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如真接連不斷地寫字,死一個血人,或者消失一個,便又多另外的血人補上,鮮血順著手指滑落,他的皮骨緩緩凹陷,雙目通紅,相比於他死水般的平靜,那些猩紅血人卻像瘋了一般,戰鬥力卻極強,感覺不到痛苦,隻知道一味地搏殺。聶雲鏡目光如炬,隻覺得沒有言語能形容的震撼,道:“他小小年紀,竟能造化生靈,將字意顯露於世間,此人有驚世之才,當稱書聖。”“快看!”聶雲鏡的心髒提到嗓子眼,他每次一驚一乍都讓重越非常緊張,另一邊沒有聽到華如真說話的聲音,他當然不會說話,沒辦法用簡單的說話來發泄。那個為了成就書法大道,不惜以身嚐世間萬苦的傻子、蠢貨,從來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啊!重越不禁哽咽,沒有哪一刻希望自己的實力能更超然一些,這處戰場非同一般,參戰的獸族最次都是五階靈獸,參戰之人最次也是入流宗師,而華如真的實力不能按境界來看。這世上多的是比他強大的存在,比他更新奇的戰鬥方式,甚至更取巧的修煉之法。見識到了這裏隨處可見的宗師級強者,重越覺得他隱藏的那點本事不算什麽了。他已經不再是藥尊所需要的純血金靈神體,他的血脈斑駁,成不了金靈神器,似乎並沒有極力隱藏的必要。重越調動此地濃鬱至極的天地靈氣,直接催動《金鴻引》,靈力入體修煉金屬性之力的同時,由於金靈柱圓滿,高層次的靈力入體後,竟是按照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的方式運行,而他體內其他雜血也因此得以提升飛快。“嗯?”重越發覺自己先前走進修煉誤區,吸收單屬性之力分開來修煉非常吃力,可事實上五行之力相輔相成,他完全可以通過修煉最擅長的金靈來帶動其他四行,從低到高還得經曆淬血煉體,再次強健體魄,他的肉身境界還能進一步凝實!雄渾的靈力在體內運行,他的金靈血脈竟然已經不知不覺穩定到了入流宗師中期,但有其他雜血牽製,竟是完全看不出最高境界來!“殺!”那六人到底是小乘宗師,能動用法器,他們中的兩人接連爆發傾力攻擊,斬下了血人,重傷之下,仍舊衝至華如真麵前!華如真眸子裏有股不滅的精神氣,極盡耀眼,他以天地為布,靈氣為引,以血為墨,有個艱澀的上古文字緩緩在筆下成型。可怖的氣息好似從枯槁的獸皮中蕩漾而出,金光刺眼,一聲嘹亮的鳳鳴驚天咋現,神凰羽翼自獸皮紙中飛了出來。神輝照亮了天地,那是一頭上古神凰,帶著無匹的威勢,宛如君臨天下的霸主,睥睨蒼穹,仰天長嘯。滾燙的烈焰席卷而出,將那位魁梧戰將團團圍住,神火將獸皮焚燒成灰,淒厲的慘叫聲從渾身著火的男子口中冒出,他爆發靈力抵擋卻擋不住神火的摧殘。數人被神火撩過,痛苦不堪,踮起腳踏過滾燙的荊棘,迅速逃離戰地,有的甚至一頭栽倒在水池之中,好似幹屍一般。而那神凰卻隻是出現了一刹,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華如真的臉色更加蒼白,身上血流如注,半跪在鐵刺上,燈枯油盡一般連喘氣的聲音都微弱不堪。“看起來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斷氣,實則能量不小。他這一手究竟是怎麽做到的……”聶雲鏡被深深震撼了,是隻能出現一刹,還是沒力氣了?上古神凰不夠完整,可若是能顯化出完整的神凰,必能將這些人焚燒成灰,畫跡顯靈之人無一不是老聖,而此人字跡顯靈,甚至能重現古獸神威,若非親眼所見,他甚至不敢相信,以至於許久動彈不得。就在他朝聖般地看向那位年輕得不可思議的書聖時——有個臉上刀疤的男子還來不及逃出戰場,但見那可怖的神凰突然消散,險而又險地逃過一劫,但若是現在逃走等明日再戰,同樣的情況再來一次,自己必死無疑。惡向膽邊生,此人手持重斧,朝著華如真砍去,此子潛力大到叫人恐懼,必須趁早除去,否則後患無窮!