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氣息清冷,噴灑在萬裏耳邊。  萬裏愣了一下,他抬起手揉了揉耳朵,覺得剛才那落雷可能也劈了些在他身上。  酥酥麻麻的,細沙拂耳般。  那感覺從耳畔往下,順著背脊延伸到了周身上下。  萬裏不知道怎麽的,也莫名的覺得有些不自在。  他此時低垂著眉眼,長長的睫毛顫了顫,不大敢直視餘燼雲的眼睛。  半晌,久到餘燼雲以為他沒有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正皺眉想要沉聲訓斥一句的時候。  萬裏薄唇微啟,隻低低迴了一字。  “……好。”  聲音很輕,好似要隨便來一陣風就能散盡一般。  少年聲音柔和,低眉垂首的樣子乖巧。  餘燼雲這麽垂眸看不清楚他的麵容神情,但是卻能依稀瞧見少年墨發之間的那段脖頸細膩。  如宣紙落下重墨,鮮明不已,讓人移不開視線。第四十七章   餘燼雲坐的位置是整個場地視野最好的, 也是最引人注意的。  臨沂坐在稍側方, 是除了萬裏之外和男人離得最近的地方。  雖不是一直都將視線落在餘燼雲他們身上, 但是隻要餘光稍微一瞥還是能夠清楚的看到他們的一舉一動。  之前還沒覺著有什麽, 餘燼雲和萬裏說話時候說的最多的也就是解答一下少年不懂的部分。  可從剛才玄機盤上轉到了萬裏的名字後,臨沂這才恍惚著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他也是在看到輪到萬裏了,下意識往他所在的地方看去。  卻不想先看見了餘燼雲抿著唇不自在的喚住少年想要說什麽的模樣。  臨沂活的年歲久,自然和餘燼雲相處的時間也久。  千百年來能見到男人這樣近似羞赧的樣子的確是太少見了, 他甚至猶豫著仔細思考著要怎麽開口——這更是少見。  放眼全修真界,到了餘燼雲這樣境界的大能,還有什麽事情能夠讓他這般斟酌顧慮,生怕說錯了點兒什麽?  臨沂視線一直隱晦的在萬裏和餘燼雲兩人身上來迴掃著,下意識的想起了之前兩人曾鬧過一段時間的矛盾。  當時也沒多想, 他隻是覺著可能是餘燼雲和萬裏在年齡上有代溝, 男人不知道怎麽和對方交流溝通。  可現在聯係著現在這莫名曖昧的情況仔細一品,臨沂手中拿著的杯盞險些滑落到桌麵上頭。  此時的餘燼雲自己都沒覺察到,他從叮囑了萬裏之後,視線一直直直地落在少年身上,從下去到登上擂台。  男人的眼神溫和, 唇角淺淡勾起,從始至終都沒有移開分毫。  “……”  原以為是什麽師徒矛盾,結果不想竟是鐵樹開了花。  臨沂和那些隻知道修行不問世事的劍修不一樣, 這些事情他見得多了,隻要有一點兒苗頭他便能一眼瞧出端倪來。  他拿著杯盞湊近唇邊喝了口茶水,因為不小心知道了這件大事後他覺得自己應該壓壓驚。  水汽氤氳, 臨沂隔著這朦朧還是能夠看清楚擂台上站著的兩個年齡相仿的少年。  “聽聞早年你和先寒山主認識?”  餘燼雲的聲音猝不及防的響起,讓剛喝了一口茶水的臨沂險些嗆到。  “咳咳,是認識,不過也不算多熟,曾經切磋過一兩次。”  臨沂將手中的杯盞放置在桌子上,垂眸斂去了些情緒。  “是一個很出色的劍修,隻可惜……”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色有些沉,可能因為想起了一些事情所以情緒沉鬱。  臨沂和先寒山主別寒雖然沒什麽太多的交集,但也算互相欣賞,想起對方這般年歲就身隕,的確令人唏噓。  “那他這徒弟你之前可有見過?瞧著和萬裏一般年歲,可先寒山主身隕也有百年之久,這徒弟看來已經收了有些時候了。”  一般修仙之人長到成人時候便會容顏永駐。  顧驚語瞧著卻隻有十五六歲的模樣,按理說他是先寒山主的徒弟,百年之久這樣貌也應該有所變化,  “老祖宗閉關許久,可能對外界事情有所不知。”  臨沂頓了頓稍微整理了下思緒繼續說道。  “這少年雖是先寒山主的徒弟,但年歲不過十六,的確和萬裏一般年紀。”  “先寒山主身隕已有百年,他的肉身雖逝,可其曾在寒山後林留了一道神魂為消。機緣巧合之下被上寒山拜師的顧驚語所喚醒,因此這些年來教導他的也確是別寒本人。”  至於這神魂現在還尚存與否臨沂並不知曉。  而且就算這神魂還在,也改變不了先寒山主仙逝的事實,因此顧驚語最開始所坐的位置也並無差錯。  餘燼雲聽後挑了挑眉,本隻是隨口一問,不想其中竟有這般有趣緣由。  他瞧著擂台上那個衣衫有些破舊的少年,眼眸閃了閃。  “看來這寒山如今當真隻剩下他一人了。”  男人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聽不出什麽情緒,沒有絲毫的同情或者感歎。  倒更像是簡單的稱述這一事實似的。  “在別寒身隕之後,我念著舊情,曾在閉關前曾親自去了一趟寒山想著將這少年暫時接到縉雲照顧。可他性子倔,說是除了寒山哪兒都不會去,我見拗不過他最後也隻好作罷。”  餘燼雲聽了臨沂這話後倒是一點兒也不覺得有什麽,天下劍修脾性多是這般,顧驚語這樣也不是最奇怪的。  這麽簡單詢問了兩三句關於寒山的事情之後,餘燼雲便沒再說什麽了,注意力再次落在了日月擂台之上。  這日月擂台不是隨便這麽取的名字,還真是有緣由的。  日,指的是最接近太陽的火灼石,月,指的是最能凝月的輝澤的清月玉。  取兩者融合淬煉最後鑄就的擂台,則叫日月擂台。  此時剛雨過天晴,天光乍破,正是晌午日光最盛的時候。  也是火灼石最能凝日光的時候。  這倒也不是什麽多重要的事情,隻是這時候擂台上溫度比起周圍要高上許多。  比起普通時候,台上比試的雙方所要承受的壓力也要高上許多。  萬裏剛站上擂台時候也感覺到了,像是踏入了一個火爐,他的額頭一下子便沁出了一層薄汗。  他抬眸看向站在自己正對麵的顧驚語,少年背脊挺直如鬆柏,薄唇抿著,好似沒什麽感覺。  “……那個,你不熱嗎?”  因為比試還尚未開始,萬裏沒忍住,瞧著對方這樣直挺挺地站著汗也沒流出一滴來,所以有些疑惑地開口詢問。  “熱。”  意料之外的,顧驚語是這樣迴答的。  “不過我把溫度渡給了我的重劍,就沒那麽熱了。”  這也可以嗎?  萬裏一愣,思索了一會兒,然後下意識地垂眸看向了自己手中的折戟。  [滾!你想都別想!老子也熱!]  [可,可他的重劍……]  折戟聽後都氣笑了。  [那是那破鐵沒感覺,我可是生了靈的劍,別說是能夠感覺到熱了,人揍我我都疼!]  [……等等!誰揍過你了?]  萬裏一下子抓住了折戟話裏的重點。  [……嘖,沒,我隻是舉個例子。]  很明顯的,這個時候迴答的折戟聲音要弱上些許,沒有之前那樣氣焰洶洶。  萬裏沉默了一會兒,想起了之前上台前折戟沒忍住散發了點兒戾氣出來而被餘燼雲一個眼神警告的場麵。  他心中隱約也有了答案。  “請多指教。”  開始的訊息鼓聲敲響之後,顧驚語走上前一步朝著萬裏拱手行禮。  萬裏連忙迴禮。  在他剛抬頭的瞬間,對方的重劍從上而下,狠狠地劈了過來。  如疾風一般,速度快的驚人。  萬裏下意識的用折戟抵擋住了對方落下的重劍。  兩把劍剛一接觸,他便感覺到巨大的力道壓了下來,他的手也被震的發麻。  因為顧驚語是躍到高處重重劈下來的,所以萬裏隻要稍微一抬眸便能夠將對方的臉看得一清二楚。  少年長長的睫毛顫了下,對方的身子將正上頭烈烈的陽光給抵擋了完全。  顧驚語逆著光,在光影之間,他的麵容近在咫尺。  隻那一雙眼睛亮得出奇,其中好似有兩團火焰在灼灼燃燒。  萬裏用力將落下的重劍給狠狠推開,這才和對方拉開了一點距離。  顧驚語身子在半空之中轉了一圈,最後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你別和他近身戰,拉開點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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