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再耽擱,付了車費後帶著小黑從出租車上下來,朝著街道盡頭他家的方向快步走去。越往前,看熱鬧的人群就越是密集,一個個伸長了脖子互相接頭接耳。肖越寧從這些人中間穿過,很快從他們的隻言片語中了解到,前方果然是出現了火災——而且非常不幸,被燒的地方剛好就在他家附近那一塊。心裏不詳的預感越來越濃,肖越寧再也等不下去了,他用力撥開人群朝著他家的位置快步跑去,黑貓也邁開四條腿跟在後麵。越是靠近,鼻腔中所能聞到的焦糊味就越濃,天空中甚至開始有細小的灰燼飄落下來。肖越寧一路奔到火災現場,穿過交警布下的警戒線往前定睛一看,瞬間兩腿一軟,幾乎當場跪地。他早先的不祥預感應驗了,街道前方那間被燒得一片焦黑的鋪麵,果然就是他家的書店。此刻火勢已經被消防隊控製住了,隻是鋪麵早就被毀得麵目全非,隻剩下一個黑漆漆的空架子仍舊在不斷往外冒著濃濃的黑煙。滾滾煙霧翻湧著衝上雲霄,近距離看就像是災難片特效一樣,讓人觸目心驚。就連書店左右的店麵被延及池魚,雖然沒被燒到,但卻被熏得牆麵漆黑,短期內是別想做生意了。肖越寧整個人都是懵的,他茫然的看著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有種如墜夢中的不真實感。他甚至還看到有消防隊員手持著水槍,在朝著二樓他家的方向噴水,等強勁的水流衝散往上飄散的濃霧後,肖越寧才徹底看明白了:這場火災不光是燒著了他家的鋪麵,甚至連他家的房子都沒有幸免。一夜之間,他家的鋪麵和房子全被燒了,怎麽會這樣?肖越寧腦子裏一團糟,就在他思緒紛亂的時候,周圍看熱鬧的人群裏有人走上前來,是他的鄰居,對方拍著他的肩膀說了些什麽,似乎是安慰,但他卻實在是聽不清楚了。他整個人都有些精神恍惚,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他隻不過是出了趟遠門,這一切究竟是怎麽發生的!後來事實證明,這個世界上果然沒有那麽巧的事。等火災被徹底撲滅之後,肖越寧被一輛警車接到了警察局。來接他的警察裏有他熟悉的王一舟,對方似乎還對他說了什麽,隻是他根本沒聽進腦子裏。進了警察局之後,他被一個看上去非常眼熟的男人接待了。肖越寧看著對方的臉,皺著眉頭思考了許久之後,才遲鈍的想起來這個人他見過,對方似乎姓李,是這裏的副局長。之前因為a大新校區的任務,他被警方發現並問詢時,負責審問他的就是眼前這位李副局。與李副局一起走進來的,還有一位身穿皮夾克的男性。對方身材高大,眼神犀利,在肖越寧慢吞吞朝他看去的時候,他的視線也直勾勾的朝他望了過來,帶著一股審視意味的將他從頭打量到尾,一看就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收迴視線,肖越寧心中的茫然因為對方銳利的視線而瞬間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心裏滿滿的戒備和警惕。如果隻是為了一起普通的失火案,根本驚動不了市局的二把手,更何況對方的身邊還帶著一個一看就知道絕不簡單的人物……究竟是怎麽迴事?難道他家的失火案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內情嗎?肖越寧在腦內快速的思索著,另一邊,李副局和那位皮衣男在他麵前坐定後,就攤開紙筆開始了例行的問詢。與上一迴見麵時的嚴肅不同,這一迴的李副局看上去居然十分的溫和。他坐在肖越寧的對麵,與他隔著桌子兩兩相望,然後語氣和緩地說:“你家的縱火案我們警方已經有了一些眉目,不過還是需要你的配合,不介意我們把你叫來做個例行筆錄吧?”