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天的雨水,天氣終於轉晴。幾乎每個人的思想都悶得快要發黴,他們急切需要出去走走,順便釋放幾天下來的累積的塵垢。雨後,一切都變得那麽新鮮,綠的草,新的葉,發亮的彩色石子,澄澈的湖水,全都洗過一般,太陽發出耀眼的光芒,那麽溫暖,那麽舒適,也仿佛年輕了幾歲。高雅的曲聲終止,意念湖恢複了以往的平靜,泉鵲在遠處的湖麵幻化,或嬉戲,或舞蹈。蟲鳴聲時斷時續的傳來,似乎想攪擾他們的興致。

    初次冒險,卻出現在神秘未知的領域,舉步維艱的困境使他們總一起行動,風雨同舟,建立起深厚的牢固友誼,共患難,同甘苦。盡管無聊的時光一點一點奪去他們生命的零頭,隻能眼睜睜看著它流逝,隻好無能為力,看著它從指間滑下卻挽不迴。

    追憶並不知道瑩澈病情的惡化深度,但他寸步不離的守著她,時刻依溫度的變化給她添衣加被,根據她的口味做出不同花色的飯菜3,所謂是無微不至的關懷。他似乎在勉強接受,不樂意嗎?她看不見他私下裏精心的準備,看不見她全心全意的投入與付出,看不見他凝望時的難過,也看不見他夜裏偷偷地哭泣。

    善良的她為何如此狠心。諾顏恨得咬牙切齒,她那麽壞,那麽殘忍的對待追憶,他仍心甘情願受折磨,真是個沒腦袋的笨蛋。瑩澈,若不是你前往生命的終點,我定會教訓你這惡毒麻木的女人。每當這樣想時,腦袋裏空蕩蕩的,空白得如天地間還沒有生命去裝飾,那麽安寂,似宇宙深處的寧靜,那麽深邃。疼痛每每湧上心頭,諾顏都仰起頭不讓淚水掉落。

    伊凡和櫻芷一刻也沒停止打鬧,年輕的激情總也使不完,老傭人雅姨可遭了殃,擔驚受怕的。他倆走一塊,大部分時間浪費在鬥嘴上,偶爾會安靜下來,甚至開開心心的談論半宿,讓雅姨輕鬆不少。大小姐脾氣,大少爺架子,誰碰上誰都不是省油的燈,不過,他們的可愛純真倒是給壓抑的氣氛增添了不少趣味。

    淨宇每天安安分分的做好他該做的事,偶或熱情的幫助一下他們,他的笑感染了他們之中的一些,另外的仍存有戒備之心。他從不為此而灰心喪氣,每一個美好的祝福送給清晨第一聲鳥叫,笑對第一縷燦爛的陽光,給他自己一個快樂的理由。

    歐陽哲每天做著破天荒的富翁夢,希望一夜突然變成大商賈,可機遇一直沒有光臨他的世界。因此,他有時發出天公不作美,生不逢時的感慨,驚得滿座大跌眼鏡,生不逢時的大話也敢用,沒拿唾沫淹他已算是萬幸。

    天氣不錯,他們走在紫竹林旁邊的小路上。風吹得竹子左搖右晃,不住的呻吟,像是在舞蹈,更像是掙紮;地麵鋪了一層黃葉,厚厚的,竹葉枯黃後自然的隨風落下,不去擠占綠葉的空間,給它們一片廣闊的天地,不去爭寵世人眼中的豔俗,平平淡淡化泥,默默一身。野草荒亂的向四圍攀爬,偶爾把頭探向路中央,行人走過,踩來踩去,它們是平庸者,司空見慣於它們孤獨無奈的死去,沒有任何人憐憫。在九曲迴腸的小道上,隻容得下一個人走過,他們把彼此的距離拉得很遠,排了長長的一路。

    風冷冷的刮,每個人的心似乎都忐忑不安,甚至有些狂躁,但他們努力地保持內心的平靜,沒有誰表現出焦慮不安。當他們假裝心安的看著紫竹林,聽著小鳥啁啾時,奔來一群村落人,團團將他們圍住,他們相互張望,迷茫疑惑,不知何事如此興師動眾。

    村落人個個兇神惡煞,領頭人激憤地說:“長者待你們不薄,為何忘情負義,竊走異界至高無上的寶物。”

    頓時,他們一片嘩然,追憶不敢相信,恭敬地問道:“什麽樣的寶物?”

