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慢慢和我說著,我這才知道,原來汪監溫和、雍容,看似無憂無慮的外表下,竟然藏著一顆如此堅強而殘破的心。


    汪監的丈夫比她大十多歲,當年也是司法係統的領導。


    汪監剛進沙山女監的時候,她丈夫正在t市監獄管理局任職,一次工作懇談會,對方一下看上天真爛漫心地純真的汪監,經過一年多死纏爛打,兩人終於喜結連理。


    新婚伊始,她丈夫那時對汪監極好,真可謂含到嘴裏怕化了,捧到掌心怕摔著,完全當成心肝寶貝。


    沒想到天妒紅顏,一次意外的車禍讓汪監老公喪失了一條腿和性能力。


    工作上也沒法繼續進步,最後被調整到清水衙門養老。


    那段日子,不論汪監怎麽勸慰,她老公都控製不住心態慢慢變壞,到了這幾年,甚至已經達到有些變態的程度。


    不但對汪監,甚至對他們的女兒也毫無緣故地動輒打罵,一天不罵個三五頓,這一天都過不下去。


    後來索性連班也不上,成天和一群無業遊民狐朋狗友瞎混,酗酒、賭博,最後染上毒癮!


    當汪監發現自己老公吸毒的時候,感覺天都塌了,甚至比當初獲悉她丈夫遭遇車禍成為殘疾人還要震驚,更無法接受。


    吸毒,意味著死和家破人亡!


    那一刻起,汪監含辛茹苦守了十三年名存實亡的愛情,徹底煙消雲散。


    兩人開始分居,然後離婚。


    隻不過,他老公拿著除了一所房子外的一大半家產卻仍然不知自重,越發變本加厲開始作,沒兩年就兩手空空敗光了僅剩的那些錢,變得一名不文。


    這有的人吧,越是恓惶越是破罐破摔,原本一個好好的爺們,因為一場車禍毀了自己一生也毀了汪監和她的幸福。


    而更令流蘇這些身邊親友傷感的是,汪監的獨生女兒,在這些年家庭變故的摧殘下竟然患上了一種可怕的疾病---自閉症!


    原本這種病天生出現的情況最多,像這種因為後天刺激而產生的的自閉、孤獨的情況不能說沒有,但極少見,比例遠比先天的病例要少得多。


    自閉症這種病非常難治,說白了屬於精神疾病的一種,甚至於比一些症狀較輕的精神分裂症患者還不如。


    自閉症患者的世界裏,完全沒有別人隻有自己,他們孤獨、寂寞、可憐的活在自己腦海中營造的幻境中。


    ...


    聽到這裏,我的心沉重萬分!


    真沒想到,汪監這樣一個看上去積極麵對生活,渾身上下洋溢著一種成熟、穩重知性美的女人,竟有著如此悲慘的命運和人生!


    比起她來,我遇到的這點兒不爽簡直就是毛毛雨,不,連毛毛雨都算不上。


    我看著流蘇,心裏覺得,甚至對麵流蘇經曆的苦難也比我隻大不小,我何至於心中如此憤懣呢?


    “你明白了嗎?汪姐現在根本受不了一點兒戲弄和傷害,懂嗎你?”


    流蘇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在對我咆哮,“你和她年齡相差十歲,你多大,二十三、四,可能連二十五都不到,對吧,可她呢,三十五了知道嗎?你要是靠近她給了她希望和幻想,你怎麽負責?你能和她永遠在一起嗎?你能嗎?你說啊!”


    我看著已經有些蠻不講理的流蘇,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她。


    我差不多就要喊出來,小姑奶奶,你丫的哪隻眼睛看到我要和汪監發展一段感情?


    啊?特麽的說話長點兒腦子好不好?


    隻是,麵對一個狂暴的,毫無道理可言的女人,我什麽話也說不出口。


    畢竟流蘇和汪監都遠遠比我更不幸!


    我默然不語,聽著流蘇說了哭,哭了再說,給我講汪監的悲慘身世。


    不知道什麽時候,汪監的身影出現在包廂門口,當我下意識扭頭看到她的一瞬間,發現她早已淚流滿麵。


    一個人,受傷的一刻最容易褪去偽裝,心靈正是最脆弱的時候,汪監終於不再掩飾她心中一直承受著的,那段摧殘她十年之久的傷痛。


    “姐,你...”


    流蘇可能也是被我之前說她的話刺著了吧,這會兒功夫情緒很不穩定。


    她一邊哭一邊向汪監跑了過去,最後兩個可憐的女人抱在一起,失聲痛哭!


    看到這一幕,我特麽的...


    心裏不知道什麽滋味,隻是覺得命運何其不公!


    善良的人難道就該永遠承受那些悲慘的生活,在這種滿心陰霾的狀態下生活嗎?


    我不知道,更給不出答案。


    但我還是能確定某些事兒,比如,竭盡全力去幫她們!


    尤其,好好幫汪監!


    為她爭取那個升職機會,哪怕我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好處,就當...就當我做一次善舉吧。


    我輕輕走過去,環住兩個可憐的女人,擁著她們再次迴到包廂。


    沉默良久,我開始說話。


    “汪姐,以後我就叫你姐,你的遭遇...”


    我說不下去,麻蛋,簡直蛋疼無比。


    “嗯,好,好的,小江。”


    汪監抽泣著,哽咽著,包廂裏的氣氛壓抑至極。


    “沒人的時候叫我小楓,好嗎?”我柔聲道,輕輕捉住她的手,滿心柔情。


    頓了頓,我又說,“來到沙山之前,我覺得自己夠苦逼,女朋友沒了,工作單位又是好說不好聽的女監,唉,進來後還有些人算計我,娘的,要不是...”


    我不想說了,真是的,比起她們,我那點兒苦難算雞毛啊!


    “嗯,好好幹,姐相信你!”


    汪監浴裙下大腿那塊鼓鼓囊囊,顯然經過敷藥包紮,她的表情仍然很痛苦,但卻在開口鼓勵我。


    哎,這是多麽好的一個女人啊!


    卻為何命運如此多舛?


    又說了幾句,我們三個各自想著心事,誰也沒心思再開口。


    忽然汪監咬著銀牙顫顫巍巍再次站起來,衝著流蘇說道,“我女兒呢?我去看看她!”


    我這才知道,汪監為了和我好好聊聊工作上的事兒,將女兒提前帶到九霄雲外,托付給流蘇臨時照看。


    不過,她們的私下關係在會所這種地方有著很多忌諱,因此,在外人麵前,流蘇隻是對汪監表現出比一般客人更多的好感而已,並不是像現在這樣親密無間。


    就像當時迎我們進來的時候,她倆對我還有著幾分警惕,因此那些說話、態度也多少有點做給我看的意思。


    想通這些,我一點兒責怪她們的意思也沒有,隻是感歎,這世上,有些人實在活得太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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