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阮洪德派出的家仆趕到阮府時,已是夜半時分。阮洪德的二弟阮洪勝正在府中歇息,睡夢中聽聞德昭館有難,立刻驚醒,待見得阮氏家主的令牌,哪還有半點懷疑,立即照阮洪德的命令召集弟子死士共七百人,披星戴月地匆忙趕往德昭館。等他至青牛山下時,正遇見成溫亮•;;;;王征全•;;;;陳溪渺三家家主赴援的人馬,三家各帶數百弟子,約有千餘人,加上阮洪勝的,四路人馬近兩千人,浩浩蕩蕩地上了山。行至山腰,眾人被結界所阻,聽得遠方喊殺陣陣,人人臉上皆露出擔憂著急的神色。三家家主與阮洪勝合力施法,花了近一個時辰方才打破結界。眾人不敢多做停留,急匆匆地繼續朝山頂的德昭館趕去。

    還有幾裏路程,可喊殺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了,阮洪勝掛念兄長安危,忙氣沉丹田,大聲喊道:“兄長,我來救援了!”聲音洪亮清晰,傳至山頂。而眾人腳上的步子更加地疾了。

    待得他們到了德昭館石門外,卻並未見到任何來敵的蹤影,隻留有一地的屍骨,而德昭館內一幹弟子卻自行圍成一個圓圈。三位家主和阮洪勝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忙走上前去,推開眾弟子,朝著圈子裏擠去,弟子們見到他們紛紛行禮,自行避去。四人帶著隨從輕易就進到了裏麵。

    人群深處,四人隻見一個少年和數個修為不低的弟子包括阮小荷,拚命地朝阮洪德丹田裏續著真氣,可無論怎麽努力,阮洪德依舊是麵色慘白,氣息微弱,顯是兇多吉少了……

    阮洪德虛弱地說道:“少俠,老夫大至之期已到,不必再白白浪費真氣了。少俠急人之所憂,實在難得,老夫不該胡亂猜疑,反惹得少俠寒心…咳咳…隻是不知少俠剛才所施的可是我道家氣刀—赤玄碧焰刀?”沈天星忙道:“館主不必自責……在下確實會這門刀法,其實……在下是道家武宗宗主弟子,吳謹中的外孫沈天星。在下並非有意隱瞞,實是不得已而為之。”“嗬嗬,老夫…。。老夫明白,沈少俠教小女的劍法想必也是道家的武學吧?”沈天星臉上一紅,眼睛卻不禁朝阮小荷看去,隻見阮小荷眼中猶自含著淚水,聽到這話也是俏臉微紅,眼光剛與沈天星相碰,就趕忙低下頭,用眼睛餘光偷瞄沈天星,沈天星並未發覺,卻被阮洪德看在眼裏。沈天星瞧見她那楚楚動人的模樣,不禁憐心大起,又感傷阮洪德傷勢,神色黯淡地朝阮洪德點了點頭。阮洪德咳嗽兩聲,微笑道:“沈少俠,老夫命不久矣,不知少俠能否答應老夫幾件事?”沈天星道:“館主之命,隻要在下能做得到,定當遵從。”“第一件事,望少俠能助我文宗奪迴紫藤法杖!”“啊!”三大家主和阮洪勝不禁失聲叫道。他們實在想不到鎮館之寶,宗中聖器竟然被人所奪。這時旁邊弟子將事情經過全部說與他們聽,他們這才知曉前因後果,可心中的震驚激憤依舊難平。隻聽沈天星道:“館主放心,在下一定想辦法奪迴紫藤法杖。”阮洪德感激地點點頭,又道:“第二件事,少俠能否接任我道家文宗之位?”

    “什麽?”眾人都是一驚,大家竊竊私語,引起一片騷動。三位家主和阮洪勝開始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可隨後便明白了宗主的用心,四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都跪在地下,齊道:“望少俠接任我道家文宗宗主之位!”弟子們見館主和三大家主都已表態,也都跪下附和。就算有不服者迫於形勢,也都跪地不起,可臉上神色依舊茫然,不明所以。

    原來阮洪德此舉目的有三,一是道家文宗真正的心腹大患既不是妖界眾生,也不是其他教派,正是與他們同根同祖卻一直虎視眈眈地想要吞並文宗的道家武宗。宗主新亡,宗內人心必定不穩,此時吳謹中趁機率眾來攻,文宗恐怕難逃此劫。若是文宗百年基業,就此毀於一旦,他阮洪德就是千古罪人。而沈天星地位超然,再加上他頗有俠義之心,若是逼他立誓,不得使文宗被武宗所吞,他必然答允。那時吳謹中見文宗宗主是自己外孫,也不會生起覬覦之心。再者文宗宗內勢力均依附於為四大家族,憑空多出一個沒有自己勢力的宗主來,也不會太影響宗內局勢,將來的下任宗主也是由四大家族共同決定,他隻要走走形式,將宗主之位傳給候選人就行了。用一任宗主的空頭銜換文宗後世的千秋萬代地傳承,值了!