聶雲鏡意猶未盡,還等著看力挽狂瀾的驚豔下招,卻見華如真身體虛弱不堪竟連動的力氣都沒有了,斧刃鋒利至極,朝著虛弱的胸口劈去,暗道:“不好!”重越等這一刻多時,真正行動的時候隻覺牙關都在顫抖,他豁然睜開眼睛。祁白玉隻聽到耳邊傳來極低的一聲“借劍一用”,便覺腰上一輕。一道刺眼的金光分開了虛空,靈巧的身影躥上滾燙的荊棘林,一把長劍正中那人腰腹,隱隱透著金芒的利刃,重重一擊正中肉身防禦薄弱處,將人背脊打折。華如真隻聽到一聲悶哼,便見眼前多了一人,乃是個十分俊朗的青年,右手持劍,左手一伸穩穩地接過威圖將軍手中巨斧,狠狠砸在對方腦門上,又是一劍揮出,徑直將那人腰斬了!鮮血濺在他本就快被燙傷的臉上,竟有些涼意,華如真微微睜開眼睛,以為這是來殺他的,卻沒感覺到殺氣,他已經無力反擊了,等死之時,便被那人動作輕柔地扶了起來,有個冰涼的手觸及額頭舒服,急切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朦朧:“……醒醒別死,我帶你走,我發誓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裏!”金鱗劍乃純粹的天金打造而成,重越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覺得很適合自己,但祁白玉送過一次又一次,重越也沒有真正要過。此刻他用金靈催動此劍,就像手臂之外延伸出了一段金靈利刃,無所不破,重重幾擊總算斬斷了猩紅鎖鏈。一眼掃過華如真腳踝處已經被燙傷發黑的傷口,重越深感刺痛,如鯁在喉。腳下荊棘鬆動,重越到底是金靈柱十重圓滿的存在,腳踩在利刺上如在平地一般,腳尖一點,背起華如真便跳上岸。看守此地看好戲的二皇子大怒,道:“竟然無視此地秩序,來人,把這小子拖下去,就地處決!”祁白玉緊隨重越身後,煩悶不已,道:“我看誰敢!”而此時聶雲鏡看清是重越,更覺活見鬼,那表情就像在說你怎麽搞的,怎麽是你!“還愣著作甚!”祁白玉喊道,話是對聶雲鏡說的,卻是離得近的重越嚇得一個激靈。聶雲鏡一腳險些踩偏,稍一權衡便直接拘出大片水靈,投入到那片滾燙的四方坑中,與地下火靈接觸後爆湧而出無盡白氣,擋住視線,道:“擋道者死!”“這地方還由不得你們說了算!給我抓起來!”那二皇子還不知道危險將近,或者在他看來這三個人並沒有撼動他們所有人的力量。祁白玉催動白霧,隱於水霧之中,迅速擴散開來,隨著唿吸進入那些半死不活的戰將體內,伏蟄在那些侍衛門體內。兩人配合起來簡直可怕,一個施展幻術,一個施展毒霧,被困其中的人除了死沒第二條路。祁白玉很客氣地用了比較延長性命的招式,聶雲鏡卻動了殺心,掌中綠草閃爍,將那些行動遲緩之人接連斬殺。祁白玉也幹脆不藏著了,一朵流光溢彩的靈花自倒下之人的胸口冒出,他摘下靈花來,偷偷看了重越一眼,卻見重越一門心思全在華如真身上,不由沉下臉去,一口氣長出了十多朵生命靈花,兇狠地全摘了,背對著他煉化。白妙完全不擔心他們聯手逃不出這片峽穀,隻是好奇賭局:“誰輸誰贏了?”聶雲鏡道:“重越贏了,但我也沒輸。”“隻要你們幫我把他弄出去,接下來我得到的聖血石晶全都是你們的。”聶雲鏡作勢要把手頭的聖血石晶拋給重越,重越沒有地方放,讓他先拿著,之後再清算。“先救他,等他醒了再計議,”重越到底境界有限,這幾招已經掏空了他體內全部靈力,站著已經是極限,接下來的計劃若有全盛時期的華如真在,必定能更加順暢。而且實在擔心他傷勢太重,顛簸中要了性命,重越商量道:“白玉,你能不能幫他療傷?”“能吧。”祁白玉露出笑臉,要不要借此機會把華如真弄死呢。“不許下毒。”重越道。“你還真敢給他找毒師療傷!”聶雲鏡道。祁白玉笑得更燦爛了,道:“你們不信任我啊,我也不怎麽信任我自己,害了他可不要怪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