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想一想也真是命苦,自己實力弱小的時候要忍氣吞聲;現在實力強大了,竟然還要東躲西藏的,難道自己真是‘倒黴蛋’轉世?——老子不玩啦!”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慢慢逼近的幽魂姐妹,自己十再是跑不動了。躲了幾乎整整一個晚上,始終甩不掉身後的“尾巴”。“我就是累到吐血,恐怕也熬不到天明啦!”我垂頭喪氣地想著。

    “姐,那挨千刀的死家夥終於不跑了,我抓住他了,”豔娘一個漂亮地俯衝,一把揪住我的衣領罵道:“你可是真能躲啊!累死我了。”話音未落,容娘也飄落到我的身邊,狠狠地踢了我一腳,罵道:“讓你跑,看你還跑,這麽能跑,還不是要落迴咱們姐妹手中。”

    “我不跑了,隨你們處置,你們愛怎樣便怎樣吧,不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在我臨死前還有個小小的請求,希望兩位成全。”我那懇切的目光中充滿了可憐兮兮的神色。容娘白了我一眼,沒好氣地道:“說吧,是不是還想留個全屍?”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極力使自己表現得神情嚴肅,然後煞有其事地慢慢說道:“我現在真的後悔了,早知逃不出二位姐姐的手心,白白瞎折騰一個晚上,還不如乖乖地束手就擒。不就是一條命嘛?既然兩位姐姐看上了,拿去便是,對我來說也是個榮耀,你說我跑什麽?剛剛隻怪我覺悟不高,腦子沒轉彎,所以現在累得要死,臨了還要作個‘累死鬼’,報應,報應啊!更讓小子我難過的是,累得兩位姐姐也忙了一個晚上,罪過,罪過!慚愧,慚愧!”

    “姐,這人莫非嚇傻了!”豔娘向容娘投去疑惑的目光。“即使傻了也難逃一死!”容娘舉手成爪,快速抓向我的靈台。

    “慢!”我打斷道:“我還有話說。”容娘的利爪停在我額上三寸之處,陰風使我不禁打了個哆嗦。“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兩女不耐煩地道。

    “卟——!”我一臉的輕鬆,二女皆掩鼻。望著美女鄙夷的神色,我厚著臉皮道:“二位姐姐果然是先知先覺,小子佩服!”

    “你……”兩姐妹氣極,鬼爪同時抓在我的靈台,在千鈞一發的時刻,又被我叫住:“等等,否則後悔莫及!”“還想耍什麽花招嗎?”豔娘在我頭頂加了一把力,一道血線便順著我的麵頰慢慢地淌了下來。“妹妹,且慢動手,聽聽他還想說些什麽?”容娘從我的神色中感到幾絲異樣。

    我不慌不忙地抹去臉上的血,清了清嗓子道:“不開玩笑,我覺得我應該十分鄭重地向二位姐姐道個謙,為因我而起的麻煩說聲對不起,希望你們能原諒我的所作所為……”

    “你這是在求饒嗎?我看不必了。”豔娘道:“姐,跟他羅嗦什麽,天快亮了,我們還要趕迴去,取元靈要緊。”“慢,我很快就要說到正題了,”我表情誠懇地求道:“咱已是案板上的魚肉,又跑不了,一晚上的時間都過來了,也不必再急這一時三刻吧?”

    看到容娘有默許的意思,我捋了捋額前的亂發,色迷迷地道:“古語有雲,‘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早些時候是我不識抬舉,我現在想通了,反正左右是個死,兩位姐姐讓我臨死作個‘風流鬼’如何?很快的,用不了半小時……”

    “下流!(想得美!)”二女幾乎同時含怒發力,陰邪的鬼氣一下子就浸透了我的靈台。“早先還對我用美人計,怎麽這會兒都變成貞節烈女了?”我帶著疑問倒在了地上。

    “原以為你是個君子,哪知是個‘齷齪鬼’,哼!”豔娘向地上的屍體投去一瞥厭惡的目光。“是不是‘齷齪鬼’不好說,但這家夥心眼太多,臨死也要變著法兒拖延時間,可惜!任你巧舌如簧,也難見到今晨的太陽。”容娘投向屍體的目光中反而多了幾分惋惜。

    “姐,你說,是不是心眼多的人,他們的元靈跟普通人不一樣啊?”容娘的注意力立刻被妹妹的問題吸引了過去。豔娘托起手中烏黑的元靈團,一雙妙目一眨一眨地盯著容娘,仿佛急等著姐姐肯定的迴答。“我也不曾見過這樣充滿陰邪之氣的元靈。”容娘的迴答使兩姐妹幾乎同時意識到了危險的氣息。

