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越覺得這個姿勢實在是不太合適,但他是等著祁白玉自己把他放下來的,盡管他可以當眾裝瘋賣傻逗笑眾人,但被祁白玉打橫抱著說話臉皮竟會掛不住,道:“放我下來吧,這樣會影響你行動。”祁白玉道:“兄長很輕的。”重越耳根有點燙,道:“白妙受傷了。”“呲呲呲……”白妙極盡不滿地發出蛇一般的聲音,傷勢還很嚴重,正跳到先前被祁白玉砍倒在地的那個長辮刀客身上,抓破了他的咽喉,卻沒法要這個小乘宗師的性命,氣得呲呲呲。這人已經中了毒,命不久矣,不足為慮。重越蹲下來小心避開傷口順它的毛,白妙憤怒地避開來。重越拿出聖血石晶討好它,卻被它數次打落在地。重越安撫道:“不要生氣了,咱先療傷。”白妙火冒三丈“你知道我在多緊要的關頭嗎,你突然召喚我迴來擋刀,有沒有問過我的意見!我好不容易交個朋友,都被你給攪混了。”重越撿起聖血石晶遞給他,白妙也不接,道:“這麽小,我自己弄得都比這大。如果不是被你打斷,我得到的更多!”“怪我,是我不好。”重越態度誠懇。“你每次都這樣!你以為你事後態度好點,我就會原諒你了嗎?你根本就沒有在反省,下次你還會這樣,你就是個壞蛋,認主你是我做過最蠢的事!看到你我就煩。”“對不起啊。”重越語句匱乏。“啊啊啊啊我想殺了你!”重越不顧自己傷勢,給它灌入木屬性靈氣修複傷勢,白妙甩了幾下沒甩開,幹脆就忍著讓他來了,抱著前爪氣得發抖。扶傷珠冒白光的狀況著實驚人,重越毫不懷疑如果不是靈寵殺不了主人,白妙早就對他下手了。重越說不了重話,他鐵了心要培養它,必須狠得下心才行,小獸防禦力太差了,反應速度也不算快,越往後遭遇的危險比比皆是,危機防不勝防,攤上他這麽個主人,小獸必須要有足夠保命的資本才行。他借別人的話道:“你就把苦難當成磨礪好好努力,世間所有要不了性命的苦難,都是在以另類的方式磨練你的意誌,讓你變得更強。”“這一聽就是鬼話!”白妙道,“怎麽連你也這麽說。”重越一愣:“這話你還從哪裏聽過?”白妙並不搭理他。祁白玉遞給它一枚丹藥,道:“這可不是一般人能說出來的話,我也想知道是誰說的,你怎麽會聽到呢?”白妙連忙擺手拒絕好處,但祁白玉一伸再伸,它勉強收了,強調自己不是一點好處就可以收買的獸,是有原則的獸,一邊把靈藥咬得嘎嘣響,道:“前不久,我剛進來的時候,有個人跟我和狼王一樣,被關在籠子裏,跟靈獸關押在一起。有馭獸的人嘲笑他,他也不吭聲,好不容易說句話,大概就是這個意思。”重越神色怔然,嚴肅道:“你知道他被送到哪兒去了?”白妙被他突然不好的態度刺得哼了一聲。“嗡!”此時銅缽被催動,無形光罩越體而出,擋住了三人一獸,而剩下的人撞上無形光罩,同境界強者傾力一擊都無法洞穿。“好寶貝。”聶雲鏡剛想戲弄一下祁白玉,卻見他目不轉睛地看向重越。重越再次問:“送到哪裏去了?”白妙很少見他這個樣子,揶揄道:“那地方很危險,你敢去嗎?”重越沉聲道:“帶路。”祁白玉目露寂寥並無二話,聶雲鏡倒是吃了一驚,重越尤擅趨利避害,生死戰場都能被他活生生弄成個戲台子,竟然願意主動赴險,難得難得。