    “金身泉鵲像。”領頭人指著他們,警告到,“若你們交不出來,都會被監禁,一生失去自由。”

    瑩澈聽完此話,立刻暈倒,追憶心疼的迅速扶住她,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連敏感的詞匯都能把她擊倒。惜若當然了解她的一切狀況,前去關心瑩澈,替她做簡單的處理。諾顏暗暗的恨瑩澈,並不在意她到底會怎樣,隻是氣憤。伊凡和櫻芷瞪圓了眼,驚訝她輕易的暈倒,在狹窄的下路上卻也無可奈何。

    恆隕見狀大聲嗬斥:“憑什麽斷定是我們偷的?你們自己難道不會去偷嗎?”

    領頭人肯定地迴答,顯得十分有把握,他說:“我們這民風純正,千百年來和諧相處,從未發生過偷竊之類的事。”村落人隨之附和,群情激憤。

    他們被毫無反抗餘地的帶到懺悔閣,一個類似監獄的屋子,裏麵光線陰暗,到處結滿蜘蛛網,塵灰鋪了一層又一次,散著惡心的黴味,看樣子也許幾個世紀沒住過人,他們得自己動手打掃一番。

    男孩,女孩分別關在不同的地方,環境一樣的不讓人省心。瑩澈躺在稻草上一直未醒,惜若在一旁忙著醫治她,累得滿頭大汗,諾顏賭氣的坐在一邊,不理不睬,惜若再三請求下,她才慢騰騰的不情願的走過去幫忙。

    那邊,追憶瘋狂地搖著門,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飛往瑩澈身邊,他大喊:“有人嗎?來人,快來人。”

    一直吵吵嚷嚷,進來四個強壯的男人,開門後對著追憶一道拳打腳踢,他在他們眼中弱小得如同螻蟻,在重重的拳腳下無力的掙紮,臉上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鮮血從嘴角流出。

    他仍不屈地喊:“放我出去,我要見瑩澈。”

    “她是病人,需要關心,需要照顧。追憶聲嘶力竭地說。

    恆隕見事態不妙,以敏捷的身手,上前輕易推開對追憶拳打腳踢的男人,他們瞪著眼睛看著他,知道碰上了勁敵,若是硬拚隻會兩敗俱傷。恆隕賠笑著解釋:“大哥,幫個忙,這位兄弟挺柔弱的,讓他去見見他暈倒的妻子,行個方便吧。”

    省的多事,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其中一個粗聲粗氣地說:“看你知書達禮的,就這一次,下不為例,先說好,半個小時。”

    恆隕討好的連聲說謝,扶起滿身是傷的追憶,他一抹嘴角,一瘸一拐的向關著瑩澈的地方跑去。瑩澈突然睜開眼,感到心口一陣疼痛,難過之情湧起,抬頭時發現追憶站在眼前。

    追憶摟起瑩澈,堅強的說:“沒事吧,瑩澈?”

    “追憶,你怎麽了?”瑩澈虛弱地伸出手觸到他臉上的傷,輕聲問:“疼嗎?”追憶搖搖頭說沒事。

    諾顏看著追憶滿臉傷痕,心疼又生氣,關心地問:“追憶,怎麽傷成這樣?”他笑而不答。

    惜若用酒精和止痛藥水給他擦了擦,他疼得咬緊牙齒,瑩澈看著他緊張得不知所措,責備而關心地說:“追憶,傻瓜。這麽多年,你一點都沒變。”

    他樂嗬嗬的看著瑩澈,摸了摸她額前的發,轉身問:“惜若,瑩澈到底怎麽了?”

