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子霖閃身避過,躍至一旁,張颯手中的柳枝已然唿嘯而來。他平時對妹妹們照顧慣了,不習慣對女人出手,隻守不攻,連番躲避。


    張颯嬌喝一聲:“拿出真本事來,莫小瞧我。”無數柳葉旋成風輪,挽起連片的劍花直撲麵門。


    冉子霖見她招式愈發淩厲,這才出右手握住她的手腕,單臂與她過招。張颯沒想到他剛一出手,自己就被擒了,用力往迴一扯,踩在了宮裝長裙上,身子直直的向後倒了下去。


    英國公麵色一凜,上前正要出手,卻見冉子霖已經伸左臂扶在了她的後背。她半仰著身子,右手腕被他抓在掌中,手上的柳枝順勢拂過他的脖頸。


    冉子霖雙手用力把她提了迴來,寬厚笑道:“姑娘贏了,你的劍抹了我的脖子了。”


    張颯被他逗得咯咯一笑,偷瞄一眼祖父讚許的神情,知道這事算是成了。扔了柳枝,提起裙子跑了:“祖父,我去找姐姐了。”


    小太監跑過來請新科三甲早點去榮慶殿候著,三人告辭離去。


    英國公看著冉子霖背影頻頻點頭:“真是個文武雙全的好兒郎,隻是不知是否娶妻?”


    定國公背著手笑道:“據老夫所知,並未成親,也沒有定親。你若相中這姑爺,還是早點下手的好,如今他高中榜眼,隻怕相中的人不止你一個。”


    英國公大笑:“老夫相中的人,沒人能搶得去。走吧,咱們兩個老頭子也該去榮慶殿了,總不能讓旁人說咱們倚老賣老吧。哈哈哈……”


    榮慶殿前有兩株參天的杏樹,看上去怕是有千年樹齡了,卻仍然枝葉繁茂,頂端還嬌俏的開了一枝杏花。剛剛四月初,杏花的花苞還不大,這一枝早綻的杏花甚是惹眼。


    老太君瞥見右邊芭蕉林中走過來的兩個熟悉身影,便對冉紫兮道:“紫兮,你瞧樹頂那一隻杏花多美,你想辦法把它弄下來,咱們拿去哄小公主。”說罷,便帶著阿倩和徐夢進了殿,隻剩下冉紫兮糾結的瞧著參天大樹。


    徐老七過來的時候,就見日思夜想的未婚妻正圍著一棵大樹轉圈。她仰頭看著上方,使得胸前更顯挺拔,又是一個多月沒見,果然又漲了些。


    “幹什麽呢?”男人疑惑問道。


    轉頭見他來了,紫兮欣喜的一笑,眸中神采奕奕:“你來的正好,老太君要那枝杏花哄小公主,你快把它摘下來。”


    徐老七仰頭瞧了瞧杏花的位置,心中暗笑,幸好自己趕上了,要不然這小姑娘轉到明天也夠不下來。


    “老規矩。”他劍眉一揚,唇角含笑。


    紫兮一愣,轉頭看看左邊,正見九公主帶著一隊宮女太監從紫藤蘿架子底下緩步過來。再往中間一掃,一位老爺子帶著兩個年輕人也往這邊走呢。其中一個她認識,正是楊睿。旁邊隔著幾叢紫穗槐灌木的地方,還有兩個老爺子邊說邊走。


    這個時辰正是眾人進殿的時候,怎麽老規矩呀!


    “哼!”紫兮氣的撅起嘴瞪他一眼。


    徐永寒憋著笑,縱身躍起折了杏枝交到她手上:“拿去吧,先記著。”這還有記賬的麽?


    九公主看到這一幕,驚得差點踩了裙子,這還是那個冷硬霸道的徐老七嗎?果然還是皇長姐說得對,若是一個男人動了心,他便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定要找一個真心真意的喜歡自己的人,甜甜蜜蜜的過日子,才不枉此生。


    想到自己的好事也快要成了,九公主抿嘴偷笑,好事多磨,如此多等了幾年,成就一段佳話,也不枉當年自己黑了徐老七一把。


    楊玦麵沉如水,瞧不出任何表情。楊睿不屑的切了一聲,在祖父迴頭時,趕忙裝作牙疼,捂起了腮幫子。


    定國公咧嘴露出慈愛的笑容,小夫妻和美,成親以後很快就要添個重孫子了吧。


    大殿分內外兩間,中間相通的位置用輕紗遮擋,這樣人到中間的時候,太後就能看清大概樣貌。裏間由太後率領幾家女眷用膳,外間由皇上帶領幾位重臣及年輕一輩的兒郎,新科三甲共同宴飲。


