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慎三覺得已經得到了預期的最佳答案,心情很好的微微一笑:“這個我會讓你滿意的,如果第一個問題說完了,你繼續說第二個吧。”


    第二個問題,佟國傑迴答的更加困難。因為,這可不是已經是死老虎的林茂天能夠推卸的,這直接關係到目前已經是林茂人的搭檔、南平市總經理的前交通廳長秦東軍了,天安路橋原本就是省廳負責這個項目的時候擬定好的承建公司,秦東軍在答應把這個項目交給河陽市的同時,就坦誠的要求不能更換承建公司,這點當時跟隨他“跑”這個項目的吳紅旗等人都親眼目睹,是萬萬推不到別人身上的。


    按理講以佟國傑目前的職位,坦言說出秦東軍的授意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即便是這個工程是河陽市主持承辦的,作為主管單位的省交通廳負責人也斷然難辭其咎,天安路橋又是在國內實力雄厚的路橋築建經營單位,省廳牽頭選定也說不上不合適。


    但是,佟國傑可不是生瓜蛋子,知道職場上最被人深惡痛絕的就是出賣朋友的小人,當時為了拿到這個項目,秦東軍可謂是替他們河陽,準確地講替他佟主管的目的出了大力。若非秦東軍出謀劃策在前,穿針引線在後,以他佟國傑主管的耿直孤介,怎麽想得到找林茂天的“代言人”陶天國呢?人家秦廳長為了替他達到這個目的,可謂是不遺餘力的前後奔走,如今出了事情,為了獨善其身不惜出賣秦東軍,這種事情若是走漏風聲,他佟國傑瞬間就成了人人不齒的小人了。


    終於,再次把心一橫,心想就算是自己把黑鍋背定了,也不能做卑鄙小人的佟國傑開口說道:“趙經理,天安路橋是通過非常正式的投標、競標,最終在諸多參與競標的公司中脫穎而出的,這中間不存在任何的暗箱操作。哦,對了,還有,雖然招標是在省交通廳的主持下進行的,但最終的結果卻是我們河陽集團委、政府確定的。”


    趙慎三絲毫沒有質疑的意思,聞言微微頷首說道:“第三個問題。”


    佟國傑的神情明顯一愣,因為他萬萬沒想到這個讓他懷著壯士斷腕決心才做出的迴答居然如此容易就過關了,他哪裏知道趙慎三詢問他的這三個問題,其實是有著很大側重性的,換言之,真正希望聽到他嘴裏說出來的是第一件事,至於天安路橋怎麽拿到的工程,以及第三個文化園工程是否會影響到大橋橋基的事情,統統都另外安排了工作人員暗中另外調查去了,佟國傑如何迴答隻能說明其自身的立場,並不能真正構成趙慎三賴以剖析案情的最主要證據。


    “……第……第三個問題嘛……”


    有些失重感的佟國傑囁嚅了一下,馬上就恢複了正常,這半天為了應付問題,他難產般的醞釀了許久,也不是全然的沒有作用,畢竟第一個問題問答完畢,基本上也就決定了第二、第三個問題的態度,到目前為止,佟國傑已經明白,他可以為了不忘恩負義而選擇第一個問題讓死老虎頂缸,也能為了保護朋友而讓第二個問題徹底的公有化,但第三個問題,就注定了他必須要把自己的想法徹底說明白,換言之,是時候該跟某些人徹底劃清界限了!


    佟國傑也已經清醒地意識到,這一次趙慎三擔綱調查此案,連中紀檢部的抽調都沒去,參照趙慎三在5.16案件中一個不放過的調查作風,足以說明省裏是下定決心要把在大橋工程中拿過黑心錢的人一網打盡以平民憤了,那麽,也該是時候一舒窩囊氣,把那些欺世盜名的偽君子的真麵目揭發出來了。據他對趙慎三的了解,這個領導即便不具備徹查到底的魄力,最起碼也不會把他的檢舉泄露出去,導致他日後遭到報複的。


    “趙經理,在我開始迴答您第三個問題之前,我可否詢問您一個問題呢?也許您會認為我問您這個問題是在嘩眾取寵,仰或是故弄玄虛,但我還是覺得有必要聽到您親口迴答。”


    佟國傑正色問道。


    趙慎三笑了:“你問吧,隻要我能迴答,一定坦誠。”


    “以您之前對我的行事印象,您認為我是一個心胸狹隘,公報私仇的人呢,還是一個就事論事,耿直孤介的人呢?”


