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還有別的囑咐嗎?”


    謝完恩,張昌宗又問了一句,然後女皇淡淡掃他一眼,那表情、那眼神活脫脫就一個表示——


    愚蠢的凡人!


    張昌宗很機靈:“不好意思,陛下,是臣說錯了。請問陛下還有別的吩咐嗎?”


    囑咐這樣的詞,如何能用在狂拽霸酷炫的女皇身上呢!


    女皇這樣的人,讓她殷殷叮囑你基本是做夢的,別說張昌宗了,就是親兒子當前,甚至是當年的高宗皇帝,也不見得有讓女皇殷殷叮囑的時候。女皇的作風是,提出要求,然後你去達成,不管你用什麽手段。總之,她老人家隻看結果,不問過程。


    總之,被女皇用那種眼神掃視,張昌宗是沒臉在待下去了,很自覺地告退:“如此,臣就先告退了,去把羽林衛安排一下。”


    “去吧。”


    “喏。”


    張昌宗告退出來,去羽林衛待了一陣,其實羽林衛的事情他大多已安排好,又去了一趟是叮囑方晟瑞的……嗯,他沒女皇那麽酷。掩麵.jpg


    把事情交代完,馬不停蹄的趕出宮,也不急著迴家,而是先往陳府去——


    原先還想著要陳師等自己幾年,想不到現在就有機會上戰場……要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陳師去。


    “世茂來了?”


    張昌宗被陳家的仆人迎進去的時候,陳子昂在演武廳練武。見張昌宗進來,笑著和藹的跟他打招唿。


    張昌宗成丁禮以來被人叫世茂叫多了,已經習慣了(可怕的習慣),毫無障礙的應道:“哎,陳師安好。”


    陳子昂看他一天,手裏的劍往旁邊兵器架上一挑,一把橫刀立即被挑了出來,往張昌宗飛去:“來,陪我過過手。”


    “喏。”


    張昌宗順手接住橫刀,跟陳子昂你來我往的對練起來。本來陳子昂棄武從文已經好多年了,就是上次,為了不讓陳子昂閑賦的日子太過空虛無聊,張昌宗忽悠他要上戰場必須有個強健的體魄,為了不關鍵時刻掉鏈子,陳師有必要鍛煉一個好的體魄出來,時刻準備著,臨陣磨槍是不夠的。


    陳子昂居然相信了,從那以後,把自己家最大的敞軒改了,改成演武廳,一年四季都能練武,十分的勤奮刻苦。


    “哈!”


    張昌宗的橫刀壓住陳子昂的劍,陳子昂再用力也一樣不動如故。張昌宗笑著撤刀,微笑:“承讓,承讓。”


    陳子昂接過仆人遞過來的擦汗巾,再看看某人臉不紅氣不喘的樣子,不禁瞪他一眼:“輸了便是輸了,贏了便是贏了,何必這樣虛偽?”


    張昌宗嘻嘻一笑,道:“我家鄭太太說了,做人要有禮貌,我是鄭太太的乖寶寶,自然要聽話的。”


    陳子昂嗤了一聲,嘲笑他:“一個大男人,被人當做乖寶寶,不以為恥就罷了,居然還天天掛在嘴上,羞也不羞?”


    張昌宗笑眯眯地搖頭:“不羞啊,隻要鄭太太開心,別說是乖寶寶了,小寶貝、小寶寶也行啊,我不介意的。”


    陳子昂失笑:“你倒是孝順。”


    “那是。”


    兩人說說笑笑的離開演武廳,到了正堂,坐下立即有熱茶端上來,先讓陳師喝了一碗補補水份,張昌宗才笑著問道:“不知陳師的身體恢複的如何了?”


    陳子昂看也不看他,道:“方才不是才與你過過招嗎?你看如何?”


    張昌宗笑道:“依弟子看,就是再去邊關浪一迴也是妥妥的。”


    “你也是大家子弟,說話斯文些,什麽叫浪……你說什麽?”


    教育的話頓時都忘了,震驚地望著張昌宗,眸中全是不敢置信之色:“去邊關?什麽去邊關?快別賣關子,速速說來。”


    張昌宗收起玩笑的神色,也不作死逗他了,認真而又鄭重:“突厥犯邊,陛下敕令,狄仁傑狄相為撫邊總管,總領一切事宜;又令張昌宗為平邊將軍,領兵十萬,追擊突厥。”


    陳子昂一臉的不敢置信:“平邊將軍……那我……”


    張昌宗微微一笑,重重點頭,然後站起身,朝著陳子昂深深一揖,珍重道:“陳師,昌宗不才,忝為平邊將軍,不知是否有幸能聘請陳師為我帳下幕僚,為弟子參謀軍事?”


    陳子昂定定的望著張昌宗,也沒說答應還是不答應,臉上忽悲忽喜。張昌宗知他心緒激動難平,也不急著等他迴答,隻靜靜地等候著,等候著他平複心緒。


    陳子昂跟狄仁傑、魏忠元是一類人,他們心懷天下家國,一片公心,不拘泥於君主是男是女,一心隻惦記為國效命。為了這份心,他可以棄武從文,他可以棄高官而一次又一次的奔赴邊疆,受寒霜之苦。一片丹心,可照日月。


    張昌宗理解他,也敬佩他的心懷,不想他一腔熱血壯誌難酬。所以,才會毫不猶豫地抄“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這樣的詩句來鼓勵他。旁地心可以冷,但一腔報國心卻不能冷,也不該冷。


    陳子昂沒說話,隻是抬起手,重重地拍張昌宗的肩膀,一邊拍一邊笑,笑得眼中淚都出來了。那眼淚,看得張昌宗心中酸澀:“陳師,熱血是否尚在,誌氣是否未失?”


    陳子昂也笑了,動作利索的整了整衣冠,躬身:“承蒙將軍不棄,子昂不才,願效犬馬之勞。”


    張昌宗趕緊扶起他,望著人笑得燦爛:“陳師,幸未失言,沒讓您空等。”


    陳子昂大概心中激動,隻知道一邊重重地點頭,一邊拍張昌宗的肩膀,那力道,張昌宗覺得必須要說兩句了:“陳師,昌宗知你心中激動,也知道一腔熱血未失,報國之誌猶在,不過,能不能別再拍了?再拍就殘了!”


    陳子昂哈哈一笑,沒再拍他,倒是興高采烈的道:“都是做將軍要上戰場的人,隻是拍一拍便受不住了?”


    張昌宗覺得有必要掰扯掰扯:“講道理,陳師,就算是將軍,那也是人生肉長的,也會疼的。”


    陳子昂心情好,不搭他茬兒,隻是高興地吩咐仆人:“來人,備酒菜,今日,我要與世茂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場。”


    張昌宗笑看著,還記得提醒:“酒少些,菜多些。陳師,我羽林衛裏已經安排好了,我明日就要去六部報道,去看籌備大軍出征的事宜。”


    “可!此乃大事,酒確實該少飲些。”


    陳子昂答應了。兩個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的男人,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頓飯,陳子昂以前跟著喬知之和武攸宜兩人兩度北伐,若論軍旅生活經驗,並不陌生。 他與喬知之本是好友,當下便把喬知之出征前的籌備情況大致的跟張昌宗說了說,好讓他明日兩相印證,以盡可能多的獲取經驗和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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