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很安靜。


    阮萌披上人皮,變成人偶,繼續陪在龐統身邊,她自己都忘了過了多少年。


    時間就這麽靜謐地流逝,該多好……


    可是,這一切,該結束了。


    冰封的心髒像是一個完美的藝術品,晶瑩剔透,上麵刻著的字,清晰地連入血脈。


    那是阮萌的心髒,心上,有他。


    龐統捧著這顆心,突然扭過頭去看阮萌,眼神仍舊溫柔,煙灰色的眼中卻有淡淡的哀傷。


    他說。


    “你會恨我的。”


    阮萌搖搖頭,不明白,她為什麽要恨他。


    龐統卻再次重複這句話。


    “你會恨我的。慕醫生,你必須恨我。”


    阮萌略微歪過頭,不太明白龐統的意思,龐統卻對著她笑,笑的一行清淚從眼角流下。


    捧著阮萌的心,貼近他的心髒,龐統笑啊,好像在哭啊。


    好像在開心,也好像在難過啊。


    他對阮萌說。


    “慕大夫,恨我吧。”


    “因為,你的心是我挖的。”


    “因為,你心上的字,是我刻的。”


    你的心……


    是我挖的啊……


    阮萌腦中嗡的一聲響……


    好像……被挖出心髒的感覺,還停留在她的記憶深處。


    那種冷酷的涼,那種血液流失的涼……


    阮萌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唇有點抖,她去看龐統,龐統抱著她的心,唇角在笑,眼睛在哭。


    阮萌知道自己恨不起來。


    她怎麽能恨呢?


    別說挖心。


    就算龐統真的殺了她,她也不會恨他。


    隻是心疼,心疼……


    因為……


    如果不是愛慘了,為什麽要把她的心髒珍藏呢?


    愛慘了……我的心上有你啊……


    阮萌走上去,輕輕地抱住龐統。


    冰涼的心髒貼在龐統的胸前,也貼在她空蕩蕩的軀體前。


    她是人偶,她已經不需要心髒了。


    所以,哪有什麽恨呢。


    可是龐統,卻需要她恨他……


    龐統需要她恨他!


    如果不恨他,她忘了他怎麽辦,忘了他怎麽辦?!


    龐統雙手捧著阮萌的心,主動去吻阮萌的唇。


    灼熱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帶著難言的絕望。


    “慕大夫,你必須恨我!你必須恨我!”


    可是阮萌恨不了他……


    隻有疼惜……


    她相信,自己在活著的時候,肯定也愛慘了龐統。


    心上,有他,真的有他……


    不過……


    恨不了……


    恨不了啊……


    她恨不了龐統,龐統會難過。


    他又問。


    “慕大夫,你會忘了我麽?”


    阮萌搖搖頭,柔順的黑發掃過兩人赤果的肩頭,留下冷的像冰一般的溫度。


    她說。


    “不會忘,無論如何也不會忘。”


    龐統又去咬她的唇,很難過,很傷心。


    “你騙我。你已經把我忘了,把我忘了……我把心髒還給你,你還會記得我麽?”


    阮萌也去吻他的唇,輕輕地咬,舍不得弄疼他。


    “把心髒還給我也沒有用,我現在不需要心了,我已經死了……”


    龐統去摟她的腰,心髒夾在兩人中間,他幾乎嗚咽著說。


    “你死了,我也去陪你好不好……我也死了,你就不寂寞了……”


    為什麽龐統想死呢?


    活著不好麽?


    阮萌和他說。


    “你要好好活著。”


    龐統說。


    “慕大夫,你不會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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