這一路上,聶雲鏡還在惦記著傳承石碑,那麽大動靜,重越不可能毫無收獲,肯定有所隱瞞。就算祁白玉說的沒錯,但完整的窺天鏡乃是神物,破碎以後不知還有幾成用處,如果是窺天鏡,加上重越說的方法,以魂力補全獸紋圖……石碑往深處還會有,可惜沒有圖!三人一獸避開了好幾撥慕名前來追殺的隊伍,加快速度趕到了一處祭壇。這地方建造在一處平坦的半山腰上,半山腰像是被大能的利刃削平了一般,鋪就玄鐵地磚,偌大的祭壇莊嚴而肅穆,三耳鼎立於祭壇中央。兩旁鼓聲齊震,祭壇上正有戴獅麵具起舞的祭祀,還有個形銷骨立的年輕男子,身上白衣已被染成血色,稍稍彎腰,鎖鏈鐺鐺作響,背脊仿佛要被折斷一般。他唇上有傷,麵色慘白如鬼,脖子上扣著沉重的暗黑鐵圈,腳踝處上戴著細長的鎖鏈,正光著腳站在布滿刀口的戰台上。神情淡漠,隨性得很,好像身上掛的鎖鏈不過裝飾。說是戰台,其實是個四四方方的深坑,底下有靈火炙烤,上方密密麻麻地布滿了玄鐵煉製的荊棘,尖端鋒利無比,被火燒得通紅。祁白玉一眼望去,上方乃是晴空看不見防禦罩外的觀戰台,但毫無疑問這裏應該是屬於最佳觀戰區正對著的位置。此處火焰荊棘戰場,更有重兵把守,極有秩序,不難想象是怎樣的狂歡。“你說的那個畫技高超的家夥就在這兒?”聶雲鏡走上台階到現在隻看到群魔亂舞,覺得為了個不知在不在的人,錯過一路上這麽多戰績和戰利品,不太值得,道,“這裏好像是最野蠻人廝殺的地方,哪有什麽高雅之士,現在迴頭還來得……及。”最後聲音漸低到微不可聞,聶雲鏡第一眼看到被鎖鏈束縛還雲淡風輕的華如真,便不可遏製地頓在了原地,這是什麽人,困龍雛鳳亦不過如此吧。重越的臉色到現在就一直沒好過,扶傷珠持續不斷地湧現出一片片白光,此刻更是爆湧。第24章 誰才是無可救藥“就他!”白妙指著那個身著血衣的瘦弱男子, 隻是這副光景比先前看到的還要慘烈, “他是誰?”見重越不說話, 祁白玉迴答道:“華如真, 戰績總排行第二十。”聶雲鏡倒吸一口涼氣。他這一路上已經戰績五百零八勝了, 但在總榜一千名開外,二十是個什麽概念?“瀚域有規定,隻有戰績能擠進曆來角鬥場戰績排行前十,才能離開瀚域, 去往外界。”“外客來了就不想走了,他卻想出去……”重越知道這地方好進不好出, 瀚域位於洲島, 四麵臨海, 海外便是崇山峻嶺,多礦藏寶山, 均有上古大能鎮守,這裏更是遍布禁製,進來的人修為一般,但要出去卻非常困難。角鬥場便是原住民出去的渠道之一, 但幾乎是不可能出去。為什麽出不去呢?因為戰績總榜前十能出去的都不在這裏了,但戰績還保留著,後來人再想出去又得擠進前十, 原排行榜名次往後挪, 也就是說, 到目前為止前五十名內還存在角鬥場的活人, 也就隻剩下一個華如真,他經曆了數之不盡的戰鬥,隻為爭一個幾乎出不去的可能性,把自己都快耗死了。“是個人物。”聶雲鏡還沒見到那人出手,就給出了不錯的評價。看起來年紀輕輕就形同枯槁,卻有種昂揚的精神,這種精神跟重越的頹喪對比鮮明,一下子吸引了他的目光,讓他有種這整個角鬥場宛如井底,困住了一頭鳳凰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