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先吃。”楚昭遊把烤雞遞給他。蕭蘅:“我不餓。”“你餓了,我都聽見你肚子叫了。”楚昭遊耐心給他解釋,“你可能不懂,你現在這個狀態就是餓了,要吃東西,來,咬一口。”蕭蘅不動,大多數他不知道說什麽的時候,都選擇沉默,他的大腦裏一片空白,除了一些根深蒂固的本能,所有記憶無處搜尋。他閉上眼,都是這兩天楚昭遊在他麵前晃的影子,滿滿當當的,好似一點一點又重新填充了他荒蕪的人生,變得精彩又有趣。但有些事情他是知道的,比如他現在餓了,但是楚昭遊更餓,雞應該讓給他吃。比如,他應該不叫小黑……楚昭遊好說歹說,小黑就是不張口,他撕了一塊雞腿肉,像喂孩子似的:“吃嘛,嗯?”小黑對他太好了,他一來這個世界,就遇見對他十分不友好的攝政王,也沒有npc給他指引,但這個偶然撿來的小黑,讓楚昭遊有了一點亡命天涯相依為命的依賴感。樹梢縫隙裏散射的光線進入他的眼簾,清淺得好似有水波流動,眼尾的皮膚白裏透紅,就算急起來,楚昭遊的眼神始終沒變動,仿若有情。蕭蘅愣愣地看著他,突然腦中劇痛,比前兩次更加洶湧的痛意像一把鍘刀在腦子裏胡亂翻攪,割裂過去與現在,斬斷他所有能思考的神經,直到把人變成徹頭徹尾的癡呆。蕭蘅本能地與這股力量反抗,刻在骨子裏的驕傲不允許他投降,他不接受變傻的後果。楚昭遊一慌,他扔下烤雞,抱住顫抖的蕭蘅,想像前兩次那樣幫他。但是這次不管用了!前兩次楚昭遊知道他疼,但是如果不去看蕭蘅的眼睛和神態,常讓人誤以為是小疼小痛,這次發作來勢洶洶,蕭蘅牙關打顫,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喉嚨裏發出駭人痛苦的低吼,甚至無意識地拿起一塊鋒利的石片,毫不猶豫地往腦袋上鑿,想把什麽鑽心刺骨的玩意兒從腦仁裏生剖出來。他不知道什麽毒能把人痛成這樣,也或許不是毒,拿到現代醫療儀器一診斷,變成什麽不治之症。楚昭遊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擋,千鈞一發之時,石片在將將距離楚昭遊手背一厘處停下。小黑力氣有多大,楚昭遊一清二楚,這一石塊下去,不是手背變成肉泥,就是小黑腦袋開花。楚昭遊把石塊從小黑手裏哄來扔遠,背上的冷汗才沁出遲來的涼意。他居然毫不猶豫就伸手去擋,楚昭遊一瞬間被自己的犧牲精神震驚到。“馬上就過去了,小黑,我帶你去買肉包子,馬上就不疼了……”楚昭遊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話。顯然小黑也不信,掙脫楚昭遊就要往樹上撞頭,楚昭遊緊緊護住他的頭,他身子薄弱,幾乎是被動地被小黑抱在地上打滾,嘴裏吞進了好幾片枯葉,剛要抵出來,肩膀劇烈一痛。“啊——痛……”發泄途徑被楚昭遊圍追阻截,狂躁的蕭蘅最後一口咬在了他肩上。這聲痛唿似乎開啟了某個冷靜的開關,楚昭遊身上壓著人安靜下來,隻餘間歇的寒戰。他眼角含淚地癱在地上,衣裳上,頭發絲裏,全是碾碎的秋葉。右肩隱隱現出一圈模糊的血印,隔著衣服,小黑嘴下留情,沒真咬他一塊肉。在小黑掙紮過的地方,覆蓋在林地的厚厚一層枯葉,全部碎成渣子,更別說被直接抱在懷裏的楚昭遊了。我差點散成一把骨灰。楚昭遊渾身淩亂地站起來,伸了伸腰,俯身去看小黑的情況。“頭還疼嗎?”對方抬起眼,楚昭遊心裏一涼。那眼神近乎呆滯,這一次又一次的頭疼發作,讓蕭蘅的症狀更嚴重了。對很多事都滿不在乎的楚昭遊,忽然恐慌起時間的流逝。“小黑!”楚昭遊心疼地抱住他,連續問了他幾個問題,除了楚昭遊這兩天新教他的還記得住,小黑的生活常識進一步喪失。一語成讖。楚昭遊想,他讓小黑跟人說他們是夫妻尋醫,這下好了,他真的要帶小黑去看大夫了。他直覺這很難治,要花許多錢。沒錢,他和小黑太窮了。楚昭遊頭痛了,甚至有點想迴京和攝政王做個交易。哪怕是個傀儡皇帝,總有一點微不足道的用處吧?他蹲在小黑身前,手指慢慢替他摘掉頭發裏的碎屑。楚昭遊的手養尊處優,指甲圓潤,修剪的弧度恰好,關節清潤如玉,日常隨便一捏的手勢,都是教科書式的婉約風姿。他把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上,指腹上躍動著一點活潑的陽光。這輩子他原不想唱戲了。但是……楚昭遊看了眼小黑,尋醫問藥都要錢,來錢最快的、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唱戲。據說江南名角日進鬥金,楚昭遊“國家隊”出身,來這裏相當於下鄉技術扶貧。“傻就傻吧,我唱戲養你。”現在再讓楚昭遊丟下小黑是不可能的,人心都是肉長的,小黑聽話又對他有求必應,有他在身邊,重操舊業好像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不要!”小黑突然撲上來,眼神緊緊盯著楚昭遊,重複道,“不要唱戲,不準……”“你都傻了,還有職業歧視!”楚昭遊胸悶,戲子在古代確實是下九流的職業,小黑對戲子的偏見竟然蓋過了其他記憶。這就是傳說中的“恨比愛更長久”?肩頭傳來微弱的癢意,像螞蟻爬過,但力度更重一些,楚昭遊迴神垂眸,目光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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