理,你不要往前湊,更不要自作主張去喂食,當然,就算你喂,阿黑也不會吃就是了。”


    冬青從未見過這樣養狗的主子,再愛狗的主子,最多也就是抱著稀罕稀罕,逗弄幾下,平時吃喝拉撒還不都是交給下人,頭一迴見到這樣親力親為的。


    不過她還是很乖巧地應諾道:“多謝姐姐教導,我都記下了。”


    “小娘子這裏是最好伺候的,活計不多是非也少,平時隻要安分做事,小娘子更是從不苛待下人,放心就是了。”阿許勉勵了幾句,領著她去住處安置。


    沈福喜來到書房的時候,沈昱靖正跟陸雲景研究沈三老爺布置的一篇文章題目,兩個人觀點各異,正在小聲爭論,


    “阿哥,陸大哥!”


    沈福喜扒著書案去看文章題目,小黑也見樣學樣地將兩隻前爪搭在書案上。


    沈昱靖拍著小黑的腦袋道:“福喜,阿黑都長得比你高了!”


    “我還會再長高的!”沈福喜捏著肉肉的小拳頭,對阿哥這樣的說法表示十分不滿。


    “嗷嗚!”小黑也扯著脖子嚎了一嗓子。


    “你看,小黑都表示讚同了。”沈福喜得意地一抬下巴。


    陸雲景看看繃直後腿站著的小黑,耳朵尖差不多都跟沈昱靖的頭頂平齊了,沈福喜就算再長,怕是也追不上的。不過這話隻能在心裏想想,可不敢說出來的,咳咳。


    “阿哥,你知道阿翁要迴來了麽?”沈福喜想起正事忙問。


    “哦?”這事兒沈昱靖還真不知道,“什麽時候迴來?”


    沈福喜一臉同情地說:“阿娘說,要等阿翁迴來再給你辦親事。”


    沈昱靖聽到這話,表情也略微僵硬,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道:“阿翁能迴來參加我的婚事,自然是好事……”


    好吧,這種話說得有些違心,還是會有那麽,一丟丟的擔心的。


    沈昱靖在心裏勉強安慰自己,阿翁在家雖然有點兒不靠譜,但在外人麵前 還是比較有形象的。


    而此時,在孫子眼中比較有形象的沈閎,正大馬金刀地坐在一個樹墩子上,腳下踩著個文弱男子,笑得一臉奸詐地問:“一炷香的時間到了,說不說?”


    男子胸腹部被踩住,脖子上還架著寒沁沁的鋼刀,看著剛才被沈閎一口水噴熄的香,簡直是欲哭無淚。


    再看樹上吊著的幾個人,地上滾落的幾顆人頭,更是兩股戰戰,崩潰地大喊:“我說,我說!大當家就藏在離這兒三十裏開外的義亭寨。”


    義亭寨是前些天朝廷大軍已經清掃過的寨子,沈閎親眼看著所有房舍都被燒成一片黑灰的。


    他腳下用力,啐了一口罵道:“敢騙老子!”


    男子就覺頸間鋼刀已經劃破了皮肉,頓時頭頂冒汗下腹發緊,胯|下頓時一片濕熱,拖著哭腔喊:“人,人都在地下,義亭寨下麵有地道,我可以帶你們去,千萬別殺我,別殺我啊……”


    “秦書立,王八蛋!”樹上吊著的女匪破口大罵,“老娘瞎了眼嫁給你這麽個膿包!”


    沈閎嫌惡地挪開腳,起身哈哈一笑,對那女匪道:“小娘子,教你學個乖,讀書人靠不住,下輩子投胎,可別再嫁給這種膿包讀書人了。”


    說罷扭頭對剛收起剛到的趙繼祖道:“趕緊去把最後這個匪窩端了,咱們就能班師迴朝了,阿靖的婚事就定在年底,我可不想錯過了!”


    “阿靖的婚事我這個做舅舅的自然不能錯過,吼吼吼……”趙繼祖大笑了幾聲,在林子裏引起一片迴響。


    作者有話要說:阿哥終於要成親了,話說成親的過程大家還要看麽?如果沒人看我就簡單帶過啦,如果有人要看,我明天開一章寫,然後注明是成親,大家根據喜好自由訂閱好不好?


    第一次v,埋頭劈裏啪啦更了這麽多天,忽然發現好多作者都是日更三千的,otz,如果我現在說降低到日更三千會不會被抽啊?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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