    第二點,無論是三大家主還是歸隱的滄海君,先下整個文宗能與白額山君相抗衡的實在難找出一個人來,而紫藤法杖乃是宗內重器,豈能操之他人之手?而沈天星的修為極高,假以時日能勝白額山君,也未可知。可要他盡心盡力為文宗辦事,沒有個合適的理由,文宗的人也不好意思,更讓外人笑話文宗中無人耳!可要是沈天星當了宗主自是不同,文宗的事就是宗主的事,文宗寶物被奪,你宗主不去奪還能指望誰去啊?

    至於第三點嘛,就是阮洪德不足為外人道也的了:四大家族中眼下數他阮家勢力最強,那是因為自己是宗主,若自己就此死去,自己的二弟難當大任,小荷又是女流之輩,阮家宗主之位必不可保,定然拱手讓人。若是阮家以後不出幾個修為智慧高人一等的子弟,阮家必然屈居人下,眼下這少年明顯與小荷互生情愫,若是他以後成為自己女婿……這宗主之位以後也是他阮家的了。這份大禮就當是老丈人送給自己女婿的最後一份禮物吧。想到這,阮洪德不禁苦笑一聲,眼中卻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位老父親對自己女兒能找個好歸宿而顯現的欣慰之情。沈天星卻哪裏知道他心中所想,他隻是在想自己若是接任文宗宗主之位,隻怕外公一氣之下會逐自己出武宗,他可就此成了武宗叛徒。雖然當時不太在乎門戶之見,可武宗在他眼裏如家一般,他並不想就此離開生他養他的家啊。

    阮洪德見他遲疑,知他所憂,言道:“我與你外公也算舊識,他為人灑脫,若知你年紀輕輕就成了道家文宗宗主,替你高興還來不及,豈會在意你入了他派?”阮洪德再三勸說,沈天星始終不發一語,阮洪德知自己能熬到現在,全憑諸人傳送真氣於他,才讓他吊住了這口氣,自己為時不多,豈能如此左勸右勸地幹耗時間?他道:“這樣吧,我有一個師兄叫滄浪君,他隱居東海千葉島。你先暫代宗主之位,待以後若請得動他出山做宗主,你便能功成身退,如何?”沈天星想了一下,又見阮洪德幾近油盡燈枯,心下不忍拒絕,便同意了阮洪德的折中之法。阮洪德的師兄原本是陳家的人,其生性喜靜,是閑雲野鶴之人。阮洪德知道他的個性,除非是文宗麵臨生死存亡之際,否則打死他他也不會願意去做宗主的,阮洪德為了使沈天星答應,才說出此言,至於以後的事隻好以後再作計較。

    阮洪德見他答應,心中大石放下,不禁長舒一口氣,又急喘了兩聲,才言道:“道家文宗第十四代宗主阮洪德今日正式傳位於你。從今日起,你便是我道家文宗第十五代宗主。道家文宗數萬弟子生死全握於你手,望你今後能將我文宗發揚光大。”說罷,左手放到他頭上,本來遵照舊例,應當右手傳紫藤法杖,此時法杖不在,這部分儀式就隻好作罷。

    接著阮洪德又讓沈天星立下在其有生之年,不得使文宗為武宗所吞並否則天誅地滅的重誓,沈天星想也不想,就遵從阮洪德之言,照著做了。

    阮洪德道:“你附耳過來。”沈天星急忙靠近。其他弟子皆有意識的與他二人拉開距離,隻是需要傳輸真氣,因而手掌不離其身,隻是拉遠了自己的身子。阮洪德對著他的耳朵輕聲說道:“我現在傳你玄天奧訣,此訣配合紫藤法杖可發揮出極大的威力,是文宗宗主一代傳一代的,我現下傳於你,你要用心牢記。”當即阮洪德便將此訣說與沈天星,此訣並不長,主要靠自身領悟。沈天星聰穎過人,阮洪德說了三遍,沈天星便能記熟,沈天星記熟後,又傳音入密,向阮洪德背了三遍,直到確定所背法訣再無半分差錯。阮洪德點頭言道:“嗯。你悟性頗高,要比老夫強得多了,以後多加領悟,必能有所成就,可惜紫藤法杖已經不在了……好了,老夫心願已了,你們都撤掌吧。”眾人盡皆默然不語,手掌卻不撤離。阮小荷搖頭哭道:“爹爹,女兒不要你死…女兒不要你死…嗚嗚嗚…”“嗬嗬,傻孩子,人誰無死,當年你母親為我擋下了那一劍,才讓我多活了十多年,我這條命是借來的,現在該還迴去了……”阮洪德突然盤膝而坐,雙目圓瞪,緊接著身子一抖,將眾人震開,自己畢生功力隨著周身玄光一起升起,消散在半空。阮洪德散功坐化,一代宗師,就此殞命,隻留下阮小荷撕心裂肺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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