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人,死也要死在我跟前。”餘諾說。 “好,好。”駱聞聲用手輕輕拍著餘諾的背。 可駱聞聲最後還是走了,兩個人誰都說服不了誰,駱聞聲不想自己老了不能動,吃喝拉撒都讓他伺候,固執地要留著自己最後的尊嚴。他也不想讓餘諾看著他死,不要死別,隻選生離。 最後一次離家出走,要上火車的時候,被餘諾抓到了。 在一起一輩子,其實對方想些什麽,彼此都懂。餘諾不願意再逼迫他,就說:“我讓你走,你讓我最後好好看看你,就放你走。” 老了以後,駱聞聲便抗拒拍照了,家裏連他一張現在的照片都沒有。 駱聞聲摘了眼鏡,勉強笑了一下,他老了,麵容蒼老,可眼睛還是那麽亮,和他們剛認識的時候一個樣。 他怎麽不記得駱聞聲的眼睛還這樣亮。 後來他發現原來不是眼神亮,而是眼裏湧出眼淚來了。 眼淚順著他臉上的皺紋往下流。在一起一輩子,他還是頭一次見駱聞聲流眼淚。 他一瞬間被痛苦擊倒,鬆開他說 :“走吧。” 駱聞聲擦了一下眼睛,佝僂著腰,毅然拉著行李箱上了車。 火車啟動,餘諾穿著駱聞聲的大衣,大踏步朝出口去走去,風吹動他的大衣,他頭都沒有迴。 他送走了父親母親,也送走了自己的愛人。所有他愛的人,最終全都離他而去。 “哢!” 白清泉直接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李美蘭在旁邊直接看哭了,劇組氣氛一度都很沉重。 這是極耗費心神的戲,可是《當你老了》這部戲的特別之處在於,它講述的是一個循環往複的愛情故事,幾場重頭戲,都要拍兩遍以上,演法還不能完全相同。 第一世,餘諾是不知未來的,第二世乃至第n世,餘諾是知道結局的,白清泉需要通過細節表現出區別來,而沈金台則要根據他的調整來配合。這樣重複拍同一場戲,簡直像極了餘諾往複穿越,一遍又一遍地經曆這些。尤其是拍預知未來的幾世,小小的私人的愛情,卻充滿了一種赴死的悲壯倉闊。 最後一次拍攝這一段,預知未來的餘諾,在駱聞聲走之前,給他親手燉了一碗魚頭豆腐湯。 “很好喝。”駱聞聲誇他。 餘諾垂著頭,說:“不是你做的那個味。” 駱聞聲沒說話,隻在走之前,又給他燉了一次魚頭豆腐湯。 從車站迴來的餘諾,不知道駱聞聲給他燉了湯,迴來昏昏沉沉睡了兩天,才想起要吃飯,打開鍋,看到駱聞聲最後為他做的湯,已經壞掉了。 “哢!” 白清泉用手撐在廚房的流理台上,哭的滿臉通紅。 沈金台過來安慰他,他抱著沈金台,哭了很長時間,甚至忍不住親他的臉,親完了又抱住他,眼淚鼻涕都蹭到了沈金台的脖子上。 仿佛他是他痛苦幾輩子也不舍得放手的珍寶。 此刻沒有白清泉和沈金台,隻有餘諾和駱聞聲 怎麽能不動情呢。 “有了有了。”編劇宋琛琛坐在導演身後說。 “希望閻總不要揍我。”孫四海說。 宋琛琛聞言笑了起來,淩厲的眉眼都變得溫柔起來,他站起身,迎向走過來的沈金台和白清泉。 第121章 宋琛琛,《當你老了》的原著作者, 也是該電影的編劇, 長相不輸大明星, 隻是穿著打扮比較低調,一身衛衣,戴了個棒球帽,可依舊擋不住他一身闊少爺的貴氣。《當你老了》是他第一部作品, 如今要搬上大熒幕,他很重視,基本沒事都會來劇組看看。 “宋編。”沈金台笑著跟他握了一下手。 宋琛琛跟他握完手,又跟白清泉握了一下:“辛苦了。” 