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苒總是在想,韓冥肯定不知道他於她是怎樣的一個存在,那些愛的執念又是從何而來。


    初次相遇,他滿身是血的闖入她平靜的生活,醫生說他的求生意識薄弱,需要有人去不斷喚醒,否則就隻有死。


    所以,年僅六歲的她幾乎徹夜守在他身邊,喋喋不休地在他耳邊說著一切可以說的話,哪怕重複了好幾遍也不願停歇。


    年少的她擁有母親純粹的愛,可是她沒有父親,是別的孩子和左鄰右舍口中的野孩子。那是一種別樣的孤獨,但懂事的她從來沒有跟母親說過這種苦悶,怕母親傷心落淚。


    直到遇到他,她學會心疼一個人,學會照顧一個人,更學會放下心防訴說她隱晦的心事。


    那段時間,憧憬已久的父親從天而降,對她寵愛有加,小小的家充滿歡聲笑語。她就把她的苦和樂一並說給他聽,循環了好幾個日夜……


    從未如此依賴,才有如此眷戀。


    小小年紀的她還不懂什麽是喜歡和悸動,但即便離開,那個霸道的男孩還是住進了心房,就像當初反複寫在掌心的名字,不曾失去它原有的溫度。


    時隔多年,20歲迴國接手公司的他再次闖進她的生活,擾亂一切屬於她的平靜。


    從小小的電視熒幕裏,盯著那張放大的臉,16歲的她決定努力與他並肩,做他最般配的新娘。


    隨著年齡的增長,那顆愛戀的小小種子早已茁壯成長,即使生長的環境並不優渥。


    隻是,這麽多年的關注和癡愛,現在才恍然發現葬送在了婚姻的墳塚裏奄奄一息……


    “唉…”


    發出一聲幽幽輕歎,慕苒將手中的照片重新壓在紙張之下,卻是不經意觸到鐵盒底部的冰涼,以及一些硬梆梆的折紙。


    瞥過五顏六色的心形折紙,慕苒神色微愣——差點忘了,那些年,她還寫過情書,隻是一封也沒有寄出去,任由這段晦澀的暗戀隨著歲月塵封……


    酸甜交錯的迴憶總會令人失神,直到外麵傳來車子引擎熄火的聲音,慕苒才堪堪恢複該有的清明,眉頭的攏起表明她的納悶:這個時候,誰來了?


    “韓太太,開門。”


    不等慕苒猜出來人,就聽到熟悉的男聲從屋外傳來,連忙將鐵盒塞進床底,與一個月前將鐵盒從床頭櫃裏轉移到床底的做法如出一轍。


    這個最隱晦的秘密,她不想讓她知道。


    愣了片刻,慕苒從微涼的地上站起身,待適應好因為蹲坐良久而頭重腳輕的一陣眩暈後打開房門往客廳走去。


    不一會,慕苒站在了房屋正門後,卻是站在原地不動,心情莫名有些煩躁。


    從聽到聲音的第一刻起,慕苒便知道來人是韓冥,而她不知道要不要給他開門,說實話,此時不想見到他。


    “韓太太,開一下門,我沒帶鑰匙。”似是知道慕苒就站在門後,韓冥溫聲說道。


    “你來這裏幹什麽?”


    慕苒低聲問了一句,依舊沒有開門的念頭。


    “見你遲遲不迴家,醫院又找不到你,我就過來了。”


    韓冥低沉的聲音隔著門傳入慕苒耳裏,為其明顯關心的語氣片刻閃神,不過還是淡淡地開口迴複:“我今晚在這裏留宿,你迴去吧。”


    話音落盡,那端有一會的沉默,隨後傳來悶悶的聲音:“韓太太,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就讓我進去吧,外麵的雨挺大的還冷,我的外套都濕了……”


    隱隱聽出了情緒低落的妥協,慕苒皺了皺眉頭,沉吟片刻後打開了門,韓冥那張英俊的臉龐就這麽撞入眼簾。


    “進來吧。”


    這個男人終究還是占據著內心最柔軟的一角,見不得他難過……


    慕苒在心裏默默慨歎了一聲,裝作看不到韓冥嘴角得逞的淡笑,撂下三個字後轉身往屋裏走去。


    剛往迴走兩步,韓冥偉岸的身軀就擋在慕苒跟前,從深色大衣裏掏出一個透明餐盒,“韓太太,餓了嗎?呐,我特意給你帶了玉軒閣的招牌灌湯肉包,你愛吃的,還熱著呢!”


