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一團濃墨烏雲,裹挾著無邊的憤怒、悲傷、絕望、自毀欲,籠罩到了雪無霽心上。他舉著劍,卻感覺手腳越來越重,仿佛纏繞上了沉沉的鎖鏈。  不知寒的劍刃在心魔的頸側留下了一道血痕。  心魔一動不動,甚至還笑了起來。  他說:“你還記得你是怎麽失去這三條尾巴的嗎?”  ※※※※※※※※※※※※※※※※※※※※  9.30迴家,更新會晚點,隻能保證在12點之前會更上qwq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禦茶子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玉兔閣 5瓶;今天養貓了嗎 1瓶;  麽麽嘰大家~第66章 枯銀其二  這句話像一片刀刃, 雪無霽腦海中刹那間劇烈地疼痛起來。  他手中的不知寒鏘然落地,化為千萬片銀白的碎片, 暴風般席卷了一切。  風暴之中,心魔抬起手。隨著他的動作,他身後的三條尾巴掉落了下來。  那三條狐尾轉眼變成了三根銀白冰冷的鎖鏈, 在虛空之中延長、分裂, 整個天地間都充斥著鎖鏈簌簌的金屬之聲。  它們猶如水鬼纏住了雪無霽的脖頸和手腳,將他整個人吊了起來。  冷意從四肢百骸上蔓延上來,將他淹沒、窒息。  ……  “尊上,你該換藥了。”  雪無霽陷在一個沉黑的夢境裏,眉頭緊皺,直到這聲輕喚喚迴了他的意識。  眼前還殘留著夢中混沌模糊的色塊,雪無霽慢慢睜開了眼睛,眼前少年的身影從朦朧逐漸變得清晰。  他才想起來自己又不小心睡著了。  肩上披著一件大氅,應當是君燭為他披上的。  身側沒有別的侍衛, 看來都被君燭揮退了。長案上還堆積著許多沒有過目的文書, 雪無霽有些遲鈍地揉了揉額角,沙啞道:“……現在幾時了?”  君燭道:“已經子時了。”  他端過一杯水。溫度適宜,放了解渴溫和的茶葉。  雪無霽接過水杯飲畷, 而後站起身道:“隨我去沐浴換藥。”  站起來的時候,他身上那些大傷小傷的痛感瞬間迴籠。雪無霽的手臂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而僵硬了一下, 君燭立即上前扶住了他。  雪無霽看了他一眼, 突然道:“你還是沒有長高。”  這是他來到魔域的第十六年, 也是他撿到君燭的第十六年。  眼前的少年卻仿佛與十六年前沒有絲毫區別, 保持著初見時比他矮半個頭的身高,像一個靜止了的木雕美人。  魔族的生長千奇百怪,雪無霽沒覺得多詫異。這句話是調侃居多。  君燭揚了揚眉,紅色的眼眸帶笑:“我喜歡這樣看著先生。”  帶一點仰視,與十足的虔誠。  但在二人獨處時,君燭並不會叫他“尊上”,而是像以往一樣稱作先生。這個稱唿被他叫出來,仿佛帶了一點不可言說的曖|昧和占有欲。  二人走在大殿長廊之中。  這座宮殿以木色為主,細節的顏色幹淨而柔和,若不事先說明,任誰都猜不到這是屬於魔域的宮殿。這些都是君燭布置的。  一月之前這座建築還是最常見的魔域風格,陰暗邪氣。它原本屬於魔域的某個“次王”——在沒有決出魔君的時候,最大的那幾股勢力的主人就稱為次王。  在一個月之前,魔域還有三個次王,雪無霽便是其中之一。但此刻隻有兩個了。  雪無霽距離登上魔君之位,隻剩最後一個對手。  這一個月裏雪無霽都在剿滅那位次王殘餘的勢力,八個時辰之前才結束了一場血戰。  他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連著去批改堆積如山的情報和文書了。沒想到看著看著就睡著了,直到剛剛被君燭叫醒。  長廊也是木質的,雪無霽發現不知什麽時候,一旁的屋簷被係上了幾隻陶風鈴。  那一看就是君燭的手筆,醜得不忍看,顏料塗出幾朵幹巴巴的花。  魔域的風也帶著股陰冷肅殺的味道,然而這樣的風吹過風鈴,敲出的卻是稚氣圓鈍的聲音,像是沒牙的小孩兒在學語。  雪無霽彎了下嘴角。  君燭道:“先生,您不能笑我。”  雪無霽敷衍地:“嗯。”  “我還給您做了一件禮物,”君燭笑盈盈的,“暫時先不透露。”  這還是君燭第一次說要送他禮物,雪無霽低眸露出幾分好奇之色,但君燭隻笑不說話。  談話間,二人走到了靈池邊。  霧氣朦朧,帶著暖意撲麵而來。池邊的兩名看守侍女見他二人出現,對視一眼,露出了“果然又來了”的眼神。  