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餘音迴蕩,三人宛若迷路的傻狗,站在高處,齊刷刷嚎叫,希望他們主子嘴巴閉上,耳朵靈光一點。蕭蘅怔了一瞬,愣愣地看向陸淮善:“陸叔剛才想說什麽?”陸淮善按了按額頭,補充道:“十月初,陛下給了我一包藥,說如果一個月後他沒找老夫拿,就把虎符和藥一起送到攝政王府。”四周空氣像抽空了一般,蕭蘅瞬間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不是毒|藥。孩子是他的。他痛苦時曾遇見楚昭遊。他就是那個……畜牲。    第53章 第 53 章分不清聲音是從哪個方向來, 與迴音交織迴蕩在山穀裏, 仿佛從天上降下數道驚雷。   驚得萬物生,春水動,千裏寒冰踉蹌崩塌。錢世成喊完第二遍,攝政王才堪堪能從僵硬中迴神,他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因為過於激動而遲遲啞聲。陸淮善本來隻打算稍微透露一些,探探攝政王的態度, 讓他不要再對陛下說威脅的話,這下直接被攝政王的屬下捅了個幹淨。耳邊開始重複第三遍傳話,他也有些無語,領會到攝政王的意思, 爽快道:“他們我去接。”蕭蘅點了下頭,折返楚昭遊的住處。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樣奔跑, 竭盡全力, 忘記唿吸, 形容狼狽。他甚至忘記自己卓絕的輕功,隻會用最原始本能的力量。短短一段路程,足以把這五個月的相處細細捋一遍, 最初浮現在蕭蘅腦海中的, 是獵場迴來那一晚, 楚昭遊和姨母商量立後, 他怒氣衝衝推開福寧殿的大門, 看見楚昭遊亮起又熄滅的眸子。那時候楚昭遊是剛知道懷孕吧,震驚無助,看見他推門而入,是不是內心裏,在期待他來扛起這個責任?可他不分青紅皂白,威脅楚昭遊不準擅自生孩子。那一刹那的楚昭遊的眼神反反複複出現在蕭蘅眼前,像一把赤紅的利劍,刺灼得他眼眶熾熱心髒縮緊。他和畜牲有什麽分別?皇陵、龍威山……楚昭遊為了隱瞞懷孕,四處奔波,他總是把楚昭遊逼到這種苛刻的地方,而不自知。蕭蘅按了按額頭,越想越覺得自己前陣子鬼迷心竅。五個月的往事飛快閃現了一遍,從楚昭遊失蹤迴來開始,在宣政殿上,孤弱無依,麵對太後和大臣,大聲說“朕不需要”。不需要更變虎符,楚昭遊違逆太後,想把虎符留給他,如此明顯的信號,他居然無視了。眾裏尋他,卻不知眼前人是心上人。他霸道慣了,從不肯停下來好好想一想,自己總是不受控製地接近楚昭遊的原因。是不是因為合心蠱,難道真的分辨不出來嗎?那麽多線索,為什麽他總是偏偏往不好的方向想!虧他自詡精明,運籌帷幄,卻把此生最大的錯誤判斷統統丟給了楚昭遊!當蕭蘅停在楚昭遊屋前時,腦海中的畫麵正好定格在自己摔碎王冠那一刻。他終於知道楚昭遊那句話的意思。他希望他們不是君臣,放下權勢和偏見,談一談他們之間的事——他罪不可赦地忘記的那些事。蕭蘅忽然有些近鄉情怯,腳下踩到零落的寶石,卻像是一聲悶雷在腦中炸響。他摔了楚昭遊用來示好的王冠,上麵鑲嵌的寶石砸的到處都是。一種覆水難收的恐慌襲上蕭蘅心頭,強勢霸道的攝政王第一次有了類似於“觸怒君王”的害怕。陸勃在楚昭遊屋前站崗,就見高高在上的攝政王瘋了似的到處找碎片,好像要在進去之前恢複成原樣。蕭蘅視力極好,大掌在地上抹過,有尖銳的玉石碎片嵌入指腹,他卻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將玉石挑出,珍重地納入掌心。一顆、兩顆……原本三十六顆寶石,隻找迴了十七顆,還是細碎的。蕭蘅握住手掌,閉了閉眼,物是死的,人是活的,隻要他活著一天,就和楚昭遊還有可能。一抬眼看見滿臉迷惑的陸勃,蕭蘅招他過來,沉聲道:“你去給本王拿一套衣服,要最普通的。”片刻後,蕭蘅穿著簡單的黑衣,整套裝束不超過一兩銀子,他小心翼翼地端起地上的龍袍,敲門之前,忽然注意到門扇上嵌了一顆綠鬆石。王冠上崩出來的。取下寶石,一束指頭大的光亮微微透了出來,得以看見裏頭的情景。他看見楚昭遊紅著眼眶坐在桌邊,似乎在發呆,一動不動。楚昭遊自己能做的事,不愛讓人伺候,此時屋內隻有他一人,一身白衣,在攝政王眼裏,就像是受傷的小獸,怕被獵人發現蹤跡,壓製著不發出嗚咽。他坐了會兒,走到床邊,費力地彎腰脫了靴子和外袍,沒了外袍遮擋,五個月的肚子起伏明顯,楚昭遊輕輕地碰了下,像是怕驚動了誰似的,很快地收迴手。接著,楚昭遊就坐在床邊,盯著肚子發呆,一雙清亮的眸子,此時垂著眼皮,看不清楚。蕭蘅在這幾秒裏幾乎不能唿吸,他一巴掌扇醒自己,一邊翻窗進去,將龍袍烤雞玉石一股腦扔到了桌上,掀開床上的被子,把楚昭遊抱到床上裹了起來。“衣服脫了不知道蓋被子嗎?”蕭蘅隔著被子虛抱住楚昭遊,手足無措,不知從何說起:“我都知道了。”楚昭遊頸背一僵,連眼睛都忘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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