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還起過給初中生補課念頭的俞知樂,在看到餘子渙的期末成績單後,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年級第一這種傳說中的生物,她也算是見識到*了。她甚至懷疑,以她隻學過一個學期高數後就再沒沾過數學課的大學生數學水平,很可能反過來被餘子渙教做題。


    所以她還是專心地做一個快樂的廚房阿姨好了。


    至少在做飯上,她還是有信心打敗方便麵boy的。


    進入暑假,麵對每天跟去超市的餘子渙,俞知樂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等再開學餘子渙就升初三了,也就是說很快就要中考了,是不是應該早些開始考慮高中誌願?四中的高中部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如果有可能,最好還是考到更好的學校,這樣周圍同學的素質也會上升,對高考也更有利。


    不過俞知樂對s市的大學還有些了解,對高中就真是兩眼一抹黑了,本著知己知彼的理念,她沒事就和李姐、王大爺以及小區裏其他中老年人士聊及升學問題,總算是摸清些門路。


    七月底某天晚上,陪餘子渙在樓下打了會兒籃球,滿身大汗,吹著小風、抱著球在小區裏散步時,俞知樂適時地拋出了話題。


    “開學就初三了,你有沒有考慮過考哪所高中?”俞知樂覺得忽略她因汗濕而貼在臉上的頭發,說這話時的自己應該還是很有長輩範兒的。


    正巧走到一盞路燈下,餘子渙毫無征兆地起跳,伸長纖細的手臂意圖觸碰路燈。


    不過顯然是不可能碰到的,餘子渙的個頭也就到人路燈的腰吧。


    在喝牛奶的長高效果不太顯著的情況下,俞知樂又和他說過沒事摸摸高也有助於長個兒,餘子渙當時沒什麽反應,之後卻常常默默挑戰一些不可能的高度。


    被甩在身後的俞知樂再度在高溫環境下感受到拂麵而來的蕭瑟寒風。她自己上學的時候都沒這麽操心過好嗎,結果人家還不領情,頓時感覺從身到心都蒼老了。


    “有什麽好想的,就考四中唄。”餘子渙跳出去後迴過頭看著俞知樂,迴答得理所當然。


    有了互動,俞知樂滿血複活。


    “你的成績考四中太浪費了,不試試更好的學校嗎?比如一中啊,師大附中之類的。”


    俞知樂說的這兩個是s市排名第一第二的兩所高中,是她多日閑聊中獲取的確切信息,還有一些有爭議的學校她幹脆沒提,因為她有信心餘子渙能上最好的高中。


    餘子渙自然也知道這兩所學校好,卻皺眉說:“大姐,你知道一中和師大附中在哪嗎?我要是去那上學,五點就得起床。”


    所以選四中是因為離家近嗎?


    俞知樂自動忽略了他有些不耐煩的語氣,繼續循循善誘,“可是它們都有寄宿製度啊,住校的話不就不用這麽早起了?”


    餘子渙眉頭皺的更緊,可一時想不到什麽反駁的理由,俞知樂又搶著說:“而且這兩個學校的師資力量、教學環境什麽的都比四中好得多,同樣三年,你獲取的知識、閱曆都會遠超四中的學生。更重要的是,你可以擺脫某些你不喜歡的人啊,像謝成龍那樣的,就是迴爐重造都考不上這兩所學校。”


    在高中換一個新的環境,將這個鄰裏間知根知底的小區遠遠地拋在身後,新的老師同學不會知道他以往的經曆,一切重新開始。


    這確實是一個很大的誘惑。


    站在路燈下的俞知樂恰好被落下的光圈包圍,與四周的黑暗形成了涇渭分明的邊界,從頭到腳好像灑滿了金光,餘子渙看著她仿佛在發光的黑發和滿含期待的雙眼,應了一聲,“我考慮一下。”


    俞知樂簡直要昏過去,她講的口幹舌燥,就換來一句考慮一下。不過餘子渙向來主意大,他不願意,她也不急於一時,還是原來的策略。


    春風化雨、潤物無聲,慢慢洗腦好了。


    迴到家裏,餘子渙先去洗澡,俞知樂盤腿坐在茶幾前,拿著小本子記賬。


    兩人的日常開支就是水電費和菜錢,房租她本來在發工資之後給了餘子渙,還犯愁沒錢買菜了,結果第二天他又原封不動地還給她,說是交的夥食費。


    兩人的收入主要是俞知樂每月的工資,根據她收銀額的浮動大約在一千二左右,另外理論上來說餘子渙的姑姑每個月會給他四百生活費,但實際上這筆錢經常姍姍來遲,然後拖過一個月就少給一個月,每三個月餘子渙能拿到一次就不錯了。


    “你姑姑也太不靠譜了,你之前是怎麽過的,她作為監護人這麽做可以告她的吧?”俞知樂剛得知這個情況時大為震驚,四百塊錢過一個月已經很難想象了,難怪他原來隻能天天吃方便麵。


