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魚被嚇到了,這得經過多少鮮血浸染,才能讓血色深入石階。  怕有些問題係統不會老實迴答,他拐著彎問家,“一哥,德古拉古堡是什麽時候落成的?”  1551,“1719年。”  “哦。”李魚撓撓下巴,現在是2019年,“所以目標今年至少有三百歲?”  1551,“……”  李魚比係統更加沉默下,一會兒覺得年紀大的穩重疼人,一會兒覺得自己這次忒吃虧,剛剛冒芽的小嫩草,被個老牛給拱了。  還是成精的老牛。  為自己惋惜的幾分鍾裏,他腳步不停,到了最底層。  血腥味越發濃烈,引來李魚一陣幹嘔。  李魚順著燭光一路往前,最終被一道鐵門攔住去路。  鐵門上有個窗口,窗口半開,隱隱傳出說話和慘叫聲。  李魚心裏發怵,正想開溜,門開了。  站在門口的男人一身精貴的複古西裝,嘴角微勾著,“進來。”  李魚沒見過這樣的應寒,明明渾身都是血氣,卻披著一層儒雅的外皮。  他攥緊手指,不知不覺間,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濕,“我不想進去。”  應寒沒給他逃脫的機會,胳膊一撈,將人按進懷裏。  男人的擁抱用力而冰冷,渾身肌肉緊繃,連帶周遭的氣氛,也變得壓抑。  緊了緊胳膊,他鬆開手說,“走吧。”  李魚將人從頭到腳掃了一遍,轉身倉促,腳步急促。  可以確定,此刻的目標正在努力竭力克製情緒,並且不想讓他發現。  地牢裏關押的都是重刑犯,他們像一隻隻陰溝裏的臭蟲,呆在陰暗的角落,觀察著經過的每一個人。  企圖尋找時機,誘惑意誌薄弱的人,好將他們放出去。  李魚緊緊貼在男人身側,仰頭問,“他們犯了什麽事?”  “殺人。”應寒手掌移動,撫上青年的側頸,“我們與人類高層間簽有協議,他們替血族掩蓋蹤跡和存在,交換條件是,血族不能獵殺人類。”  李魚眨了眨眼,“不吸血你們吃什麽?”  應寒眯了下眼,“別人我不清楚,但我,可以吃你。”  李魚嘴角一抽,保持緘默。  地牢比想象中大,穿過無數監室,兩人抵達最後一間。  裏麵用木頭搭成的四個十字架上,捆綁著四個男人。  他們身上鮮血淋漓,幾乎無一處完好的皮膚,腦袋耷拉著,張著嘴艱難的唿吸。  應寒帶著青年坐到沙發上,雙腿懶散的疊在一起,說兩個字,“繼續。”  刑訊人員二話不說,揮鞭抽過去。  每一次落鞭,李魚都能聽到奇怪的滋滋的聲音,同時伴有燒焦的味道。  他小心翼翼的睜開眼,那些人被鞭笞到的皮膚上,居然在冒煙。  “鞭子上有東西?”  “有。”應寒晃著手裏水杯,“教堂的聖水。”  “……”李魚嘴角抽了抽,“你們不怕麽?”  應寒說,“隻要不沾身,沒什麽影響。”  可一旦沾上,就是比烈火灼燒還要嚴重的疼痛,並且傷口無法愈合。  李魚被慘叫聲折 磨了三分鍾,基本參透了聖水對血族的殺傷力,忍不住想到,普通的聖水就能讓吸血鬼痛不欲生,聖杯裏的水該有多牛逼。  但他仍不明,男人為什麽要他下來。  刑訊進行到尾聲,在最後一輪鞭笞下,終於有人鬆口。  “是……尼克先生派我們的。”說完就吐出一口黑血,昏死過去。  應寒對於這個答案沒有任何驚訝,李魚問他,“尼克是誰?”  “我弟弟。” 男人仰頭將水喝下去,“同父異母。”  從他平靜的語氣下,李魚嗅出了危險,他垂眼看向男人的左手,青筋突起,因為過於用力,正在顫抖。  顯然,尼克對目標的影響很大。  想了想,李魚偏頭靠在男人肩上,手臂橫過他胸前,用力環抱住。  應寒緊繃的身體驟然放鬆,手指插入青年的頭發,輕揉著,緩慢道,“殺了。”  李魚仰頭,發現男人正閉著眼睛,類似假寐。  審訊人員把四個人從架子上取下來,拖了出去,很快,昏暗的過道被火光染成紅色,令人頭皮發麻的叫聲響徹整座地牢。  