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看出現在的丁聯非本人時,他麵上不顯,心裏其實非常驚訝,借屍還魂百年不遇,可不是誰都能成功地,那得需要老天垂簾,需要極大的氣運。  但他沒想到,丁聯的八字本身就是孤寡無倚的命。  丁爸爸急切的望著老觀主,“大師,怎麽樣?”  觀主肇事說,“子女宮逢空亡,無子無女。”  丁爸爸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空蕩蕩的,大腦一片空白。  “不過,”觀主話鋒一轉,“你放心,丁先生福澤深厚,雖此生無法有親生的子女,領養也是可以的。”  突然聽到如此接地氣的提議,丁爸爸有些迴不過神。  老觀主放下高人的姿態,像一位經驗豐富的過來人那樣,拉著丁爸爸語重心長的說,“你們盼他有兒有女,無非是希望將來老了,能有人陪在他身邊,我相信丁先生不是那種看中血緣的人。”  “我的確不看重這種,更何況剛剛聽老先生的意思,我那大兒子和二兒子也能讓我抱上孫子孫女。”  “自然,單是看你麵相就知道,必定家族人丁興旺。”  丁爸爸重重歎了口氣,“我怕的是領養的孩子不親。”  “老哥誒,您想多了。”老觀主覺得好笑,“當今社會,拋棄父母,不履行贍養義務,甚至虐待老人的子女還少嗎?我承認血緣是很奇妙的牽絆,但那絕對不是決定孩子孝不孝順的關鍵。”  丁爸爸沒說話。  老觀主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他的心髒位置,“重要的是那顆心。”  有心的,是不是親生的都會對父母的養育心懷感恩,沒心的,父母再是掏心掏肺,他們也認為是理所當然,不知迴報也就算了,還要挖空心思想要索取更多。  這些事不隻發生父母和孩子身上,夫妻間,朋友間……都有可能出現。  丁爸爸心裏豁然開朗,“是我之前想岔了。”  老觀主沒忘記李魚的囑托,一秒恢複到大師模式,臉色嚴肅起來,“丁先生請放心,丁聯小兄弟雖然命中無子,卻是紅鸞星動,必定是極好的姻緣,且此生必有貴人相助的,衣食無憂。”  又是談戀愛,又是金大腿,丁爸爸頓時想起了拐走兒子的人,一時沒忍住,冷笑出聲。  老觀主,“……”  丁爸爸壓下唇角,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恭敬地給老先生彎了個腰,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李魚從光屏裏看見這項操作也懵了,還以為臨走前老爹會給大師塞個大紅包的。  正想自己掏腰包補上,丁爸爸又分風風火火的迴去,手裏捏著一張支票。  將支票遞到老觀主麵前,“錢不多,您笑納。”  老觀主向來不知道“客氣”兩個字怎麽寫,笑眯眯的把支票疊起來,收進口袋,“您給的這香火錢可不少,不如我再給令夫人算一卦?”  丁爸爸是個生意人,給出去的錢能多撈點東西迴來,何樂而不為,於是立刻把妻子叫了進來。  命算了一個又一個,時間已至傍晚,晚霞染紅大半邊天。  李魚坐在院子裏,聽著山間蟲鳴鳥叫,嘴上咬著老公插過來的水果,別提多愜意。  丁爸爸跟丁媽媽坐在石凳上,忍不住往兒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一眼,看他懶得骨頭都快散了,忍不住跟妻子吐槽,“你看看他像什麽樣子,這麽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害臊。”  丁媽媽把手邊的蘋果整個塞進丈夫嘴裏,世界瞬間安靜了。  大概六點半左右,老觀主親自下廚做的齋飯好了,他搬來張小的四方桌放進院子裏,招唿大家準備吃飯。  道士分派別,有些是不需要食素的,老觀主自然不是委屈自己嘴巴的那一派,一隻燒雞他一個人就吃了一半。  一邊吃,還一邊跟丁爸爸碰酒杯,短短一個下午,兩人就發展成了朋友。  這頓飯李魚吃得心事重重,飯後,借著幫忙收拾的理由,他跟在觀主身後進了後廚。  後廚用的是最傳統的土灶,得燒柴火。  觀主蹲在灶前,用火鉗把之前用灰蓋上的火星翻出來,將折斷的幹枯的雜草往裏塞。  吹了幾口氣,火星由滅到明,引燃雜草,火越燒越旺。  李魚往鍋裏加了水,等到水燒熱了,他挽起袖子開始洗碗,嘴唇一會兒分開,也不會兒閉合,擺明了有話要說。  觀主停下手裏的動作,抬頭看他,“說吧,什麽事兒。”  李魚,“事情有點複雜……”  觀主,“那就長話短說。”  李魚,“……”  總不能說我有一張卡牌能讓人起死迴生,我還有一口棺材,卻不知道該怎麽用,對了,我還想從您那兒掏點東西,不知道您肯不肯?  有點太不要臉了,李魚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老觀主不用掐指就知道,讓青年犯愁的,肯定和那位有關。  他歎了口氣,透著幾分無奈,“該說我已經說過了,除了保持距離,沒有其他辦法。而且我看你今天這氣色……小兄弟,你最近是不是經常撞鬼,總被跟上?”  