    “外婆還在世時,給我存過一筆錢。”餘子渙卻不怎麽生氣,他從來也沒指望過他姑姑,所謂的姑姑於他而言隻是一個稱謂,連麵都沒見過幾迴。


    外婆給他存的錢是上高中和大學的學費,但是一年前外婆去世後,媽媽這邊已經沒有別的親戚,爸爸那邊的親戚又推三阻四,最終被爸爸的親姐姐極不情願地收養後,雖然他成績很好,可是也明白義務教育階段結束後,他基本沒有希望繼續念書,也想過打工養活自己,可是因為看起來就是個小孩兒,根本沒有人敢用他,所以取出原本的學費作為生活費是唯一的選擇。


    誰能想到他現在居然還可以考慮,是考s市排名第一還是第二的高中。


    打開衛生間的門,一股熱氣騰騰地竄了出來,洗完澡出來的餘子渙,臉蛋被蒸的紅撲撲的,白裏透紅的皮膚吹彈可破,清瘦的身板被包裹在棉質舊t恤和中褲裏看著直晃蕩,右手抓著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頭發,趿著拖鞋走到客廳前,小狗一樣甩了甩半幹的短發,正要叫俞知樂去洗澡,卻聽“啪”一聲脆響。


    俞知樂盯著茶幾上的賬本,忽然反手唿了自己一巴掌,表情嫌棄,嘴裏一邊罵道:“沒出息。”


    結果一抬頭看到探出頭的餘子渙,兩人都愣住了,還是餘子渙先迴過神,指了指衛生間,“你可以去洗了。”


    然後推開邊上臥室的門走了進去,好像根本沒有看見俞知樂方才詭異的行為。


    俞知樂本來就覺得夠丟臉的,幸好餘子渙沒問,不然她大概能一頭磕死在茶幾上。


    關上門,餘子渙靠在門板上,還是忍不住笑了。他早就發現俞知樂的內心戲很豐富,也早習慣了她的自言自語和自嗨。


    他轉過身抬手在頭頂上放平,朝門板上比去,結果發現掌側還是貼上了前兩天畫的黑線,並沒有向上移動的跡象。


    餘子渙的嘴角頓時垮了下來,唇線恢複成平直的線條。


    他不會真的長不高了吧。


    外麵的俞知樂還在盯著賬本,剛才她對了下賬,一項項掃過數字前的名目,忽然發現好像有些不對。


    好像少了些什麽。


    仔細一想,沒有姨媽巾這項開支啊。


    俞知樂大驚。


    她的例假一向很準,而且在姨媽拜訪前會有腰酸的前兆,因此她很少主動留意日期,隻要在出現前兆時做好準備就行。


    可是,從她穿越迴2005年開始,她就沒出現過腰酸的情況,所以一直就忽略了這個問題。然而掐指一算,她到這兒已經一個多月了,早就過了姨媽該來的日子,這在一向以身體倍兒健康自傲的俞知樂身上根本是無法想象的。


    她愣了一會兒,腦子裏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居然是少來幾次好,可以省錢,每個月七天的姨媽巾也是筆不小的開支。


    迴過神就因為這個沒出息到極點的想法甩了自己一巴掌,誰想到居然被餘子渙撞見了。


    她在晚輩麵前的威嚴啊。


    好像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東西。


    很快恢複過來的俞知樂轉而思考她的姨媽為何棄她而去,莫不是懷孕了?


    開玩笑,她難道要生個耶穌嗎。應該是內分泌失調了,可是她現在生活作息無比規律,三餐也是葷素搭配,有營養得很,還時不時陪餘子渙打籃球、散步鍛煉身體,比她大學時沒事就宅在寢室裏健康多了,怎麽就失調了呢?


    去醫院看病的選項立刻被俞知樂否決了,不是她窮酸要硬扛,而是她沒有身份證,沒法看病,而且目前也沒有出現不適的症狀,實在不行,找個老中醫看看好了。


    打定主意後俞知樂安下心,拿上睡衣衝了個澡,結果躺在沙發上熱的睡不著。


    家裏沒有安空調,唯一的風扇在餘子渙房間,客廳雖然開了窗,可空氣還是不太流通,有種黏糊糊的凝滯感。剛放暑假時還行,最近進入了夏天最熱的時節,每天晚上的入睡都是個考驗。


    曲著左腿,將右腳擱到左腿膝蓋上,眯著眼看自己亂動的腳趾,俞知樂有一下沒一下地搖晃著右手的蒲扇扇柄,小小的氣流卷過,卻根本不能拂走房中的燥熱。


    就這麽在汗濕和黏膩中沉浮,一直處於半夢半醒狀態,感覺根本沒睡著的俞知樂在六點一刻時被鬧鍾和大亮的天光的叫醒。


    頂著兩個腫眼泡,迷迷糊糊地摸到廚房,準備給餘子渙做早飯。


    在奶鍋裏放上雞蛋,倒水,打上火開始煮,在等待的時間去洗臉刷牙。


    刷牙的時候頭一點一點的,等反應過來時已經超過了煮雞蛋的時間,俞知樂放下牙刷衝到廚房,趕緊關火,拿起奶鍋,結果手一抖。


    咣啷一聲,奶鍋翻倒,開水和雞蛋齊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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