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個星期後才去的工作室,這幾天andre的電話把我家轟得恐懼了。不知道見到他時會怎樣,上次在餐廳分別後,就一直沒見過他。他的自尊心被我損害了,見麵一定很難堪吧?

    聽見我關門的聲音,andre從一大堆文件中抬起頭來,看了看我,指著沙發說:“那邊是你這幾天沒完成的工作,今天之內必須做完。”說完又埋入工作中。

    這一個星期累積的工作很多,接的單子一大堆。我們兩人沉默地工作,疲倦時站在窗台邊抽煙。我抽andre從國外帶迴的煙,辛辣的味道。閉上眼睛時總是看見哥哥的身影在晃動,煙霧給我快感。和andre間沒說一句話,但他的表情並不是顯得那麽在意。

    淩晨兩點時差不多完工,我伸了個懶腰,雙眼幹澀。

    “差不多了。走,一起去吃夜宵。”andre提議。

    肚子很餓,隨便找了一家麵館。我狼吞虎咽地吃,andre幾乎沒動。

    “看著我做什麽?有什麽好看的。”

    意味深長的笑容在andre臉上凝固,“蟬,我們來打個賭怎麽樣?”

    “賭什麽?”

    “賭你會不會和我在一起。”

    “嗬嗬,開玩笑,我是不會愛上你的。”我大笑著說,把碗裏的湯也喝完。

    “很多事情也說不一定。”andre嘴角向上翹,眼神幽深得恐嚇。

    “反正我是不會愛上你的,你還是找那些會裝清純的女人去吧。”

    “你和那些女人不同,我們更適合些。”

    我大聲笑,一個大傷口當然不同了。我謝謝他的麵條,拒絕他來送我迴家。我想跑跑步,在夜裏跑步是一件快樂的事情,腦子裏一片空白,隻有耳邊的風聲。

    取出鑰匙打開家門的時候我耳邊又響起andre對我說的那句話,他說,我們來打個賭。那一瞬間我突然有種微妙的感覺,預感到什麽,但又無法得知。有種不安感。想起了很久前看過的一本英國小說,達而妮。杜穆裏埃的《蝴蝶夢》。裏麵成為蔓駝麗莊園女主人的小女孩,對陌生環境強烈不適應感,恐懼,窘怕。此刻我就有這種感覺。

    這本書是哥哥送給我的,在我十三歲生日那年。

    心裏很混亂,從書架裏找出那本小說,輕輕拂去書封麵上的灰塵。翻開第一頁,出現幾個漂亮的書法字:“送給我最愛的蟬——哥哥”。

    最愛的蟬,嗬,最愛的。都見鬼去吧。我把書憤怒地仍在地板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我現在還是你最愛的蟬嗎?哥哥。

    此刻哥哥一定正摟著他的林安琪安然入睡吧,臉上是否有了滿意的笑容。他知道他的妹妹此刻有多傷心嗎?他對妹妹有那麽多的許諾,可是一切都是騙人的。他說我不明白,其實他才真正不明白。林安琪像個傻瓜一樣以為哥哥愛她,但是她覺得幸福,其實有些時候不知道真相也是一種幸福。如果換作是我,我也願意。

    至少那樣我就用不著難過。

    我躺在床上,拔通了哥哥的手機,他的壞習慣還是改不了,我對他說了很多次了,他還是習慣睡覺時不關機。

    “喂,蟬啊!”哥哥沙啞的聲音傳來,顯得很疲憊。

    “哥哥,你還沒睡嗎?”

    “工作多,得抓緊時間在上班前完成。現在在煮咖啡,工作差不多要處理完了。”哥哥停了停,傳來喝咖啡時水與唇接觸的聲音。“蟬,你怎麽也沒睡?明天還要上課呢!”

    “我睡不著。哥哥,我好想你。”

    “哥哥也是。有許多事情要忙,所以沒什麽時間給你打電話。你要乖,聽爸爸媽媽的話。”

    “恩。”

    “昨天在商場看見凡高的油畫集,我想你一定會喜歡,便買下了,改天給你寄來。”

    “哥哥真好。”

    “當然了,你是我妹妹嘛。”哥哥的笑聲傳來,刺得我眼淚大顆大顆落下。我咬著嘴,沒說話,怕他察覺到。

    “好了,蟬。上床睡覺吧,天要亮了。”

    “好,哥哥也是。”

    我放心了,哥哥還是在關心我的。我睡著了,在夢中看見我們騎著麋鹿在草原上奔跑,我們歡笑,夕陽照過來,一切是如此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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