他們被燒死了。  李魚打了個哆嗦,摸了摸手臂上剛爬起來的雞皮疙瘩。  男人撩開眼皮,低頭在他額頭落下一吻,“害怕嗎?”  李魚的直覺向來很準,昧著良心說,“不怕。”  抬頭親了親近在眼前的下巴, “但我知道你現在很憤怒。”  這人不是找他來看戲的,應該想要自己親親或者抱抱,以尋找平靜,或者安慰。  “你和你弟弟關係好麽?”李魚大著膽子問。  “很糟。”應寒冷淡道,“我跟他從小就勢不兩立,具體從什麽時候開始,我也忘了。”  李魚扭身坐直,“總有個大概時間吧。”  “三百多……”應寒突然抿住嘴,“我帶你出去。”  李魚在心裏給自己吹了個口哨,對男人的年齡判斷對了。  他故意拖著聲音哦一聲,“三百多年啊。”  被這麽一攪和,心裏的暴戾早沒了,應寒沒來由的心虛,手心冒汗,不知所措。  從血族的壽命來看,他尚且年輕,可從人類的角度,他就是個老男人。  看出他臉上藏不住的沮喪和尷尬,李魚伸手捏住男人的臉皮,往兩邊扯,“逗你的,傻子。”  背後傳來誇張的吸氣聲,是兩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隨從。  一道鋒利的視線掃過去,兩人嚇得牙齒打架,自動放慢腳步,藏進黑暗中,假裝自己是空氣。  應寒收迴視線,眉頭皺緊,訓斥,“沒大沒小。”  李魚指了指,“你耳朵紅了。”  應寒轉身,走路帶風,眨眼人就不見了。  裝空氣的兩人蹦出來,安安靜靜跟在青年身後,欲言又止。  李魚一迴頭,兩人的視線飄開。  他問,“你們想問什麽?”  兩人仿佛得到特赦,嘴巴解封,“米諾先生,您真的不怕我們嗎?”  人類對未知的東西總是抱有好奇的同時,也存在著恐懼,而眼前的小青年,沒心沒肺似的,旁觀了那麽久的刑訊,還敢跟公爵閣下玩鬧。  太神奇,太不可思議。  “不怕啊。”李魚沒吹牛,他膽子就是很大,“剛剛那幾個人是從叢林帶迴來的?”  “是的,他們是尼克先生的下屬。”  掙表現似的,另一個人搶答,“尼克先生比公爵小六歲,是公爵同父異母的弟弟,目前住在約克郡,但他並沒有爵位。”  李魚駐足,“他想爭搶爵位?”  那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點頭,“是,也不是。”  李魚,“這麽說?”  兩人支支吾吾,不知道該不該說。  李魚抱著胳膊,一臉嚴肅道,“狄斯同意讓我下來意味著什麽,你們應該清楚。”  他們當然清楚公爵的意思,那就沒把小青年當外人,願意讓他更加了解他。  其中一人鬆口道,“公爵的力量非常強大,隻有他死了,尼克先生才能順利登位。”  所以這是個萬年老二,妄想逆襲篡位的故事。  李魚望了眼過道盡頭,黑乎乎的,也不知道男人在不在。  他收迴視線,“那位尼克先生的算盤,恐怕要落空了。”  “那是當然。”那人一臉腦殘迷弟樣兒,“公爵閣下可是擁有始祖的力量,尼克先生不是他的對手。”  李魚迅速說,“所以尼克才會用人類做實驗,他想製造更多的血族。”  兩人張開的嘴突然閉上,齊齊望向前方。  男人高的身軀從黑暗中走出來,“過來。”  落在後麵的三人均鬆了口氣,還好剛剛沒說壞話。  李魚小跑過去,覷了眼男人的臉色,“你不想我聽下去。”  應寒說沒有,“你們聊太久了,你想知道什麽,可以問我。”  “……”李魚在心裏歎口氣,兩手交叉抱胸,“我知道,尼克製造血族多半是想造反,可他怎麽就能保證,那些被改造出來的玩意兒會聽他的呢?”  所有有思維的物種,都可能絕對聽命於誰。  應寒突然停下,李魚茫然,順著他的視線望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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