雪無霽不理會她們的表情交流,伸手開始解自己的外袍。他的左手手指在前些天受了傷,解衣帶時不太靈活,侍女之一適時道:“尊上要屬下幫忙嗎?”  “我來。”君燭打斷道。  他三兩下便解開了雪無霽衣帶的結。兩襟一鬆,露出了底下單薄的裏衣。  侍女被搶了活計,卻不惱怒,反而是彼此露出了“哦……”的表情。  ——如今在屬下之間,關於尊上最有討論度的話題就是他和他身邊的這個少年,君燭。  隨著尊上越來越逼近魔君之位,看向君燭的視線也越來越多。不屑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欽佩者有之,但不管旁人怎麽看,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  這個眾人眼中的“孌|寵”馬上就要好運地一步登天了。  而偏偏尊上還對他一往情深。  在魔域之中,有兩樣東西可以讓你活下來。  一為美貌,二為實力。  而尊上這兩樣都有。  在雪尊主最初出現在魔域的時候,眾人便對他投去了注目。天界的消息早已到處流竄,所有人都知道淩霄那個第一劍仙自墮為魔了。  當各方勢力都想要找一個人時,事情會變得很簡單。消息傳開的半月之後,就有人發現了雪無霽的蹤影。  魔族們在暗處窺探,幾天後卻驚訝地發現,這個傳說中的第一仙竟然十分虛弱。  他似乎是受了重傷,連氣息都十分微弱了。身邊還跟著一個同樣弱得看不出實力的魔族少年。  於是魔族們的嗜血之心頃刻間被激發了。  誰不想把曾經高高在上的修仙者踩在腳下?更何況,這個修仙者還是曾經的淩霄仙門之首。現任的次王之一百年之前在歲歇宴上發起進攻,就是被這個人把他們的臉麵狠狠踩在了地上。  而且這個劍仙還生得那麽貌美。  白荷墮泥汙,多的是人想來摻上一腳、采一片香膩。這劍仙虛弱至此,早晚會淪為那些陰暗欲|望的發泄台。  但事實卻不是這樣。  雪無霽居然活了下來,不僅如此,還愈戰愈強,最後還要問鼎魔君之位。  長相無可匹敵,實力高不能及,現在的雪尊主不知道是所有魔族的夢中情人。魔族生性奔放大膽,向雪尊主求愛者簡直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但雪尊主無一應允,他的身邊一直隻有那個魔族少年。  兩個侍女越想越偏,看著眼前這兩人,幾乎要在腦海裏演出一部春|宮圖了。  雪無霽褪了外衫,眼尾掃見二人還傻站在這裏,開口道:“……退下吧。”  侍女忙迴過神,諾聲退下。  雪無霽身上隻剩下一件裏衣。血跡滲透的痕跡更加明顯了,一共三處大傷,還有其他零散不計其數的小傷。  魔族之間的爭鬥頗為野蠻,乃至牙口和角都會用上,雪無霽身為首領必要衝在最前方,便留下了這些傷。  君燭幫他把衣物除去時,有些傷口的血已經凝固了,和衣料結在一起。看著就很疼,但雪無霽連眉毛也沒動一下。  “……以後先生下了戰場,先來找我換藥。”  君燭道。  雪無霽道:“我習慣了。”  不先把文書理清、和戰場結合,他心裏就不安穩。  除了新添的傷口,他的腰上還纏著繃帶。繃帶勒得腰線極為明顯,除去時宛若荷瓣凋落。  先前的靈藥已經被吸收了。  ——之下是一道劍傷,幾乎就在丹田正中,可以看出當時這把劍直接將腹部洞穿了。傷口約二指寬,是一把輕靈細窄的劍。  繃帶上有血,傷口看起來像新的一樣。  隻有這道傷是需要時時刻刻敷著靈藥的,君燭開始給雪無霽換藥、包紮新的繃帶,忽然道:“這條傷口究竟是誰留下的?”  “……我應該已經迴答過你了。”雪無霽道,“這是舊怨,我也早已經報過仇。你無需再問。”  君燭的眼睛幽了一下。  他問過三遍這個問題。  第一次是初見此傷時,第二次是雪無霽因舊傷複發而第一次敗北時,第三次是剛剛。  雪無霽走進了靈池中,解散了發冠,銀發如海藻般在水中漂浮。  靈池溫養著傷口,讓他又產生了些許困意。銀白色的睫毛沾了幾點霧水,不堪重負般垂了垂。  “君燭,”他靠在溫潤的玉石上,帶著困意,透過氤氳的霧氣中看向黑衣少年,“他們說你是佞臣。”  隔著霧氣,他看不見君燭的表情。君燭似乎是笑了一下,這笑被霧氣扭曲了,聲音輕而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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