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拍了拍身上的草葉,頭也沒抬便順口迴答。 “它名喚折戟,是個暴躁老哥。” 然而萬裏的話音剛落,對方驟然沉默下來。 周圍的氣氛也變得冷凝起來。 萬裏感覺到了氣氛有點兒不對,疑惑地抬頭看向許重陵。 男人緊繃著一張臉,本就不是多白皙的膚色因為此時的沉默而顯得更加暗沉。 可能是對方的神情過於嚴肅,讓萬裏也跟著莫名緊張了起來。 “怎,怎麽了許大哥,我這劍有什麽地方不對嗎?” 許重陵並不是萬裏這種不諳世事的少年,他活的年頭不說一千也有五百,知道的事情自然要比尋常修者要多上太多。 他薄唇抿著,半晌,搖了搖頭。 “你這劍什麽地方都好,就是主人不對。” “……我懂了。” 萬裏沉聲說道。 “是我力量太弱,不配做折戟的主人。” “不是。” 許重陵打斷了少年的失落頹廢,他眼眸閃了閃,視線淡淡地越過子月潭看向了遠處的遠山霧靄。 “我說的是折戟的前主。” “前主怎麽了?” “它的前主正是當今魔尊。” 男人聲音平穩,幾乎沒有什麽情緒波動。 “惹!” 可萬裏被驚的身子一抖,剛才變換在半空翩飛的蝴蝶也在一瞬間,變迴了落葉緩緩地飄落在了水麵之上。 作者有話要說: 萬裏:惹! 惹,你竟然敢說惹。第五十七章 得知了自己竟然和當今魔尊曾用的是同一把劍之後, 萬裏長時間都處於了一種恍惚的狀態。 倒也不是別的什麽, 就是這個事情來的太突然, 他一下子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雖然之前萬裏也聽折戟說過幾次它沒關在劍塚時候的一些事情 , 也隱約知道他前幾個主人都挺厲害的。 但是其中他說的最少的便是那位入了魔的前主。 在萬裏的記憶裏,折戟提到他的次數隻有那時候摘英會被困在虛雲金蓮裏的那次。 哪怕是說起那男人也隻是淡淡一句[入了魔]了事。 因此萬裏一直以為對方不過是眾多從正道入魔的修者之一,也不算多特殊。 更重要的是餘燼雲耶從沒有對折戟之前的事情有所提及,可能是他活的年歲太久, 折戟的主人是誰他都毫不在意。 而真是因為他不提,折戟也不說,導致現在許重陵這麽猝不及防的告知他之後,他反而懵逼了。 如若是循序漸進慢慢提供些信息讓他去猜測還成 ,這麽一下子實在太突然, 萬裏有些受不住。 許重陵完全沒想到萬裏竟然一點兒也不知道, 按理說對方至少是有所覺察的。 瞧著少年呆愣愣地坐在草葉上 ,視線一直往子月潭那邊看去。 那眼神實在是太無神 ,如果不知情的人還以為萬裏是在醞釀著準備從這裏跳下去似的。 “萬裏,其實這也並不是什麽太大的事情。現如今你在正道,而那人在魔界, 你們八竿子打不著一起,因此你不用太過擔心。” 萬裏聽到許重陵的安撫後歎了口氣。 “我倒不是擔心碰到他,會被他如何, 我隻是一下子知道了這件事有些懵。” 他也說不上來,就是心情很是微妙。 他想起困擾著自己和折戟的魔氣是來自大名鼎鼎的魔尊身上的一小縷而已。 萬裏覺得頭疼。 這麽一點兒就可以讓他失控,那再多一點兒還得了? “抱歉, 我以為你早就有所察覺。畢竟你的師父縉雲老祖比那魔尊都要年長個幾百歲,他應當是什麽都知曉的。” “他是什麽都知曉,也什麽都不說。” 萬裏悶悶地開口,但並不是什麽埋怨的語氣。 “唯一給我提到那魔尊的還是折戟,不過就一次。我師父倒什麽都沒說過,就像是這世上沒那號人似的……” “哎,你說這就我如何知曉啊?” “……” 男人並沒有立刻迴應萬裏的話,他神色微凝,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半晌,他沉聲開口。 “也是,那魔尊雖強,卻還不值得讓縉雲老祖放在眼裏。” “……” 萬裏聽著張了張嘴很想要吐槽幾句什麽,最後卻在看到對方一臉嚴肅的模樣後將嘴裏快要脫口而出的話咽了迴去。 算了,越說越搞得是他在大驚小怪似的。 少年仰天歎了一口氣,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萬裏被允許休息的時候天色就已經不早了,他們這麽聊了一會兒後沒過多久,周圍也開始慢慢暗下來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草葉,起身和許重陵揮了揮手便徑直往迴走去。 許重陵和往日一樣靜靜地站在原地,等著少年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視野之後,這才淺淡地收迴了視線。 其實不僅僅是萬裏有些困惑餘燼雲為何從未提起過折戟前主的事情,在細想之後他也覺得不大對勁。 剛才許重陵說的那句[餘燼雲可能並沒有將對方眼裏]這話,也就頂多能騙騙什麽也不知道的萬裏。 盡管論起實力來可能折戟前主的確比不上餘燼雲,但卻並不是一個小人物。 那人雖不能勝過餘燼雲,卻是世上少有能在對方手中全身而退的人。 這樣危險的人,男人沒道理不提及讓萬裏稍加注意。 許重陵思索了許久也沒有弄明白,他搖了搖頭,索性不再為難自己的腦袋,邁著大長腿轉身離開了。 然而他剛走了一步後一頓,腦子裏閃過什麽細碎的片段。 好似一片迷霧朦朧,在一道光亮的照射之下慢慢變得通透豁然了起來。 “……原來如此。” 許重陵的聲音晦澀,在日暮黃昏時候漸漸暗淡下來的時候。 周圍的浮燈草開始亮起,將原本昏暗的一切都照得亮堂了起來。 他逆著光站著,光影之間男人的神情看不真切。 隻一身藏青色衣衫格外引人注目。 餘燼雲將雪脈拿給臨沂的時候,臨沂正喝著酒嘟嘟嚷嚷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夢話。 他垂眸瞧著還是少年模樣的臨沂,皺著眉抬起腳狠狠踢了對方一下。 “誰?!誰敢踢我!” 臨沂一下子跳了起來,惡狠狠地樣子在看到餘燼雲的瞬間一下子收斂了個完全。 連帶著酒也醒了一大半。 “老,老祖宗,你不是去蓬萊了嗎?怎麽迴來了也不給我說一聲啊?” 他將身體裏殘餘的酒氣給逼出了體內,搓著手笑眯眯地對餘燼雲這麽說道。 “小師弟呢,他沒跟著你一起迴來嗎?” 餘燼雲懶得迴答他,直接將手中的那段雪脈扔給了臨沂。 臨沂沒怎麽注意,隻瞧見一抹雪色映入眼簾。 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手便下意識地接住了。 他剛一碰觸到那段雪脈,手一下子被凍僵得近乎沒有了知覺。 “嘶——” 臨沂被冷得倒吸了一口氣,他這時候才低頭看清楚了手裏的東西。 “?!雪脈?!” 老祖宗這次去蓬萊不是帶師弟修行嗎?怎麽帶了一段長白雪峰的雪脈迴來?! 他腦洞一向開得很大,隻一瞬間就在腦子裏轉了千百個猜測。 最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一臉震驚。 “不可啊老祖宗!我們縉雲和蓬萊交好近五百年,如若他們有什麽地方得罪了你讓他們賠禮道歉即可,你這樣生生砍了人的雪脈泄憤……” “這是寧軒洛自己給我的。” 餘燼雲涼涼地打斷了臨沂的話,麵無表情的臉上不知道為什麽,臨沂總覺得看出了些鄙夷。 寧軒洛給的? 臨沂這就更不信了。 不說其他,寧軒洛雖和餘燼雲是朋友,可在他看來頂多算是表麵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