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這一眼,重越渾身鮮血湧上頭顱,生平頭一次有了非某人不可的念頭。他迫不及待地去了霧穀,在那處據說是私會密地的場中耐心等待。重越站在那裏整整三日,一直等到第二輪考核已經開始,那女子都沒有出現。重越不禁苦笑。到底是誤了時辰,估計已經被除名了,他從霧穀出來,繞道去二輪試煉之地的路上,見到了一位謫仙似的人物。那人白衣飄飄,神情溫柔,他的一顰一笑,眾弟子長老受寵若驚地行禮完下去後,小洲之上就隻剩下他一人。重越見到那位傳說中的至聖藥尊,當時他甚至都不知道那是誰。直至如今重越都能迴憶起當時的感受。世間竟有此等高人,藥香穀連這等存在都有……拋去身份、名號,至聖藥尊單看外表,也絕非凡塵俗世之人。是了。他萬分想留在藥香穀,他求著藥尊再給他一次機會。是藥尊給他開了個後門,直接送他去了二輪考核現場。……是他主動找上了至聖藥尊,是他主動把自己送進了至聖藥尊掌心。也正是見了藥尊之後,重越堅定了自己的道途,覺得感情這種事可以放下——可見他的初次心動,還是理智占上風,被掐斷在了萌芽裏,他甚至慶幸並感謝還好白薑沒有出現。是他昏了頭了,差點兒女私情耽誤修煉大事。二輪試煉之地,自行闖關,盡頭有著一處戰台。重越剛過去,隻見戰台四周已經有了不少人,全場都在起哄,祁白玉該死,祁白玉活該!殺了他!重越見那是個實力不濟的男子,也沒有多想。隻是被打的祁白玉像是毫無還手之力般,也不說認輸的話,贏的那位仗勢欺人,竟是前後將對方痛揍了三輪,揍得戰台上全是血。重越平靜地看著台上的血腥場景,隱約發現那個被痛揍得麵目全非的白衣毒師,白衣被鮮血浸透,一雙眸子時不時看向他,目光充斥著說不出的心安。若是平時,重越定然會不太舒服,甚至心生同情,可眼下實在是沒有心情,白薑沒來。人家都避嫌到這一步了,你又何苦為難人家?你連人家家世背景都一無所知,人家避著你才是正常的。重越下一個上台,對手正是那個三輪碾壓毒師的那位,叫什麽他也忘了。或許是看不慣人家持槍淩弱嘩眾取寵,或許隻是為了發泄內心的鬱憤,說到底他也隻是個俗人。他和對方玩了個小遊戲,光明正大地應對方要求,欺負了對方三輪,對方三輪慘敗,還對他心服口服。重越三輪均戰勝對手,碾壓式的戰法,四下幾乎沒有不服的。隻有那個渾身是血的毒師尚未走出人群,停下腳步,迴望了他一眼。毒師周身空空如也,百位弟子圍著戰台衝著勝者重越呐喊助威,場麵別提多火熱,對比極盡鮮明。後來這段懵懂的過往被他當成了年輕不懂事的衝動,雖說三輪試煉下來,重越拔得頭籌,還得了藥香穀傳承的五行神通,但他畢竟是貽誤時辰走了後門,藥尊給他定下歸期,讓他迴去繼續曆練。迴歸後重越一門心思放在修煉上,在放下那女子之前,他一直都沒有迴藥香穀認祖歸宗。再後來,見了同為藥尊麾下的祁白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認出來。若非夢境還原了當初的全貌,重越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當時祁白玉早就來了。的確換上平常裝束,就在迷霧之中,臉色較白,身高居然拉長了許多,足足和重越平齊。祁白玉滿臉糾結,目光複雜地看著他,既想要出去,又沒有出去,他比重越先一步離開,他甚至無心參加大比,以至於當著重越的麵,丟盡了臉麵。夢境中全都是他意識形態下所希望的,重越也不知道這個是真還是假。或許祁白玉確實忌於身份沒有出現,但他也確實惦記了自己很多、很多年。隻是歸根結底,祁白玉追求他總是很容易,勾勾手指,他就上鉤了,可他追求祁白玉,卻一次都沒有成功過。……重越從漫長的沉睡中醒來,發現正盤腿坐在殿堂之上,入目極盡寬廣,透過巍峨高聳的殿門,外麵祥雲攢動,仙鶴掠過天際,發出嘹亮的清鳴。這裏便是隕神穀穀主會見十方來客的地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比之夢境還要恢弘盛大。這片殿堂遍布禁製,原本他布下這些隻是為了隱瞞他有可能去世的氣機,此刻這禁製神紋發威,竟是將他突破的氣機也完全擋在其中。至少隕神穀內,尚且沒人知道他醒了。但天地有見證,修為到他這個層次的人或許能在一瞬間知曉,隻可惜不出意外,目前大陸上土生土長之人,還沒有達到他這個境界的存在。一個也沒有。門戶大開,重越可以看清外界的雲朵,外麵經過的人也能見到他坐鎮此地,卻沒有人能夠跨過大門,進到他這裏來。重越支起頭,不禁困惑吳駭心神醫究竟是怎麽不接觸他,直接進到他心境裏來的,他的神識向外擴散,幾乎足以遍布大陸,這時他聽到了個聲音,如在耳畔響起。“隕神穀重地,穀主在閉關,閑雜人等不得擅闖!”“我是你們穀主的朋友。”吳駭就在山門外,神情還是夢境裏見到的那樣,如同活力四射的少年,很難把他跟神通廣大的心神醫聯係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