宋琛琛不隻是這部戲的編劇,還是製作方興雲的人, 這部戲的主要投資方,據說也是他家裏人,自家人捧自家人,宋琛琛在這部戲上的話語權很重。 “咱們開個小會吧。”宋琛琛說,“我打算加兩場戲, 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那到休息室去談吧。”孫四海說。 宋琛琛打算加兩場激情戲。 “我感覺這麽濃烈的情感,要有一個爆發點,靈和肉是不分家的,情到濃處做個愛,很正常啊。” 別人倒還好, 白清泉一聽這個詞就有點臉紅。 他小仙男做慣了, 不習慣這麽直白的詞, 這個宋編,不愧是有男人的人,說話氣勢,一看跟他們這些雛雞就不一樣。 沈金台聽到這句話,再想起愛心和諧係統,就覺得莫名諷刺。 宋琛琛還是比較尊重他們兩個的,畢竟都是流量,他也知道流量拍這種戲是要謹慎的,光演員自己答應不行,可能還得跟公司報備。 “如果宋編和孫導覺得有必要,我都可以接受。”沈金台說。 他都這麽說了,白清泉還能怎麽說,隻不過他的偶像包袱要重一點,語氣沒有那麽堅定,說:“我也都可以,不露點就行,哈哈哈哈哈。” “你們還是先看看加的這部分,”宋琛琛把飛頁給了他們:“文字沒有很具體,到時候還是看孫導怎麽拍。” 孫四海說:“你這是把難題推給我了啊。” 宋琛琛寫的很巧妙,寥寥幾句,就寫出了那種要生要死的感覺,兩場激情戲,但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一場是兩個人第一次在一起的時候,年輕的身體,激烈碰撞,是屬於十幾二十歲的愛情狂歡。 第二場,是駱聞聲老了以後的一場床戲,很溫暖,欲的感覺淡了,情很濃。 其實還有一場,但嚴格說起來,已經不是激情戲了,就是餘諾從養老院接迴了已經不認得他的駱聞聲,幫他擦洗身體,洗完以後,抱著駱聞聲睡覺的一場戲,駱聞聲已經不認得他,隻在睡夢中叫他的名字。 沈金台覺得加的很好,更完整了。 沈金台擁有的自主權比較大,不像白清泉,白清泉更多的是聽從公司和團隊的安排和意見。 威哥看了半天,說:“這個劇本寫的很隱晦啊,實際拍攝不知道會是什麽樣,你放得開麽?你要知道就算清場,也至少有導演,攝影師,打光師,收音師等人在現場,你不光得表演,還得叫。” “叫什麽?”白清泉問。 “你不叫幾聲,那不成死屍了?” 白清泉訕訕的,他還真有點放不開。 這一點,他就特別羨慕沈金台,沈金台是能全身心完全交付角色的那種演員,他在鏡頭前基本沒有再怕的。而且沈金台在出戲和入戲之間切換的比他有經驗。他們拍這部戲,基本都是靠沈金台在引導他,入戲靠他引導,出戲還是靠他引導,他感覺自己都有點依賴沈金台了,看見他,就特別安心。 “我看了一點粗剪,我覺得孫導拍的特別好,裏頭的我,我自己都不敢認,我希望這個電影,最好能拿個獎。”白清泉說:“不為藝術獻身,不好拿獎吧?” 他也是在事業上有追求的人,想從此躋身大熒幕。在他印象當中,演大尺度的戲,扮老扮醜之類的,就更容易拿獎。如今這個片子扮老扮醜的是沈金台,他如果再不豁出去,口碑上還能贏麽? 不說贏,他也要和沈金台平分秋色才行,既是成全自己,也是成全對方。 “你今天拍戲有點失控啊,抱著沈金台一直親。”威哥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你別入戲太深了,片場那麽多人盯著呢。” 