    酒菜未上,談興正濃,皇上不知為何還沒到。太後從屏風後麵出來坐定,眾人行大禮參拜。


    “平身。”太後握一握身旁九公主的手,對外間揚聲道:“新科三甲哀家還未見過呢。”


    三人連忙起身到裏間門前跪倒,叩見太後。


    “抬起頭來。”太後高貴威嚴的聲音響起,三人挺直了背脊,抬頭垂眸跪著。


    太後身邊的總管大太監道:“太後,中間這位就是新科狀元郎宋逸,年十八歲,京城人士,祖籍安徽鳳陽,書香世家,其已經過世的祖父曾任正三品戶部左侍郎,其父年初剛由外任調至京城,目前是正四品太常寺少卿。宋逸乃宋家嫡長子,並未娶妻。”


    太後點頭沒有說話,大太監接著說道:“右邊這位是新科榜眼冉子霖,年十八歲,祖籍漢中府,書香世家,其祖父是天順十九年前的安平伯冉壽,當年名燥京城的小冉探花郎是其叔父。其父母仍是戴罪之身,流放於蒼狼山。冉子霖是冉家嫡長孫,尚未娶妻。”


    “左邊這位是探花郎範進,年四十八歲,祖籍江西,少有才名。其父是棋縣縣令,家中有三子一女。”


    這探花郎如何,人們無心細聽,單聽對狀元榜眼的描述,就足以斷定太後的目的了。九公主年方十八,雲英未嫁,聽說太後早就著急了,就等著新科殿選之後擇個佳婿。今年殿選提前,說不定也是因為太後著急,經常在皇上跟前念叨的緣故。


    先帝生了九個女兒,大多在幼年夭折,真正活過及笄的隻有隻有三位。如今這位九公主是最小的天之驕女,又是太後親自撫養長大,嬌寵自不必說。雖說驕縱暴戾,但那終究是公主啊。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太後瞧上誰當姑爺,那就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國子監的學子們早就紅著眼珠子羨慕宋逸運氣好,中了狀元,還有可能當上駙馬。


    太後瞧瞧芝蘭玉樹一般的宋逸,轉頭看看九公主,後者也正拿眼神偷瞄著跪在中間的溫潤青年。宋逸自然不敢抬眼往裏瞧,隻能跪的筆直,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突然心中一動,莫非傳言是真的?


    宋逸身子微微一晃,澎湃的擔心如潮水般襲來。


    有人跟他打趣說讓他雀屏中選之後請客的,昨晚一直纏綿病榻的祖母也把他叫了去,笑眯眯的叮囑了幾句。原本他沒往心裏去,什麽公主不公主的,他不想要,隻想要阿倩白頭偕老就夠了。


    可是宋逸突然醒悟,若是禦賜婚姻,那就一輩子都不可能娶阿倩了。


    怎麽辦?怎麽辦?


    宋逸急的額上見了汗,可是太後不開口,他總不能無緣無故的說話吧。


    “嗯,果然是好兒郎。宋狀元豐姿讓哀家想起了當年白楊狀元高中之時,天順帝親賜了一枚麒麟佩,此佩原為一對,哀家這裏還有一枚。楊玦二十歲中狀元,時隔九年,你十八歲中狀元,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輩新人勝舊人。這剩下的一枚麒麟佩便賜予你吧,哀家再賞你個天大的恩典,讓九公主親自給你送過去。”太後從宮女捧得紅綢托盤上取過麒麟佩遞給九公主。


    一向囂張狂妄的九公主此刻含羞帶怯,輕斂曳地長裙,緩步走向宋逸。


    冉紫倩在老太君身後瞧著這一切,心中歡喜,逸哥哥不是壞人,公主尊貴貌美,他才華橫溢,才子佳人,希望他以後生活和樂。


    康郡王看著宋逸背影,又看看紗帳內緩緩移步過來的九公主,抿唇繃成一根直線,努力的憋著笑,看來自己的牽線大計馬上就要成功了。他和阿倩的好日子估計也不遠了。


    九公主走到帳邊,含情的水眸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宋逸,那神情竟似不是初見,而是多年的癡戀凝於一瞬。那癡癡的眼神,與平時驕傲淩厲的九公主判若兩人,屋裏的女眷都看呆了。


    九公主把玉佩交給守著帳子的太監,小太監雙手捧著遞到紗帳外麵,交給宋逸。


    從冉子霖身邊經過時,他不經意瞅了一眼,心中一凜,眸光追隨著麒麟佩到了宋逸手上——竟與冉紫兮在白塔寺撿到的那枚麒麟佩十分相似。


    九公主自認為功德圓滿,嘴角含著笑意轉身往迴走,卻沒想到宋逸說出了那樣一句剜心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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