    “妹妹!”容娘大叫道:“快扔掉它!”“姐,扔不掉!”豔娘驚恐地看著自己玉掌中的烏氣團沿著手臂鑽入體內,頓時被嚇得花容失色,慘叫道:“姐,救我!我……我動不了了。”“妹妹,別慌!”容娘嘴上不慌,心中卻也沒了底,她急忙運動鬼力,試圖將豔娘體內的烏氣團吸出。

    “好姐妹,爭什麽,想要啊,我這裏還有。”容娘聽到身後傳來的男音,仿佛晴天霹靂一般,可是,沒等她做出任何反應,一道同樣的烏氣團就從她身後鑽了進去。

    ***

    天色將明,八卦道人盤坐在山脊上,向著一眼望不到邊的“霧花山”,重重地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是該做個了斷的時候了!”說著,用一根根金針自封了穴道……

    在“霧花山”深處,有一座被密林遮蔽的山莊,這裏就是被稱為“水月府”的幽冥鬼城,而它的主人正是那位傳說中有著深不可測實力的“花山鬼姥”。在極盡奢華的大廳上,一位衣著誇張的鬼影橫臥在上首的位置,周身盡是服侍的美豔鬼奴,有負責捶腿的,有捏腳的,有按摩的,有修指甲的,有扇扇的,有手捧香爐的,有喂食果實的,還有後備的……,一眼望去,環肥燕瘦,勾魂奪魄,即使是世界選美比賽,也難及其場麵之萬一,更不用說那被服侍之人是何等的享受!在這裏能有如此待遇的不是“鬼姥”還能是誰?

    大廳內朦朧迷離的光線使人看不清“鬼姥”的真實麵目,但是從其言語中可以得知,“鬼姥”正處在暴怒之中,向大廳下首望去,跪滿了大大小小神色驚恐的幽魂,這些小鬼們一個個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

    “混蛋!一群廢物!”“鬼姥”那不男不女的中性聲音即使是鬼聽了都會有毛骨悚然的感覺:“近來山裏不太平,被修真闖了進來,都不知道,你們是幹什麽吃的!雖說這些修真姥姥我還不放在眼裏,但是我對爾等的辦事能力實在是太失望了!我在考慮是不是讓你們都滾迴到我的本命鬼蜮‘幽冥怨海’去……”

    “幽冥怨海”四字仿佛有著巨大的魔力,連同“鬼姥”身邊的鬼奴都聞之色變,底下的一眾幽魂們更是頭如搗蒜,哀聲連連。哪怕被神形俱滅,也沒有一隻幽魂願意迴想起在‘幽冥怨海’的日子,那種折磨與煎熬的痛苦是人根本無法想象的。

    “鬼姥”每每提到“幽冥怨海”,總是很得意眼前這樣的結果,不過,其更喜歡欣賞生靈在怨海裏痛苦掙紮,永世不得超生的情景。所以,“鬼姥”時常將看來不順眼的手下投入怨海,聽著撕心裂肺的唿喊,看著血腥暴虐的場麵,以此取樂。“幽冥怨海”並不隻是“鬼姥”平日消遣的工具,準確地說,應該是“鬼姥”最為強大的武器,凡間界內所有修真者的噩夢——一個無盡的異次元空間領域。

    “鬼姥”的笑聲透著可怖的氣息,大廳內的氣流違背常理地向中心聚集,漸漸有形成漩渦之勢,忽明忽暗的光線極其詭異地舞動起來,所有的幽魂全都顫顫巍巍地向冥神默默祈禱,千萬別被選中成為“鬼姥”盛怒之下的犧牲品,因為,這正是“幽冥怨海”發動的前兆。

    突然,一切又恢複了正常。

    “鬼姥”剛剛暴虐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一眾小鬼兒們不知發生了什麽情況,既不敢看,也不敢問,整個大廳出奇地靜了下來,整整五分鍾,針落可聞音。

    “這次就饒了你們,都下去吧!”“鬼姥”破天荒地大發慈悲,使得底下的一眾小鬼們還都以為自己聽錯了,依然不知所措地跪伏在地上。“還不快滾!”鬼姥怒道:“快去幹活兒,多找些新鮮的元靈迴來,將功補過,滾吧!”大小幽魂聞言,如獲大赦,爭先恐後地奪門散去,不一會兒工夫,大廳裏就空蕩蕩的了。“鬼姥”又屏退了兩旁的鬼奴,這才自言自語道:“沒想到會是你!”一口幽冥藍血噴了出來,凝成一道血霧……

    ***

    容娘與豔娘驚恐地望著眼前的男人,再也沒有之前的盛氣淩人,因為此時她們被體內的“吸靈煞氣”攪擾得靈氣沸騰,動彈不得,而釋放“吸靈煞氣”的男人正一臉懷笑地欣賞著幽魂姐妹那慌張無助的表情。直到此時,兩位幽魂美女也無法相信,原本一臉無害容貌的男人會有這麽險惡的城府與心機;不相信被鬼氣抽幹元靈的凡人還能夠死而複生。但是,這一切卻都發生了。