    佟國傑緊盯著趙慎三。


    趙慎三收起了笑容,非常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才迴答道:“雖然咱們交往不太多,但在我的印象中,我認為兩者都不盡然……你,是一個很耿直,很認死理,不太懂得變通的人,但孤介倒也稱不上,因為你在幫我們夫妻調和矛盾的時候,不是挺人性化嗎?至於心胸狹隘公報私仇,我想你是絕不會的。”


    “謝謝趙經理對我的評價,這樣我就放心了。”


    佟國傑眼睛裏露出了感激,感慨的說道:“趙經理呀,我跟您說句實話,在這個大橋工程成功招標給天安路橋之後,我剛鬆了口氣,想等著工程竣工成為我們河陽的一大臉麵呢,卻震撼的聽說我們河陽的主要政府幹部居然跟天安路橋達成了協議,把這麽大的工程又轉包給了我們河陽當地的一家民營建築公司!當時我簡直氣瘋了,在幹涉未果後,我曾經私下來省紀檢部跟當時分管信-訪的紀檢部副書記左秋良匯報了這一情況,可是……唉,左書記勸誡我說沒證據的事情不要輕率檢舉,還旁敲側擊的告訴我,省集團領導都知道我跟政府一把手關係不睦,隱隱然在警告我不要公報私仇,誣陷同僚……我當時都驚呆了,正想解釋,左書記直接阻止了我,很嚴厲的告訴我大橋工程已經不僅僅是河陽的事情了,主要省集團領導都十分關注,如果因為我的無事生非,導致工程延期或者引發別的什麽後遺症,我就要自己負責!我……”


    看著佟國傑痛苦的表情,趙慎三相信這番話絕無虛假,他的肺都快氣炸了,左秋良混蛋他是知道的,但混蛋到這種地步還是他萬萬料想不到的!作為一個省紀檢部的主要領導,怎麽能夠如此輕率地處置基層幹部的檢舉呢?一個主管,就算再心胸狹隘,也斷然不敢拿這麽重大的事情來誣陷同僚呀,怎麽就敢置紀律國法於不顧,用這種大帽子硬把基層幹部給壓下去呢?如果連省紀檢部都給違法亂紀的幹部當保護傘,那麽讓那些仗義執言的幹部到哪裏去尋找公平公正呢?如果我們的體製從紀檢這一環節壞掉了的話,那還何談監督?違紀幹部還哪裏有忌憚?這豈不跟參天大樹連根壞掉一樣了嗎?


    “國傑同誌,我理解你當時的苦衷,但我卻不讚同你遭到挫折就妥協的處理方式!”


    趙慎三嚴肅的說道:“咱們省紀檢部是這麽嚴密、龐大的執紀機構,又不是隻有一個左秋良,你在他那裏遭遇了阻撓,就應該找直接找陳部長反映問題嘛,怎麽就打道迴府,忍氣吞聲的任由這種不正之風蔓延下去了呢?以至於釀成今天這麽大的禍端,你知道這是什麽性質的問題嗎?”


    屋裏突然間響起老牛吼一般的一個怪聲:“哞……”


    趙慎三嚇了一跳,一看佟國傑那麽堅定一個人居然哭了出來,估計是憋的很辛苦也沒憋住,就發出這種怪聲了。


    佟國傑隨即低聲哽咽嚎啕的說道:“趙經理呀……我何嚐不想直接找陳部長……以我眼裏不揉沙子的秉性,怎麽可能眼看著這麽大的工程出現問題?這可是我辛辛苦苦爭取來的啊……可是……嗚嗚……我沒有機會找陳部長了啊……在我找左秋良書記的第二天,我就發現……我就發現我的通訊被監控……緊接著……緊接著我就被半公開的停止了主管的職務,接受省紀檢部的調查了……”


    趙慎三又是一驚,趕緊問道:“我倒是聽說你因為土地問題遭到過調查,也因此被上掛到董事處組織部,但那不是因為文化園的後續問題導致的嗎,怎麽又跟大橋工程扯到一起了?”


    佟國傑更哭的痛心了:“當時……當時我一心在跑大橋工程,鄒天賜一直在鼓搗工業園,我跟鄒天賜商議大橋事件他不感興趣,我想問工業園的事情鄒天賜又不配合,根本不跟我商議……我原本想搞好了都是河陽的成績,也就本著井水不犯河水的各跑各的算了,後來大橋工程拿到手,鄒天賜的工業園項目也初步搞定,我們倆都很高興。誰知我後來了解到環保問題後,嚇了一跳,跟鄒天賜商議還是做一個縝密的專家分析再開工不遲,誰知鄒天賜火冒三丈,拍著桌子跟我吵,說我就是容不得政府出成績,揚言如果我破壞工業園項目,他就有本事讓我的大橋也建不成!我好言相勸未果,隻好私下找專家組鑒定了,最終果真驗證了我的隱憂,工業園的確不適合建在陽河邊上,因此這個項目黃掉了。當時鄒天賜幾乎把我八輩祖宗都罵遍了,但我覺得為了河陽百姓們的身心健康,我個人挨幾句罵就算了,還擔心鄒天賜接下來會破壞大橋的事情,沒想到他後來居然偃旗息鼓了,我還沾沾自喜,覺得他本性也不壞,僅僅是跑了多日的成果被我破壞了,泄泄憤也就罷了,沒想到他另有打算,居然利用工程收取巨額賄賂,硬是把我苦心搞來的民心工程弄成了私人撈錢的工具……”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下班別走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菜大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菜大鳥並收藏下班別走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