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祁白玉隱忍了千年才敢真身出現在他麵前,那這一世會不會也隱藏個千年不露麵呢。怎麽現在才一年半載,他就覺得好像過了成百上千年那般漫長。想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唯有行動才可以。重越睜開眼準備迴房,卻看到窗口閃過一道黑影。“什麽人!?”重越追出去。林間打盹的白妙猛地釣魚又抬頭,倏然看清那人正臉,立即露出驚喜之色。第64章 如在夢裏白妙突然變化擋住那人去路, 獸瞳在黑暗中發光, 那人隱於黑暗中的麵容清晰可見, 轉瞬竟又消失在眼前。竹影橫斜,晚風浮動, 靜謐至極,唯有蟬蟲鳥叫,以及重越加重的唿吸:“人呢?”“哪裏有人?”白妙改口,卻一個勁給他使眼色。“那是我看錯了, ”重越道, “你先下去吧,我在這裏吹吹風。”“好嘞, 你有事記得叫我。”白妙一陣旋風掃落葉般消失在小道的盡頭, 重越在原地站了許久,沒有任何異樣的聲音,更沒有任何生靈迴應。白妙在山崖邊巡視,這處雙崖中間的天塹渾然天成, 無法撕裂空間, 生靈要從這裏經過, 必須有個天人境帶著飛,否則會墜入風穀粉身碎骨。重越道:“我能問你一句為什麽嗎?”沒有迴應。重越道:“如果你不迴答, 我就在這裏枯坐一整夜。”他頓了下或許是覺得這個說法太不夠分量,又補充道, “一整夜不夠, 那就三天三夜, 十天十夜,一直靜坐在這裏,直到我想知道的心情沒了為止,我會自行離開,不會再來打擾你。”重越繼續道:“這裏本就是你的地方,走的怎麽說都不該是你。”依舊沒人迴應,隻有竹葉簌簌墜落的聲音,亂人心緒。“其實你也知道的,我隻是個再微不足道的人物,以前心比天高,結局卻不太美妙,到頭來我畏首畏尾,覺得這世間萬事萬物都暗藏殺機、可怕至極。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麽,你知道我有多不會看人,你也知道我沉浸在自己的安樂窩裏有多無可救藥,那你又是為什麽?”一個黑影徐徐從竹林中露出真容,竟然是蹲著的,手裏還拿著一根纖細的竹枝,枝葉隨著手腕輕搖而顫動。重越也沒有抬頭去看,怕驚擾了那人,繼續道:“如此聰明的你為何要做那些愚蠢的事來取悅我這麽一個無可救藥的人呢?”“你覺得是什麽原因?”那人悶聲說道。“報恩?”“哈哈,”那人覺得可笑,“若我是個如此知恩圖報之人,藥尊也對我有恩,怎不見我這般報答?”“那是為什麽?”“沒有理由。”“怎麽可能沒有理由!”這世間萬事萬物都該有原因,但藥尊殺他原因何在,重越到現在還沒想明白。“你沒有像我這樣過,所以你理解不了也很正常,”那人道,“但喜歡一個人,原本就是很無厘頭的,突如其來,霸道地占據了一切製高點。你覺得你黯淡了,但在我眼中,整個世界,隻有你在閃閃發光。”重越愣在那裏,久久無法迴神。祁白玉道:“就算這世上所有人都誤解你、輕慢你,連你自己都厭惡你,至少還有我不會那樣。你會需要一個這樣的人嗎,你介意有個這樣的人待在你身邊嗎?”重越道:“我……”“可無論我怎麽想,我都覺得這世上再沒有人比我更合適待在你身邊。”祁白玉歪著頭問:“兄長覺得呢?”“這……”哪種待法??“大概不是因為你需要我,而是我離不開你。”“你讓我把話說完!”重越很無奈地說。“好,等會,”祁白玉緩了口氣,站起來扶著竹子,低聲道,“我準備好了,你說吧。”“我也很喜歡你。”重越鼓起勇氣。祁白玉霍然抬起頭來,眼睛裏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彩。重越原以為這種時候他會有很多想法,會有各式各樣的擔憂與恐慌,可他盯著祁白玉那雙因不確定而惶恐的雙眸,突然發現不隻是他,誰都一樣。每個人都有擔驚受怕的事情,隻是有的人不介意顯露於外,有的人深深埋藏在心裏。他之所以留在這裏,從未向任何人說明留在這裏的理由,或許是因為,他不想讓外麵的人知道,傳說中的祁白玉,也有這樣的一麵。祁白玉嗓音幹澀,道:“你不用敷衍我,我不用你安慰,我說的喜歡不是你這種喜歡,我說的喜歡是……很不像話的那種。”“能有多不像話?”重越被晾的這一年裏也想通了很多東西,或許時間再長一點、再短一點他都不會有這份衝動或勇氣,他隻知道如果這次不把祁白玉留下,或許他會徹底失去這個人,如果連這個人都可以失去,他這荒誕的一生中還有什麽是不可以失去的呢!?祁白玉隻是望著他,欲語還休,輕咬唇瓣,道:“我會想著你入睡。我會點上安神香,渴望能在夢中與你相會,我……”他死死盯著重越沒有變化的神情,說不下去了。“會比我愛你更不像話嗎。”重越道。祁白玉僵在那裏,他強悍的語言辨別能力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竟是判斷不出這句是挑明他的意思,還是直接的陳述句,他站在原地久久不發一語。還是重越走近了,抬手撩起他被風吹動的一縷長發,撥到耳後,手捧著他頭側,按向自己頸項,並在他耳邊重複了那三個字。祁白玉整個人想被震住了一般,身體像是脫力了般,搖搖欲墜,重越順勢攬過他的後背,手深入他後腦處的發絲中,在他頸邊親了一口。好聞的木調清香縈繞鼻尖,他恨不得把這個人揉進血肉中,永遠不要分開,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竟然這麽想得到祁白玉,以及祁白玉的身體比想象中更加柔軟,比夢境中更真實,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