    折騰了一個晚上,我總算可以鬆口氣了。雖然自己的修為已入化境,但所知所學還是太少了,以至於體內的妖嬰被封印,唯一可以保命的手段就隻剩下自己起家時的那點本事——快速凝聚“吸靈煞氣”。我一邊東躲西藏,拖延時間,一邊按體內熟知的行功路線重新聚集了少許的“吸靈煞氣”,但就其威力而言根本不能在正麵的攻擊中顯示任何作用,不過,如果換作偷襲就另當別論了,好在自己在“靈煞門”學習最多的就是用“吸靈煞氣”偷襲這一招。

    俗話說得好:縱有千招會,不如一招靈。我將體內的“吸靈煞氣”分作三股,一股存於靈台,偽裝成元靈;一股包裹住自己的生命力源,保證自己不被鬼氣抽幹精氣元神;最後再留一股做反撲之用。詐死之計風險極大,不過,對我來說,為數不多的好運終於降臨到我,可以說是幽魂姐妹的大意成全了此次冒險的偷襲。

    遠方的天空漸漸露出了魚肚白,幽魂姐妹的表情也變得越來越痛苦。陽光對陰靈體有著致命的傷害,此時的容娘與豔娘已經無力再對抗體內“吸靈煞氣”的蠶食,即便我現在大發慈悲地收迴“吸靈煞氣”,漸漸增強的日光也會使她們神形俱滅。

    我沒有折磨美女的不良嗜好,雖然體內的魔性一直誘導我去享受這種變態的快感,但是,我沒有這麽做。雖然我可以借口她們是危害自己的幽魂,可以盡情地去報複這對蛇蠍美人,但是,我放棄了。我甚至將原本準備用來奚落兩句的言語都咽迴肚裏,殺人不過頭點地,還是讓她們自生自滅吧!就在我收迴“吸靈煞氣”的那一刻,我反而覺得無比的輕鬆!

    容娘與豔娘起初有些絕望,她們終於知道站在自己麵前的男人不是一個任人宰割的普通人,可是,在她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經晚了。她們對於自己未知的命運,對於“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產生了恐慌。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天空中的陽光越來越多,幽魂姐妹生機渺茫。

    很快,更多的憂傷感代替了恐慌,楚楚可憐的姐妹掙紮著試圖握住彼此的手,但是即便沒有霸道的“吸靈煞氣”影響,漫天的晨光也使得她倆的努力變成徒勞。大概正是這次不成功的舉動,使我的心又微微顫了一下。

    我俯下身,幫助她們姐妹相互擁抱在一起,並用身體遮擋了大部分的光源。容娘稍稍緩過神來,驚奇地望著眼前這個自己越來越看不透的神秘男人,她想不到會是這樣一個結局。“謝謝!……”容娘的聲音並不淒苦,她用力摟住已經昏迷的妹妹,緩緩閉上眼睛,伴隨著一滴眼淚,靜靜地等待著第一縷直射向自己的陽光。

    “三妹,再見了!二姐幫不了你了……”昏迷之中的豔娘突然間胡言亂語起來,而容娘則更用力地摟住妹妹,試圖使其平靜下來,不過自己的眼淚卻已經極不爭氣地奔湧而出了。“你們是三胞胎姐妹,你還有個妹妹?”我不禁問道。

    我的詢問給了容娘一個發泄的窗口,容娘哭道:“若不是為了這個小妹,我們也不會為了一顆元靈而落得神形俱滅的下場……三妹雖是我們的結拜姐妹,但是,我們的感情卻比親姐妹還要好……,三妹前兩天私放了一個闖山的男子,被姥姥知道了,姥姥怒極,要把她打入‘幽冥怨海’,最終,姥姥答應用一顆元靈換三妹的自由,所以,我們才……,哎!要恨就恨那花言巧語騙我小妹的男子,忘情負義……”容娘說到那男子時的神色充滿了恨意。

    “三妹,……再也聽不到你的歌聲了,你會想姐姐嗎?”豔娘的迷離囈語還在繼續,容娘忍了哭腔,慢慢撫過豔娘美麗的麵頰,輕輕在耳邊安慰道:“三妹會和我們在一起的,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唱歌,跳舞……”

    幽魂姐妹的身體在日光下開始消失,我的鼻子竟然有些酸,我不喜歡這樣的氣氛與感覺,同情是修魔者的大忌,所以,我下意識強迫自己開玩笑道:“你們一個叫容娘,一個叫豔娘,那……你們的三妹是不是叫‘大娘’啊?”“噗!公子說笑了,”容娘梨花帶雨地苦笑道:“我們的三妹可有個好聽的名字,她叫‘陳圓圓’。”

    “什麽!”我聞言心中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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