李魚默認。  觀主,“即便是你不和盛先生接觸,目前的狀態也要持續很長一段時間,直到你身體裏多餘的陰氣徹底散去。”  李魚想大聲反駁,那不是多餘的。  大佬給的東西怎麽能是多餘的呢,那是愛啊。  1551,“……”  係統再次催促,“你真的不打算現在用道具嗎? ”  李魚很沉得住氣,“你好像很希望我用。”  “沒有哦。”係統說,“我隻是在提醒你,目前為止,你唯一能想到的有效辦法就是使用道具。”  李魚當然知道這點,隻是他還想再多贏得一些保障。  仔細想了想,做賊似的低聲問老觀主,“老先生,如果我男朋友真的可以凝聚出三魂七魄,然後和現在的身體徹底融合,您覺得,除去能讓他變成人的必備道具以外,還缺什麽?”  “還有這種道具?”老觀主著實佩服小年輕人放飛的想象力。  李魚,“我說如果。”  觀主摸著胡子沉思,爐灶中的火苗投影在他的眼睛裏,多出幾分沉穩的睿智和神秘。  隨著時間流逝,李魚的心跟著提起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下意識放輕了洗碗的動靜。  “應該還缺一個可以定魂的法器。”老觀主突然開口。  李魚追問,“什麽法器?”  “玉石或者符籙都可以。”觀主說,“玉石必須要上好的玉石,符籙也不能是普通的,必須得是有極高法力的人才行。”  李魚問,“您可以嗎?”  “可以,不可以,重要嗎?他的情況本就和普通靈魂不同,非要有個定義,那也該是比普通鬼怪更陰邪的邪祟。起死迴生的辦法即便存在,我也不認為會對他有效用。 ”  李魚執拗的望著對麵的老先生,不說話,也不打算轉移視線。  被盯了會兒,老觀主受不來了,無奈的歎了口氣,“我如今年紀大了,有些能力也退化了,怕是不足畫出威力深厚的符咒。不過,若是沾點你身上的氣運,興許能多幾分勝算。”  李魚,“什麽忙?”  觀主說,“找一塊兒上好的翡翠,做成長形的無事牌,由你在上麵刻畫符籙,由我執筆添上朱砂。”  李魚,“沒問題。”  老觀主捋胡子的手停下來,皺緊眉頭問,“你真有辦法?”  “有。”李魚不能多說,“東西備好以後我再來找您。”  觀主壓下心頭的洶湧的好奇,往灶孔中又塞了一把枯草。  鍋裏的水已經燙得冒煙了,李魚趕緊舀一瓢涼水摻進去,跳著腳喊道,“老先生,您這是想燙死我啊。”  老觀主反應過來,訕訕的收迴手,“抱歉,有點走神。”  李魚的疑問還沒有完全被解答,他將洗好的碗筷壘在一邊,用鋁製的瓢將髒掉的水舀出去,又加入了幹淨的水清碗筷。  “老先生,還有件事。”  將徹底清洗的碗筷放進碗櫃,青年用腳勾了張小馬紮過來,坐到老觀主身邊。  “如果說,能讓人複生的法寶必須和一個棺材配套使用,您覺得這兩樣東西,應該哪個先,哪個後?”  “你怎麽有這麽多如果。”老觀主吹胡子瞪眼,心裏對青年所說的東西越發好奇。  李魚討好的笑了笑,催促道,“您先迴答我的問題。”  老觀主用小鐵鏟將灶裏的火拍熄,又沉思了好一會兒,“先用棺材。”  李魚,“為什麽?”  “盛先生和普通的鬼物不同,他起初並沒有三魂七魄,自凝聚出大致的人形起,他就已經在凝出神魂前,先產生了意識。從某種意義上,七魄對應七情,喜、怒、哀、懼、愛、惡、欲,當他的意識中產生這些情緒的時候,相對應的,他的七魄歸於完整。”  老觀主別有深意的看了青年一眼,“我想現在的他,七魄應該是完整的。”  體味到其中含義,李魚紅著臉清了清嗓子,岔開話題,“還有三魂呢?”  “三魂是靈魂、覺魂、生魂。靈魂即天魂,主良知,不死不滅。覺魂即地魂,記載著生前的善惡。生魂,去往墳地,大家都以為人死如燈滅,其實不是,生魂一直都在。”  每一個墳墓裏,都有一縷魂在盯著路過的行人……  李魚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怎麽想都感覺像在拍恐怖片。  老觀主睨了他一眼,反問,“你覺得盛先生有這三魂嗎?”  李魚迴憶起任務目標的種種表現,“我認為他有,隻是善惡觀念比較淡薄。”  “所以先用棺材將他的生魂拖住,以此牽製住其他兩魂魄,然後再用你說的東西,讓他的三魂七魄徹底凝聚在一起,最後再用法器,將他魂魄定住,等時間到了,身體和魂魄融合到了極致,才是真正的起死迴生。”  這場談話過了許久,觀主的話依舊盤旋在李魚的腦海中。  或許就像老觀主所說的那樣,這次的保命道具並不是單指肉|體上的複活,還有靈魂從散亂到凝聚。  迴程路上,丁爸爸對盛易明的態度好了那麽一丟丟。  李魚抓住機會,提出要去坐另一輛車。  丁爸爸眼睛一瞪,剛張嘴,旁邊的丁媽媽咳嗽一聲,他隻好重新閉上嘴,不情不願的哼了一聲。  李魚一上副駕駛就抱著老公親了一口。  兩人的嘴唇一觸即分,沒親夠本,雙方皆是迴味無窮的抿了抿嘴。  太陽早已下山,隻在遠處的天邊留下一抹暗淡的紅霞,和廣袤大地上漸漸陰涼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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