白清泉就笑了笑,往座椅上一躺。 入戲的時候,真的覺得沈金台哪哪兒都好,甚至於覺得,如果兩個人有了感情,什麽攻什麽受,都沒有相濡以沫來的重要。 他眼睛一紅,那種感覺便又上來了,扭頭朝窗外看,隻看見了沈金台的背影。 他今天要出去參加個時尚活動,沈金台要拍駱聞聲在敬老院的戲份。 駱聞聲最後的幾年,得了癡呆症,他怕自己會忘了餘諾,房間裏貼的到處都是餘諾的照片,每天睡前早起,都會看好一會。 可他最終還是忘記了,有一天醒來他站在床頭,盯著餘諾的照片看了半天。 “眼神茫然,他已經認不出他”。劇本裏寫。 他覺得這一段太虐了,他不忍心看。 可能是入戲太深了吧,他現在看到沈金台,他就很感動,心頭纏綿濕潤,好感擋都擋不住。 “走吧。”他對司機說。 趁著這次出門,他要好好看一下外頭的帥哥。大千世界,帥哥無數,何況他現在條件也放寬了,他覺得也未必要高大威猛,隻要合眼緣,對脾氣,沈金台這樣的美男子他也可以,他和沈金台近距離拍戲的時候,他發現美男子就是賞心悅目,看不膩,看久了好感就來了。 感覺自己有點花癡。 接下來他們倆就要集中拍攝親熱戲份了,什麽浴室一塊洗澡啦,什麽親吻啦,什麽摟著睡覺啦,從始至終貫徹了一個詞,那就是“耳鬢廝磨”。 他一想到要和沈金台耳鬢廝磨,還要加激情戲,他就緊張。 隱隱約約還有點興奮。 最擔心的還是閻秋池,他擔心閻秋池這兩天會過來探班,當著閻秋池的麵和沈金台拍親熱戲,他感覺自己心理還沒有那麽強大。 閻秋池已經連續來了兩趟了,沈金台對他態度很冷淡,劇組有人在連續直播他們倆這段堪稱男男版意難忘的狗血愛情故事,網友們吃瓜吃的不亦樂乎。 金粉尤其興奮。 哇哇哇,粉哥哥果然沒有粉錯人,他對閻秋池真的好冷淡,被閻秋池倒貼的感覺好爽。 唯一一點小遺憾,就是閻秋池性格比較淡,沒有重現當年哥哥狂追倒貼的樣子。 “也夠啦,畢竟人家是高冷總裁,也是要點麵子的。” “反正他也沒追到手,而且我看那樣子也不像是一時半會能追到手的樣子。” “哥哥做一個閻太子心頭的朱砂痣吧,讓他一輩子愛而不得,吼吼吼吼,哥哥加油!” 這一波操作,果然讓沈金台收獲很多好評,這世上沒有比逆襲翻身更帶感的人設了,有了這個人設加持,沈金台簡直有了扶搖直上九萬裏的氣勢。 “又有個藍血代言來接觸我們了。”李美蘭激動地說:“這可是當初跟你解約的那一個,他們得鼓足多大的勇氣,才會再次來找你!” “當初解約,是我的問題吧,跟品牌方是不是沒關係?” 李美蘭搖頭:“沒有。” 是當初沈金台扯頭花的事件爆出以後。 說起來,沈金台都不清楚扯頭花事件到底是怎麽迴事,《人人都愛白月光》裏頭對這件事隻是一筆帶過,為的就是給他一個“頭花”的外號,至於那個和他扯頭花的女明星,叫姚青青,他有上網搜過,我見猶憐的小花一個,不算很紅,如今還在電視劇裏演女二。 看起來應該是受害方。 “對了,明天閻總會來探班。”李美蘭說。 沈金台正在做俯臥撐,氣有點喘,就問說:“他還是每次來都提前跟你說一聲?” 李美蘭點頭:“他配合的我都有點不好意思。” 最近再發通稿,她都不好意思踩閻秋池了,措辭盡可能中立,隻是描述客觀事實,基本不再摻雜引導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