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一個人……這個想法出現的那天起,就再也沒消停過。  時代的變遷帶動了很多東西,破舊的建築被拆了,建成了繁華的商業街,而他依舊無法離開那塊地界。  打破這一切的,是一場爆炸引發的火災。  爆炸發生在晚上,夜生活進行得正熱烈的時候。轟然一聲巨響,火舌從廚房的方向以可怕的速度躥進了大廳。  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身體的應急反應已經率先替他們的大腦做出了選擇,驚慌失措的往門口方向跑。  可惜晚了,廚房的煤氣仍在泄露,為囂張的大火提供了一次又一次養分,讓它可以繼續的肆虐。  火屬陽,就連他也無法進入廚房關閉閥門。  至今他還記得自己被大火逼入絕境,躲藏進地下的情形,也正是在那個時候,他感知到了巨大的怨氣和恨意。  地麵、牆壁、天花板上到處都是火,被困在裏麵的人無助的大聲嘶喊,求救。  甚至有人忍著疼痛,強行想從大火築成的壁壘中穿過……得到的結果卻是被大火燒至炭化,變成了一具黑色的,誰也無法辯別出原來模樣的屍體。  滔天的恐懼和怨氣,連帶著生命消亡而新產生的陰氣全數鑽入地下,讓他的思緒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  剛從地麵升騰出來,就在一間靠內的包廂裏發現一個被垮塌的天花板壓住了下半身的男人。  男人新死,陽氣衰弱,陰氣正濃,直覺告訴他,這是一個機會,便想也不想的附身上去。  事情遠比想象中的更容易。  當他第一次用人類的眼睛去看灼眼的大火時,他知道自己有了新的身份,新的人生,他可以像普通人類那樣行走於世,去等想等待的人。  思緒一頓,猛然迴到現在。  盛易明按了按眉心,有些疑惑。  為什麽當初一看到青年,他就有種兩人曾經見過的認知,認定他是自己要找的人?甚至不需要任何相處,他們間就有種無法用言語描述的熟稔。  他想,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無法解釋的事物存在,包括他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想不透的事情不如先放著,享受當下更重要。  雖然心裏這麽想,腦子卻不受控製,潛意識裏認為,那個問題很重要,對於他自己和懷裏的青年都很重要。  低頭看了眼發出細微鼾聲的青年,男人的眼睛暗了暗,不受控製的掃過那雙微微張開的嘴唇。  難捱的咽了下口水,盛易明強忍著把人吵醒的衝動,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清晨,涼風輕柔的撩開窗簾跑進來,像個俏皮的姑娘,輕輕拍了把安眠人的臉頰。  李魚打了個冷顫,往男人懷裏縮了縮,頭頂突然感覺到一股沉重的吐息。  他警覺地睜開眼,仰頭看上去,對上一雙清醒的眼睛。  沒睡。  念頭在青年的腦海一閃而過,李魚眉頭微擰,“你昨晚沒睡嗎?”  “嗯。”盛易明單手撐著腦袋,神態慵懶,根本不像熬了一夜的人,“睡不著。”  李魚下意識問,“為什麽?”  男人的眼神變得深邃,黑沉沉的,李魚瞬間就懂了,又有些難以置信。  泥鰍似的從另一邊溜下床,躲進衛生間,背靠在門上,然後開始掰著手指頭計算自己昨夜的睡眠時間……  七個多小時呢,大佬就這麽撐了一晚上,可怕。  1551煞風景的突然開口,“不可能,怎麽也歇過吧,否則就不是人類了。”  李魚撇嘴,“我當然知道。”  說個騷話也較真,1551的情商還有待提高,否則以後很難交到除他以外的新盆友。  視線掠過鏡子前的一對漱口杯,李魚心情頗好,哼著歌取下屬於自己的那個,認認真真開始刷起牙。  浴室空間很大,就連洗漱台都是加長版。  李魚腦子裏無法克製的冒出一些不太和諧的畫麵,瞬間覺得洗漱台也成了罪惡之源,趕緊加快洗漱的速度。  刷完牙,放下杯子,埋頭掬起一捧水往臉上潑去。  再睜眼,瞄見自己身後不知何時竟然多了兩條腿。  李魚心尖顫了下,還沒來得及跟男人打招唿,就被掐住腰舉起來,放到了洗漱台上。  天啊,腦補的畫麵成真了。  再醒來,已經是下午四點,太陽還是那麽毒辣的烘烤著大地,舍不得下山。  李魚掀開被子,發現自己身上正套著寬鬆的背心和短褲。  趿著拖鞋走出房間,發現男人不在,整個家裏除了魚缸的過濾水聲,隻有自己的走路聲。  他繞去廚房,在餐桌上找到一碗還熱著的粥和紙條。  紙條上寫著,【有急事去趟公司,兩小時之內迴來,醒了記得吃點東西】。  最後末尾處,還備注了自己離開的時間是三點半,也就是自己醒來的前半個小時。  李魚坐在凳子上,一點沒覺得不舒服,畢竟他是有管理局牌脂膏的男人。  