    眼前的暗影堪堪擋住頭頂的大半燈光,卻擋不住韓冥俊臉上那獻寶似的淡淡笑容,明媚而溫柔,讓慕苒一時之間感到灼眼,心頭劃過一抹難言的淒清。


    目光閃爍了片刻,再將視線往側邊移開,慕苒終是低聲開口:“或許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我從來都不愛吃肉包子。”


    結婚近兩年時間,根據韓冥諸事挑剔的個性以及‘無肉不歡’的飲食習慣,慕苒精心搜羅很多他所愛吃的食物和菜式,而這經常出現在早餐裏的灌湯肉包就是其中之一。


    她為了他的一個喜好,時常早起去路途比較遠的指定商家購買,為了迎合他而假裝吃得津津有味,因為總覺得這樣兩個人的距離就更近一些,離他更近了些……


    然而,這些,她不說,他不會知道,也不曾在意。


    夾雜著窗外淅瀝的雨聲,慕苒的話輕得飄渺,可還是讓韓冥的動作一瞬僵住,連同嘴角的笑意。


    “那…你餓了嗎?要是餓了,我給你弄點其他東西……”


    落寞也隻是一瞬,韓冥很快把手中四周還沾染著熱蒸汽的餐盒放在身後,繼續和顏悅色地開口,卻被慕苒沉聲打斷:“我不餓。”


    “沒事,晚點你要是餓了,我可以給你弄……”


    “你會弄?”


    “我…我前段時間跟你學了,現在的我可以做好吃的給你!”


    除了帶著些許遲疑的低啞,韓冥的聲色始終溫和柔軟,像是感覺不到慕苒的刻意打斷和持續冷漠。


    似是沒想到向來脾氣不好的韓冥能夠一再容忍,慕苒再度抬眸,淡漠的目光就這麽不偏不倚地定格在這張鬼斧神工般俊朗的麵龐上,刹那晃神——


    這個何其驕傲的男人,從來都不會對她這般有耐心的……


    腦袋裏突然傳來一會昏沉的脹痛,無形間將心中泛起的苦澀驅除,慕苒嘴角微微一勾,用著琢磨不透的平緩語氣說道:“如果你是打著道歉的幌子一再忍讓,大可不必,這不像你的風格,我也說過,你沒做錯什麽。”


    經過剛才的那短暫的對視,慕苒恍然發現一個事實:舊照片裏那張20歲的青澀臉龐,怎麽也無法與眼前的這張臉重疊在一塊,仿佛是她二十多年來的苦戀最後迷途未返……


    “韓太太,你別這樣……”


    慕苒在用最為平靜的方式抗拒著,此刻冬日雨夜的冷也不過如此,即刻意識到這點的韓冥感覺到了濃濃的挫敗感。


    “那麽,請問——我該怎樣?”


    或許是憶起不為人知的種種酸楚,付之東流的無力感狠狠揪住慕苒的心,卻意外地拉長了唇角上揚的弧度,隻是蘊含其中的澀意……深不可測。


    ﹎﹎﹎﹎﹎﹎這夜,不知憔悴了誰的顏﹎﹎﹎﹎﹎﹎


    冬日的雨夜,總歸是濕冷難耐的。與此同時,熱鬧的都市總是不缺遮風擋雨的場所——任其風花雪月。


    坐落於城市中心,以歐式城堡為建築風格的“遇見”,是a市最為豪華最有格調的酒店。


    這裏,有雨的絢爛綻放,也終有夜的繁華落盡。


    頂樓特級總統套房,奢華的味道被隱隱掩蓋在濃鬱的玫瑰花香裏,更添三分情調,以及…七分情欲。


    房間最中央,king-size床上鋪滿了豔紅的玫瑰花瓣,卻遠不及奪目紅色之上的一具花白嬌軀來得誘人。


    “親愛的,怎麽還不過來?”


    大床之上的性感尤物微微扭動身姿,白嫩的手指輕輕卷動波浪長發,讓其傲人的胸脯若隱若現,長睫毛下的大眼睛隨著紅唇的輕啟一撲一閃,每一個動作都充滿魅惑力。


    “殤,來嘛…人家準備好了喲~”


    隨著女人嬌滴滴的聲音兩度落下,站在床邊幾步之遠的高大男人始終紋絲未動,有些過分俊美的臉龐依舊掛著平淡的神色,薄唇微微繃成一條直線,不言不語。


    “達令你想讓我過去嗎?”片刻沉寂後,見男人偉岸的背影一動不動,床上約莫二十歲的女人繼續用著台灣腔嗲聲嗲氣地開口,“人家會不好意思的啦~”


    話音未落,這個隻著內衣褲的風韻女人正欲邁開雪白長腿下床,卻被前方不冷不熱的男聲阻止了行動:“坐著別動。”


    隻是簡單的四個字在這安靜的空間響起,女人卻感覺到了凜冽的氣息,頓時收住了準備下床的動作,望著男人的背影輕輕吞了吞口水,“那你過來嘛……”


    幾乎每看一眼今晚的金主,女人眼底的渴望就愈加濃盛,其中跳躍著一種基於暢想的興奮。


    a市幾乎所有年輕女人都想爬上這個男人的床——上官殤,花心富少,權勢與魅力最佳代表。


    光是逆天的顏值和身材就足夠令人肖想,一旦貼上“上官殤的女人”這一標簽,前途必定無量。那麽,再也不怕自個作為剛出道的嫩模分分鍾被擠掉了,甚至可以一步登天。


    思及此,女人的眸色亮了幾分,緊接著又暗了下去——都這麽長時間了,這個男人似乎並沒有要與她共度良宵的意圖,又似乎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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