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越寧低頭,卻見是小黑蹭了過來, 在他的小腿上不斷的磨蹭著。肖越寧蹲下身,撫摸著小黑柔順的貓毛,心裏卻在慶幸:幸好之前臨出門的時候,蘇熠隱隱感覺到了不祥的預感, 提醒他要帶走小黑。不然等他今天迴來家裏,看到的除了被燒毀的房子外,還要另外加一具被燒成黑炭的貓屍。一想到蘇熠,肖越寧就又忍不住想到了對方所受的傷,也不知道他現在好點兒了沒有?正想得出神,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耳熟的聲音,說:“……喂。”肖越寧轉身,卻見站在他身後的人居然是王一舟。這人自從和自己一起遭遇過幽靈車事件之後,不知道是崩塌的三觀一直沒能重新塑立起來,還是因為被嚇怕了,總之再也沒有像以前那樣主動在微信上找過肖越寧。肖越寧對此也並不是太在意,甚至挺感激對方沒有把他們曾經遇到鬼的事情說出去,不然剛剛他在被那位吳處長審問的時候,對方不會半句都不提。——當然,王一舟沒有把那件事情往外說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就算說出去了,他的那些同事們也不會相信,說不定還要把他當神經病看待。不過無論如何,肖越寧覺得自己都得承對方的這個人情。於是,此刻見王一舟主動過來打招唿,他就很客氣地問:“嗯,怎麽了嗎?”王一舟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他在距離肖越兩三步之外的地方就停了下來,仿佛是忌憚著什麽一樣,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再往前一步。過了兩秒,他才猶豫著開口:“……你家裏失火,你還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嗎?”肖越寧愣了愣,一時沒想明白對方問這話是什麽意思。王一舟見他一臉茫然,臉上瞬間顯出一絲後悔的神色。他像是想直接扭頭就走,但最後又迫於人民警察身上所背負的責任感而留了下來,進一步解釋說:“我是說,咱們好歹也算是……熟人吧?你現在要是沒有地方去,可以先住我家。”原來是想幫他。肖越寧有些感動,他此刻的確無處可去,他家裏的房子就算是要重新修整,卻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個可以落腳休整的地方。隻是剛想答應下來,他腦子裏立馬就冒出了在審訊室時,吳處長給自己看過的那張價值五十萬的懸賞令……於是,剛到喉嚨口的話,又立馬被他咽了下去。肖越寧在心裏斟酌著用詞,婉拒:“謝謝,不過我已經跟我朋友說好了,這段時間會暫時住到他家裏去,所以就不麻煩你了。”王一舟聞言,一直緊繃的臉上微微露出鬆了一口氣的感覺,隨後他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衝肖越寧淡淡的點頭:“那行,有住的地方就好。”說完,他轉身迴到了局裏。肖越寧若有所思的看著王一舟的背影,心想:看來那次幽靈車的經曆,給這位王警官留下的心理陰影相當的大啊,這人現在看到他就跟看到什麽洪水猛獸似的……不過即便是這樣,對方也願意主動邀請他住在自己的家裏去,為人也算是比較仗義了。肖越寧在馬路邊又蹲了一會兒之後,就起身離開了。他在網上隨便給自己找了一間便宜的小旅館,就帶著小黑一起住了進去。這家旅館的生意極差,走廊裏靜悄悄的像是一個入住的客人都沒有。旅館老板是一個一臉陰沉的中年胖子,他看到肖越寧帶著寵物的時候,嘴唇微微蠕動了一下,似乎是想阻止,但最終也沒有開口,而是沉默的領著一人一貓往樓上走。肖越寧猜測,他大概是怕拒絕寵物進入賓館後,自己會毫無猶豫的轉身離開,讓他錯失掉一個賺錢的機會。