不過出一趟遠門的時間,就失去了自己的家,這種經曆讓肖越寧沒有多餘的心思給自己冷冰冰的表情帶上微笑的假麵,更沒辦法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和對方一樣和緩,他隻是反問:“你想問什麽?不用繞圈子,直接問吧。”李副局倒是不介意他生硬的語氣,他仍舊態度和氣的說:“是這樣的,我們已經查出來,你家的房子和鋪麵,是因為人為縱火的原因所以才被燒的。我們已經通過監控查到了縱火嫌疑人的具體身份,叫你來隻是想問問你,你認識這個人嗎?”他一邊說著,一邊推過來一張照片。肖越寧低頭一看,照片上是一個其貌不揚的年輕男子,長得非常瘦削,一雙木然的眼睛裏透著一股死氣沉沉的壓抑意味,一看就屬於那種平時不被關注的社會邊緣人群。這樣的人別說是縱火,說他早晚會殺人肖越寧都信。隻是,他完全不認識對方。肖越寧將照片推迴去,搖頭:“完全不認識。”李副局:“就是他放火燒了你家和你的書店。你確定不認識他嗎?有沒有可能是你無意之中得罪了他,但你卻忘記了?”肖越寧皺著眉頭仔細地思考了片刻,一臉肯定地再次搖頭:“不可能,我從沒見過這個人,更加不可能去得罪他。”李副局聞言,與身邊的皮衣男對視了一眼,似乎在通過眼神交流某些東西。肖越寧將他們的小動作看在眼裏,反問:“怎麽了?你們既然已經查到了這個人,把他抓迴來一問不就知道了?”李副局卻搖了搖頭,說:“這正是我們接下來要跟你說的。在查到了縱火人身份之後,局裏就立馬下達了抓捕令,隻是等我們的人到達對方的住處之後,卻發現這個人已經在他的出租屋裏自殺身亡了。”肖越寧聞言一愣,有些不可思議地說:“自殺身亡?”李副局點了點頭,又拿出一張照片從桌麵推了過來:“這張照片是在他的死亡現場拍到的,你看看,這上麵的東西看著是不是很眼熟?”肖越寧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桌麵上的照片。這張照片裏的內容並不像他一開始所預想的那樣,是那個縱火犯的死亡寫真,而是一個被人用鮮血描繪在浴室地板磚上的血腥眼眸——這隻眼睛,肖越寧簡直太熟悉了,因為他無數次在自己手機的app上看過,也在時空之門的大門上看過,所以哪怕對方畫得並不工整,但他仍舊一眼就認了出來……地獄之門。這個放火燒了他家然後又自殺的男人,絕對是地獄之門的人。肖越寧的唿吸有一瞬間的錯亂,他嘴唇動了一下,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強自按捺,什麽都沒有說。他腦海裏滿是亂糟糟的可怕念頭,背上甚至冒出了冷汗。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裏做得不夠謹慎,居然這麽快就讓地獄之門的人摸清了他的現實身份,見過他長相的人明明全都死了,他們究竟是怎麽知道的?而且,這些人為了泄憤,甚至還縱火燒了他家……李副局和皮衣男一直在觀察肖越寧臉上的表情,見狀彼此心中都有些了然。皮衣男看著肖越寧,第一次開口了:“看來,你知道這個圖案代表了什麽。”肖越寧不為所動的抬頭看了他一眼:“這是地獄之門的標誌。我曾經遇到過地獄之門的成員,還從他們衣服上看到過類似的圖案。事後,我設法調查過這個圖案的來源,這才知道我們國內居然隱藏著這麽一個極端組織。”皮衣男伸手點了點桌麵上的照片:“我聽李局說過,你和地獄之門的人有過短暫的接觸,甚至還起過衝突。介意談談你對這個組織的看法嗎?你覺得他們的教眾為什麽會放火燒掉你的房子?除了a大那次,你和這個組織還有過其他的接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