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東風攜著暖意,拂進了這間低矮的房間。


    傅珺深深地吸了口氣。


    新鮮的空氣裏含著花香,還有田野青草的氣息,讓她精神一振。


    “我們走吧。”傅珺語氣輕快地道。


    她沒有刻意隱藏行跡,用的是女孩子說話的聲音。


    這些人都是孟淵的心腹,她相信孟淵,便也相信他們。此外,那個吳鉤也殷勤得有些過分了,一看就知道他對她的身份心知肚明。


    既是如此,傅珺便也不去演戲了。


    等過會到了外頭再演也不遲。


    孟淵的唇角又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


    她沒有匿去行藏。


    她當著他和他下屬的麵兒,表現得很是從容自然。這是不是表明了,她對他極是信任?


    孟淵抬起頭來看著天棚,唇邊笑意隱現。


    吳鉤的嘴角抽了抽。


    這房頂上盡是灰塵,還有積年存下來的老油垢,也不知道他們家主子這是看什麽看得這麽起勁兒。


    傅珺也抬起頭來看了看天棚。


    這上頭有什麽嗎?怎麽孟淵看得這樣開心?


    “這房頂有什麽不對麽?”她忍不住問了一句。


    “……沒什麽。”孟淵垂下眼眸看了她一眼,又補充了一句,“就是覺得挺好看的。”


    傅珺愕然。


    他說這麽髒的房頂好看?


    這還真是……奇怪的審美。


    孟淵身後的幾個侍衛卻不約而同露出了讚同的目光。


    他們早就發現了,這房頂確實好看。


    幾個人慢慢出了農舍,那個麵容愁苦的中年人不知從哪裏又冒了出來,孟淵與他耳語了幾句,傅珺猜測他是在說出他們的新發現。


    那個中年人便又盯了傅珺一眼。


    他的眼神十分銳利。


    那是傅珺最熟悉的眼神。是執法人員的眼神。若是在前世,他們應該是同行。


    簡短地交待完畢,孟淵便帶著他們離開了農舍。


    傅珺走在村莊的土路上,心情很是放鬆。


    雖然不曾解決案件,但她有了重大發現。如果孟淵要往下查的話,少不得還要繼續請她幫忙。


    她又可以破案了。


    傅珺忍不住心頭的雀躍。抬起眼眸往四下裏看去。


    農人們仍在田間忙碌著,一些農婦提著瓦罐、抱著籮筐,三三兩兩地走了過去,看上去像是送飯的。


    她們都是些麵色紅潤、皮膚微黑的健壯女子。雖穿著布衣,一個個卻仍是笑容滿麵,一麵走一麵說笑著,時不時還會偷眼打量一下孟淵一行人,襯著這滿天滿地的明亮陽光。說不出的健康美好。


    傅珺沒來由地有些感慨。


    若是她的生活也是這樣簡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應該也是很好的吧。


    她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意。


    她這也算是矯情了。每天錦衣玉食地過著,代價便是要與各種各樣的人鬥。


    她選擇不了她的出身背景,她隻能選擇以更好的心態去麵對這種生活。


    “前頭有一處瀑布,可要去看看?”孟淵的聲音響了起來。


    傅珺抬頭看了他一眼。


    他的唇邊掛著一抹笑意。


    她難得見他這樣笑。溫和得如同春風下消融的冰水,那雙淬了冰的眸子宛若陽光下水麵泛起的光。


    怪不得他平素很少笑。


    他的笑實在很燦爛,很……動人心魄。


    傅珺眯起眼睛,轉開了視線。


    陽光溫暖,東風溫柔。這樣的天氣若是不出去走走,實在太過於辜負了。


    便去看看也好,權當郊遊。


    “好,便去走一走。”傅珺點了點頭。


    吳鉤終於長舒了口氣。


    他們家主子終於做了件正常的事兒,可算讓他這個忠心的屬下放了心。


    那個瀑布還是他昨天踩點兒的時候發現的,風景很不錯,瀑布邊兒上還有一大片占地頗廣的二月蘭,非常漂亮。


    這才對嘛,這好好的踏青,就該看看水賞賞花。這才像個樣子。


    吳鉤坐在車轅上,一顆心終於落迴了肚裏。


    從這個田莊再往北走,穿過一個小村子便能抵達那個瀑布,兩下裏也就幾裏路。以這輛騾車的速度用不上半個時辰就能到。


    吳鉤一麵笑眯眯地趕著車,一麵看著那個小村子離得越來越近。


    可是,再下個瞬間,他的笑容卻驀地凝住了。


    小村子的村口處,突然冒出來一隊官兵。


    這隊官兵甲胄鮮明,打著鮮紅的旗幟。旗幟上繡著一隻張牙舞爪的金睛黑虎。


    是五軍營的旗號!


    整支隊伍約有二十餘人,出了村莊後並未繼續向前,而是排開陣式守住了村口。


    雖然隔得遠看不太清,但從這隊官兵整肅的軍容來看,來得就算不是最精銳的西營,也應是北營。


    吳鉤的臉色沉凝了下來,他吆喝著停下了騾車,一旁的侍衛已經隔著車門稟告:“主子,五軍營的人攔住了村口。”


    孟淵撩起車簾向外看了看,眸色微冷:“哪一營的?”


    “屬下看不出,隻打了黑虎旗。”


    “去看看。”孟淵沉聲吩咐了一句,又轉頭看了看傅珺,神情溫和,“我下去看看,你等在車裏。”


    傅珺點了點頭,孟淵打開車門下了車,傅珺便也湊到車窗前向外張望。


    他們現在離著村口約還有兩、三百米的距離,那隊官兵顯然也發現了他們。大約是見這一行人車馬鮮亮、衣著華貴,一個軍曹模樣的將官便帶著兩個兵丁策馬往這邊趕了過來,孟淵也帶著兩名侍衛迎了上去,吳鉤與另一個侍衛則留在車旁護衛。


    遠遠地看著那支守在村口的官兵隊伍,不知何故,傅珺總覺得那裏的氛圍有些肅殺。


    出了什麽事?


    傅珺打量著他們,又看了一眼那個小村莊。


    從外表看,那個村莊十分普通。也不知這群官兵為什麽這麽緊張。


    傅珺一麵心中暗忖,一麵又向孟淵那裏看去。


    此時,那個軍曹模樣的人已經帶人趕了過來。等走得近些了傅珺才發現,這幾個官兵皆穿著絳衣皮甲,而在他們的口鼻處,無一例外地蒙著一方布巾。


    傅珺的神情立刻變得凝重起來。


    這群官兵的打扮讓她想起了前世的防化部隊。


    難道說,他們守在此處不是為了抓捕逃犯逆賊,而是因為此處發現了具有傳染/性/的疾病?


    那個軍曹與孟淵分別下了馬,兩個人說起話來。雖蒙著布巾,傅珺仍能看出那軍曹的神情相當嚴肅。


    傅珺凝目看了一會,便又縮迴了車中。


    若是此處發生了疫情,那她還是不要太出頭的好。她的身體本就較弱,萬一染上疫症可就麻煩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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