由此可見,這間賓館的生意究竟差到了什麽地步。不過在肖越寧眼中這些都不是問題,隻有便宜最重要——尤其是在他家被一把大火燒光的前提下。夜裏,躺在賓館窄小的床上,肖越寧一直沒能睡著,他在黑暗中靜靜的思考著,自己接下來的道路該怎麽走。黑貓盤在他的枕頭邊上睡得沒心沒肺,對於白天發生的一切,它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概念,隻以為這一迴離家也和以前一樣,都隻是暫時的。覺得過不了多久,它和自家鏟屎官就又能迴到他們都熟悉的家裏,繼續像以前一樣生活。肖越寧卻它那麽樂天,他很清楚,他們的家是徹底的沒了。無論是他家的房子還是一樓的鋪麵,全都是承載著他從小到大無數迴憶的地方,結果就這麽被一把火給燒沒了……地獄之門給他的這個警告的確夠狠。胸口霎時間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沉悶得難受。肖越寧翻了個身麵朝牆壁睡著,再次陷入某種沉思。地獄之門針對他所下達的懸賞令,無疑是把他從暗處徹底曝光在了台麵上,這也讓他以後的任務之路變得更加危險重重。家裏既然被燒,他也就沒必要再迴去了,省得再連累小區裏的老鄰居們。app的任務不會因為他家被燒而停止發布,他現在要做的就隻有化悲憤為動力,努力鏟除自己的對手。橫豎如今的局麵已經是不死不休,他與地獄之門之間,注定隻能存活一個。他如果不想像曆代關門人那樣悲慘的死去,就隻能盡已所能的將地獄之門徹底的拔除,否則對方永遠都不會放過他……肖越寧原本以為經曆過火災的事情之後,他今天晚上應該很難睡得著。然而,聽著枕頭邊小黑無憂無慮的平穩唿吸聲,他的眼皮卻變得越來越重,意識也越來越模糊……最後,他實在是抵擋不住洶湧而來的睡意,閉上眼睛,逐漸睡過去了。半夜時分,肖越寧在睡夢中突然被驚醒。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刻,睡在枕頭邊的黑貓也猛地一顫,驚醒過來。它一雙大大的貓眼在黑暗中閃著幽綠的光芒,一眨不眨地望著小旅館簡陋的房門,像是在警惕什麽。“咪……”從喉嚨裏發出一聲極低的貓叫,黑貓慢慢從枕頭上站起身,麵朝房門的方向警惕地站著。肖越寧躺在床上,沒有貿然起身。黑暗中,他仿佛聽到有極細微的聲音從走廊中傳來,在慢慢的朝著他所在的房間靠近……這種聲音極輕,極細,像是有人為了降低腳步聲,而刻意脫掉了鞋子光腳踩在地板上一樣。如果不是肖越寧的耳朵被強化過,貓的聽覺又天生發達的話,他們極有可能在什麽也不知道的情況下,被對方悄悄摸到門口……那在常人耳中幾乎聽不見的腳步聲,越靠越近,最後,果然緩緩停在了他們的房間門外。肖越寧在黑暗中看向緊閉的房門,他一隻手悄悄的伸向了枕頭下麵,那裏有他在臨睡前特意塞進去的閻王鞭。停在他門外的聲音停頓了一會兒,有衣物的輕微摩擦聲傳入耳中,對方似乎在隔著門板傾聽房間裏的動靜……等發現屋裏一片寂靜之後,他忽然開始行動起來。肖越寧聽到有細微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那是鑰匙碰撞所發出的聲音……隨後,他房門的把手在他的注視下,忽然開始自己轉動,仿佛門外有什麽東西正在開門一樣。肖越寧握著閻王鞭的手不自覺的收緊,他慢慢從床鋪上坐起身,掀開被子,屏息等待著房門被打開。他的身邊,小黑早已經從枕頭上跳了下去,無聲地落在地板上。黑暗中,它一雙幽綠的眼眸也跟肖越寧一樣,一眨不眨地盯著房門上正緩緩轉動的把手,靜靜等待著敵人露麵。“哢嚓……”一聲輕響,房門開了。一道漆黑的影子從打開了一道縫隙的房門口顯露出來,用滿是惡意的目光往房間裏窺視。肖越寧甚至連對方是人是鬼都沒看清,幾乎是在對方露麵的同一時間,他手中的閻王鞭就狠狠朝著門口那道黑影抽去,半點餘地都沒有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