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現在就離開!”季雨軒給她的,還是無情和冷酷。她再也無法停留,頭也不迴地離去。屋裏,季雨軒慢慢將那份報紙拿到眼前,再次讀起了上麵的新聞,眉頭裏揪著的東西怎麽都無法散開。


    事情一直延續了六天,這六天裏,漠成風一直呆在事發現場,一秒鍾都沒有離開過。他親自參與救援,和工人們同吃同住。原本漫天的對於工程質量質疑的聲音也慢慢降下,很快,有了一份官方的檢測數據出來,顯示漠成風的團隊一直按要求施工,這純屬個別工人操作失誤引發的事故。


    而漠成風和大家共同應對困難的態度讓人欣慰,他的名氣不僅沒有大跌,反而一躍而起,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第六天,搜救工作在一場記者招待會後結束,那場事故死了十幾個人,漠成風都按最高標準培償了他們,對於傷者,也給予了滿意的補償數額。


    沒有人說什麽,原本打算鬧事的家屬也奄奄一息。


    這天,白讚才允許她看電視,她是通過記者招待會知道一切的,眼淚,當場就飆了下來。天知道,她有多麽擔心他。


    “現在可以去找他了。”白讚攤了攤手,開口。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可以結束使命。坦白說,在內心裏,他還有過小小的惡毒的想法,就是漠成風從此陷進去,他就能永遠地陪著盈束。


    不過,在知道漠成風沒事時,他卻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白讚,謝謝你。”盈束真心地道,如果不是他,她還不知道這些日子該怎麽熬過去。


    白讚隻是聳了聳肩,“我帶你去找漠成風。”


    盈束沒有反對,她急切地想要見到他,給他一個擁抱。


    而另一邊,漠成風在玄鐵的陪同下匆匆走出了會場。背後,還留著掌聲和對他的讚美,他的眉頭卻擰著,並沒有因為這些而欣喜。


    上車。


    車子駛動,玄鐵轉頭來看漠成風,“先迴家嗎?”


    漠成風揉揉眉,臉上寫滿了疲憊。六天的堅持不是鬧著玩的,就算鐵人,他也將精力耗得七七八八。


    “不。”他卻搖了頭。


    玄鐵一臉的驚訝,“大哥……”在他看來,此時漠成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去,找潘瑤。”他吐出四個字,不再說話,閉了眼。


    玄鐵遲疑片刻,還是指示司機按著漠成風要求的去辦。前頭,坐著新任的助理,低聲道:“季雨軒趁著這幾天給自己找到了突破口,已經了去了。”


    漠成風的眉頭擰了一下,沒有別的表示。高手過招,比的就是時間,他這些天被牽絆著,季雨軒會自救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漠成風?”


    潘瑤被漠成風堵在了自家門口,她的臉上顯露了驚訝和害怕,卻努力保持著平靜,“聽說你的事情完滿解決了,恭喜啊。不過,這個時間不是該迴家報喜的嗎?呆在這裏算怎麽迴事?”


    漠成風隻勾了勾手指,馬上有人下車,將潘瑤一左一右架住。潘瑤終於全然變了臉色,“漠成風,你想幹什麽?”


    漠成風沒有開口,連身邊的人都沒有出聲,空氣卻壓抑得人想尖叫。越是沉默,越是讓人不安,潘瑤的身體抖了起來,“事情解決完了準備報仇了嗎?那件事情的確跟我有關,如果你不針對季雨軒,我也不會那麽幹!”


    “果然是你。”


    潘瑤此時才後知後覺,她竟然主動交待了一切。她像冰人般僵在那裏,此時臉上有的隻有死人一般的蒼白。


    漠成風的眼睛緩緩落到了她的腹部,“聽說你懷孕了?”


    潘瑤臉更白了。新仇舊賬一起算,就算有十條命也不夠。她無力地捏著手指,腿上的顫抖卻怎麽都止不住。


    “把她帶走吧。”漠成風揮了揮手。他所謂的帶走意味著什麽,潘瑤十分清楚,她的家族早已經沒落,沒有人能和漠成風對抗。就算漠成風把她淹死在水塘裏,也沒有人敢查到他頭上去。


    她的身子一軟,滑了下去,幾乎被拖著走的。


    對麵,駛來一輛車,車速極快,對著潘瑤撞過來。那些拉著潘瑤的人臉都變了色,不得不鬆開。潘瑤掉在地上,車子卻停了。車裏,走出了季雨軒。


    “季……雨軒?”潘瑤灰敗的眸子亮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看著季雨軒。


    “漠總,手下留情。”他散慢地道,不曾去看她。


    漠成風看到他,臉色有了明顯的變化,卻並沒有開口說什麽。季雨軒走到潘瑤麵前,“事情是我讓她做的,漠總要找就找我吧。”


    “季雨軒?”潘瑤越發不敢置信,這個這麽恨著自己的人會在這一刻來幫自己,為了什麽?他對自己還是有感情的,是嗎?


