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子昂家裏待到快宵禁了,張昌宗才迴家。迴到家,還沒進去呢,文英便迎了出來:“六叔,聽說您被封為平邊將軍要去打突厥了?”


    “對啊,你從哪兒知道的?”


    “敕令都昭告天下了,聖旨都到家了。”


    文英甕聲甕氣的道,覺得他六叔鄙視他的智商。張昌宗嗬嗬笑:“對啊,聖旨是到我家,你又不住我家,你怎麽知道的?”


    文英:“……京裏都傳遍了。”


    看侄兒臉上的那鬱悶的小表情,張昌宗不逗他了:“所以呢?”


    文英臉上的鬱悶一收,笑得諂媚,合十求道:“所以,六叔,能帶小侄去嗎?拜托你了,帶我去吧!我也想上陣殺敵!”


    張昌宗頓了一下,問他:“你認真的?”


    文英急忙道:“自是認真的。小侄跟著六叔練了這麽多年的武,難道六叔還看不出小侄的誌向來?”


    張昌宗停下腳步,扭頭細細打量他這侄子。說是侄子,兩人年紀一般大,他的武藝幾乎都是他手把手教的。文英打小不是特別活潑的孩子,像個悶葫蘆似的,不大喜歡說話,但是,他卻是張家的孩子中,唯一能有毅力、有恆心跟著張昌宗習武的人。


    “上戰場會死人的,要麽你殺死敵人,要麽敵人殺死你,真想好了?還有,通知你耶娘沒有?他們同意了嗎?是否你擅作主張?”


    張昌宗認真的問著。文英答得也認真:“迴六叔,十二歲的時候,侄兒便向阿耶說過,侄兒不想讀書,隻想習武從軍,征戰一方。”


    這小子,還學會玩心眼兒了。張昌宗才不上當:“你父親答應沒?”


    文英沉默了一下,搖頭:“不曾。不過,小侄這些年一直堅持習武,加之讀書一直未曾讀出名堂來,父親似已鬆動。”


    “是嗎?”


    張昌宗不置可否,揚頭叫人:“阿楊來,你騎快馬,持我的書信和文英的書信,去長安找我大哥。”


    “喏。”


    張楊立即答應著。文英又驚又喜:“六叔不反對?”


    張昌宗道:“你想做什麽,我都不會反對,我隻有一個要求,希望你能對自己的選擇負責,並且能承擔選擇所造成的一切後果。文英,你是男孩子,人生也隻會有一次,很多時候,你做出了選擇,便代表著無法反悔,人生不能重來,你明白嗎?”


    文英臉上的喜色淡了些,認真的點頭:“六叔,小侄明白。小侄不喜歡讀書,一碰到書我就打瞌睡,但是習武再苦我也能堅持,不為旁地,隻是因為小侄喜歡。不瞞六叔您說,若今日六叔不答應,小侄打算去參加今年的武舉來著。六叔,小侄讀書笨,讀不成,可小侄不想做廢物,小侄也想開創一番屬於自己的事業,六叔,小侄也是男兒!”


    張昌宗有些頭疼:“你先說服你耶娘再說,先別衝著我使力。”


    文英立即追問道:“是否說服我耶娘,六叔就帶上我?”


    張昌宗板著臉:“急什麽!說服了你耶娘,之後再考校武藝,若不達標,想也別想。”


    文英嘿嘿笑:“喏,六叔放心。”


    說完,就屁顛屁顛的迴房給他爹寫信去了。張昌宗笑著搖搖頭,他其實並不反對家裏的男孩子們參軍,溫室是養不出好樹的。他願張家的男兒人人皆能長成參天大樹,能撐起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而不是躲在長輩羽翼下的小樹苗,男兒誌在四方。


    打發了侄兒,迴到自己院子,就在老娘韋氏坐在等他,小米、蘋果被她吩咐的團團轉的在給他收拾行李,幾乎忙得腳不沾地。


    張昌宗看得無語,趕緊過去:“娘,離大軍開拔還有些時日呢,現在就收拾,為時尚早。而且,我是帶兵去打仗,又不是出去遊玩,行李還是輕便實用為主,不好太過奢靡,不然,兒子何以服眾?”


    韋氏臉上懨懨,不答反問:“真要去?”


    張昌宗點頭,溫柔地看著她:“是的。承蒙陛下與狄相看重,兒子又有誌於此,機會難得,想去看看。”


    韋氏不安道:“可是,戰場之上,刀槍無眼,六郎,為娘一把年紀才生了你,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你可知?”


    張昌宗握住韋氏的手,重重點頭:“阿娘,兒子明白。可是,為了能領兵,兒子已經準備了好多年,阿娘,兒子等這個機會已經等得太久,不想放棄,也不敢放棄。阿娘不想支持兒子嗎?”


    韋氏捶了他一下,嗔道:“有哪個母親會支持親子上戰場的?”


    張昌宗微笑,注視著韋氏笑而不語。韋氏忍不住又捶了他一下,歎道:“我就知道,你這孩子打小便有主意,做了你這麽多年娘,還會不知道你?隻要是你想做的事,你是定要做成的,誰也擋不住你,對否?”


    張昌宗嘻嘻笑著拱手:“慚愧,慚愧,阿娘居然這麽了解兒子,不愧是兒子的好娘親,我們母子倆兒不愧是天下最親密的母子!”


    韋氏啐了一口:“呸,這般自誇也不害臊!”


    張昌宗笑嘻嘻地貼過去,把韋氏摟懷裏,笑道:“兒子是阿娘的小寶貝,幹嘛要害臊?”


    韋氏倒是被他抱得滿臉通紅,忙不迭的推拒:“無禮,起開,你都已經成年了,兒大避母知否?”


    張昌宗才不管:“兒子再大也是阿娘的小寶寶。”


    韋氏被他撒嬌弄得無奈了,心頭一軟,倒也不掙紮了,任由他抱著,抬手摸他臉:“你這臭小子,打小就嘴甜會哄人,為娘的說不過你。罷了,你小時為娘的就管不了你,更別說現在你已經是行過冠禮的人了。想去就去吧,六郎,阿娘隻有一個期盼。”


    “什麽期盼?阿娘你說,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兒子也想法給您弄來。”


    一高興,連空頭支票都開出來了。韋氏白他一眼,點了他腦門一下,又啐他一口:“呸,拿我當你的秀兒妹妹哄嗎?”


    張昌宗心說,哄薛老師就不是這種哄法兒了,臉上卻笑嘻嘻地,也不辯解。韋氏殷殷的目光在兒子臉上巡睃,蒼老的手掌撫摸著他的俊臉:“六郎,記得好好活著迴來,阿娘還想看你娶妻生子呢。”


    張昌宗心頭一暖,雙臂一攏,把母親摟在懷裏,低聲認真的應道:“阿娘放心,兒子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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