粥應該是男人親手熬的,裏麵細碎的香菇和雞肉顆粒大小等同,即便沒親眼看見,也能想象出做飯時對方有多用心。  濃稠的粥入口,鹹香濃鬱,滑入腸胃後,心裏卻跟著泛起一陣甜意。  李魚,“大佬的手有魔法,做的粥簡直非同凡響。”  1551,“拍馬屁該對著目標拍,對我說有什麽意思。”  李魚炫耀失敗,有點鬱悶。  肚子裏有了東西,腦子也跟著活泛。  不可抑製的,李魚想起了還完成的任務,紅月亮的秘密。  雖說阿旺和阿香的事件已經告一段落,但藏在兩人之間的謎團仍然存在,他可沒忘自己還得去墓地找東西。  李魚跑去陽台,果不其然看見自己已經被清洗幹淨,並且晾幹的衣服。  他取下衣服麻利的換上,帶上手機和錢包,一邊給盛易明打電話,一邊關上家門。  在街上打了個出租車,說明目的地後,因為無人接聽而被自動掛斷的手機,突然響起聒噪的鈴聲。  李魚接通電話,那頭氣氛凝重,可以猜到男人的心情很差,隻是在極力克製。  “老公。”青年聰明的喊了個最能給男人順毛的稱唿,“我要出去一趟,很快就迴去。”  公司裏一個大項目出了紕漏,盛易明剛發完火,怎麽也壓不下去的戾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鬆了鬆領帶,朝著被訓得一動不敢動的下屬打了個出去的手勢。  “去哪兒?”男人的聲音帶著暖意,溫柔的關心道,“身體好了?”  走到門口,好奇迴頭的下屬看見男人嘴角的笑意,差點一個踉蹌,媽呀,太可怕了,老總學會變臉了。  他輕手輕腳的合上辦公室的門,原本跨到一半的腳收了迴來,忍不住好奇的想聽聽,盛總到底在跟誰打電話。  距上次帶著小鮮肉來公司,已經過去小一個星期了,也不知道電話裏的是上次的舊人,還是更加鮮嫩的新人。  盛易明手握著電話,帶著笑意的俊臉麵朝窗外,“事情結束我過去接你。”  李魚支支吾吾,“不用,我想迴趟家。”  之前說得好好的周末迴家,結果近來事多就給耽誤了,今天怎麽著也要迴去看一眼,讓原主的爹媽知道自己兒子還活蹦亂跳。  盛易明對青年的情緒感知非常敏銳,“丁聯,你在騙我。”  李魚,“……”  變異種狗鼻子嗎,隔著無線電都能嗅到他有貓膩。  沒辦法,隻能老實交代,“我沒騙你,就是瞞了一部分事情沒說。”  “現在說。”盛易明忽然迴頭看了眼緊閉的大門,眼神轉冷。  門外的下屬其實什麽也沒聽見,都怪實木的大門隔音效果太好,正想轉身走人,突然感覺後頸一涼。  他整個人一個哆嗦,條件反射的摸向後頸。  後頸除了頭發和光溜溜的脖子,啥也沒有,可他心裏就是毛毛的,總覺得有東西懸在自己後麵。  空蕩的走廊裏,腳步越來越急,路過秘書辦的時候,下屬眼角瞥見裏麵站著一個紅衣女人。  感知到外麵的視線,女人抬頭看過來。  她的嘴像是被針線縫了起來,唇上是繃直的黑線和密實的針腳,饒是這樣,她還是用盡全力,在臉上擠出一個可怕的笑容。  明明隔得很遠,對方也沒有開口,下屬卻聽見有個女聲貼著他的後背說,“終於有人看見我了,好高興,好高興,你能幫我拆線嗎?”  秘書辦裏的工作人員忙碌的跑來跑去,誰也沒看見站在窗邊的紅衣女人,和走廊裏已經被嚇傻的中年男人。  下屬尖叫著跑了,進電梯的時候還被絆了一跤,摔得鼻血橫流。  盛易明收迴一直定格在門上的視線,不太讚同青年去墓園,“墓園陰氣重,不幹淨的東西太多了,我不放心。”  “沒事的。”李魚看了眼前方出租車司機,用手捂住手機,縮到後座的角落裏偷偷說,“我身上都是你的氣息,不會有事。”  盛易明被成功的安撫了,掛斷電話後,辦公室內刮起一陣強風,所有東西毫無征兆的倏然發出簌簌的響動。  天花板上熄滅的吊燈忽明忽暗,鋼筆順著辦公桌麵滾到了地上,最後被一團虛影裹住,拾起放置迴桌上。  辦公桌對麵站著一團人形的黑霧,隨著牆上的掛鍾滴滴噠噠的走動,黑霧的顏色淡化,消失在了空氣中。  同一時間,辦公室裏恢複了正常。  阿香所在的墓地就在城邊上,李魚的腳剛踩上地麵,涼風吹了過來,繞著他的腳踝往上爬。  李魚嘴角一抽,有點無奈,某些人真是口不對心,說好了要放心的,結果還是跟來了。  兩手在身前揮了揮,衝著空氣小聲喊了一聲,“盛易明。”  炎熱的空氣有了波動,變得涼絲絲的,如同一層被冰過的水膜裹住了他。  真涼快啊。  爽飛。  李魚沒想到大佬還有這種用處,又驚又喜,對著空氣說了一句,“謝謝老公。”  正在整理零錢的出租司機,聽見窗外的說話聲抬起頭來,恰好看見青年在自己的肩上拍了拍,隨後又側臉笑著說了句什麽。  司機渾身發冷,大腦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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