    即使到了這個時候,當意識到這一點時,她還是開心得想要尖叫。


    “和季總的事情,我們可以慢慢算。不過,這個女人,我不會放。”漠成風終於出聲,冷冷地陳述著自己的立場。


    季雨軒的臉上始終保持著微笑,“漠總若是跟個女人過不去,就顯得小氣了。”他走迴去,朝潘瑤伸了手,“給我個麵子,放了她。”潘瑤的眼睛紮在季雨軒的掌心,不敢伸出手去。這個是季雨軒第一次主動朝她伸手啊。


    季雨軒的掌跟了過來,將她的手握住,掌間彌漫著溫暖,這一刻,潘瑤覺得,就算為他死去都值得。


    “你能有什麽麵子?”漠成風無情地指出,他藐視著季雨軒,“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我會讓你無聲無息地完蛋!”


    季雨軒點頭,“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隻是,你這麽做了,讓束束怎麽辦?”


    漠成風的眉頭用力一擰,沒有再說話,隻用嚴厲的目光審視著他。季雨軒緩緩地勾唇,“你大概還不知道吧,束束懷了我的孩子。她匆匆忙忙從國外迴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消息。”


    漠成風的臉全然變化,難看至極。季雨軒終於體味到了勝利的快感,“漠總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既然保護不了自己的妻子,就該給她幸福。她現在有了我的孩子,隻有我才能讓她幸福。如果漠總熱意要留著她,她會尷尬一輩子的,會在你麵前抬不起頭來,會從此以後都無法微笑。”


    他說得雲淡風輕,像在朗誦詩歌一般,漠成風的額頭卻莫名地滾出了冷汗。他從來沒有如此狼狽過。


    “不信嗎?不信可以讓醫生來檢查。”季雨軒一副完全不擔心的樣子,愈發顯得事情真實了幾份。潘瑤再一次露出了驚恐,用力去拉季雨軒,“你瘋了嗎?”這樣的事情都敢承認,真是不要命了啊。


    季雨軒卻一臉的淡然,並順手鬆開了潘瑤。他的溫度消失,她的心裏在湧滿了失落,呆呆地看著那隻握過自己的手。原來,他的掌心是這樣的溫暖啊。


    “漠成風,盈束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季雨軒生怕別人聽不到一般,高聲唿了起來。


    此時,另一輛車子突兀停下,白讚帶著盈束到來。盈束急著想見到漠成風,推門就下車,正好這話隨著風飄進了耳膜。


    原本隻是秘密,此時卻讓所有人都聽到。漠成風身邊的司機,助理,玄鐵以及潘瑤……


    她的身子晃了一下,隻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季雨軒扭頭看到了盈束,也看到了她的脆弱和無且,他用力繃緊了唇角,要把這個答案堅持到底。


    “束束來了,你當麵問她吧。”


    這是有生以來最難堪的場麵,如果有個洞,她一定會鑽進去。原本的一腔熱火,被突兀地澆滅,她杵在那裏,再也無法動彈。


    “你個混球!”白讚最先動怒,衝過來對著季雨軒就是一拳。他怒氣衝衝,眼裏全是殺氣,“你幹的好事,害了束束,還敢出聲!”


    季雨軒被失得撞出去好遠,他歪歪扭扭地立起,抹去唇上的血珠,眼底一片得意,“為什麽不能出聲?束束是我的,不僅她的人,現在連她的孩子都是了。你白讚也喜歡她吧,卻什麽也做不成,你真是可憐啊!”


    白讚一拳又要撞上去,盈束卻突然醒來般拉住了他,“求你,別打,求你,帶我走!”


    這裏太過難堪,她不想再留,隻想馬上逃離。她甚至不敢看漠成風的表情,不敢跟他說話!


    她的身子發軟,朝下滑去,白讚即時扶住了她,“好,我們走!”


    盈束像逃難一般迴了白讚的車,不曾發現背後,漠成風邁開腿,想要追過去。


    季雨軒還要上前挑釁,被潘瑤死死抱住,再不走,必定出人命。季雨軒的司機也下車,和潘瑤一起將他拉上車,快速駛離。


    原地,最後隻剩下漠成風。


    “大哥……”玄鐵不安地唿著,猜不透漠成風的情緒。盈束和季雨軒發生的那件事情大家都知道的,隻是沒想到會懷孕。


    那種事跟懷孕到底有所不同,盈束的肚子裏如果有了季雨軒的孩子,那麽漠成風該怎麽決定?生下那個孩子,和盈束之間永遠刻著傷痕,打掉孩子,在盈束的身體上創造傷痕。


    這是一道兩難題,身為他兄弟的玄鐵也為了難,不知道如何做決定。


    “走!”


    好一會兒,漠成風終於吐出一個字來,大步走向自己的座駕。玄鐵和新助理這才急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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