    惜若看了看瑩澈的眼神,猶豫了很久,她說:“你放心,瑩澈沒事,隻是有點貧血。”追憶心頭懸著的石頭終於落地,瑩澈看著惜若滿意地點頭。

    瑩澈聽話又溫柔的和追憶說話,一臉幸福的笑容,諾顏在一旁來迴不停地走,故意發出聲響,惜若全看在眼裏,走近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一切都靜下來,隻有追憶,瑩澈快樂而誇張的笑聲。諾顏撿起稻草,使勁地扯斷,再扯斷,櫻芷學著她的樣子,感覺新鮮好玩。

    半小時如夢般一晃而過,在兩個男人的嗬斥聲中,追憶被強行拖走,他依依不舍地看著瑩澈,她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時,笑容一下子變得僵硬,一行淚水滑下,她想起自己寫過的詩。

    掩飾

    守候不快樂的年歲

    心思鋪滿紙頁跳躍的燈光下幾筆成堆

    青春就這樣被磨刻得殘缺

    繁盛的年華仍沒能換迴

    幻想六月驟雨變飛雪靈魂裹成素白一同下墜

    美酒再醉總漂著浮塵傷痕

    掩飾住心靈經久的流浪和漂泊年輪一圈一圈緊緊跟隨

    雨下的某個午後珠簾垂作了隔閡五彩的相思蒙了塵灰

    記憶乘上朽木伐顛簸向遠方騰出手也不曾去追

    落寞和孤獨的味道一起蔓延如何下跪

    憑風吹漫天煙灰

    追憶悶悶不樂的坐著,看緊鎖的鐵門發呆;藏邪縮在角落,似乎有些緊張,不敢正視他們的目光,低垂頭;恆隕點了煙,深吸一口,踱來踱去的思考,皺著眉頭,目光變得格外犀利,,仿佛在捕捉每一個細節。

    屋頂有一方洞,每當夜晚來臨,能看見幾顆星星閃爍,他們注視著天空,像囚籠裏的雄鷹一樣渴望飛翔,望穿秋水,卻看不到轉機,偶爾流星飛過,也開始羨慕它的漂泊,女孩子雙手合於胸前,閉上眼祈禱,希望下一個天亮不一樣。

    幾天,幾夜,漫長的過著,櫻芷開始哭鬧,伊凡也承受不了如此的束縛,其實所有的人都坐臥不安,隻是一些沉得住氣而已。

    恆隕等不及了,他想不能坐以待斃,喊道:“來人。”

    四個兇神惡煞的男人挨了半天才來,盯著他們,仿佛要把他們撕碎一般,蠻橫地說:“什麽事?”

    恆隕的目光像利劍一樣刺過去,看得四個男人打哆嗦,他厲聲說:“我要見長者,請通報一聲。”

    “我這就去,你等一等。”其中一個撒腿就跑。

    不久,長者在攙扶下來到恆隕麵前,他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懇求道:“長者,給我三天時間,一定完璧歸趙。”

    長者抬起幹瘦的腦袋,質疑:“我憑什麽相信你,如果你逃跑了,我怎麽辦?”

    “絕對不會,他們在你手中,況且你可以派人監視,恐怕我插翅難逃。”恆隕立刻保證。

    看他如此誠心誠意,長者點頭應允,問:“還有要求嗎?”

    “給我追憶,三天之內完好無損的獻上泉鵲像。”恆隕信心十足地說,長者答應,在眾人攙扶下緩緩離去。

    舊跡斑斑的屋子,伊凡總嫌髒,一直站著未坐,拿著棍子四處敲打沉積了灰的蜘蛛網,嘴上不斷抱怨禍不單行。追憶一臉傷痕,唉聲歎氣的坐在門邊,恆隕上前拉住他便走,他固執的坐著不動。

    “你想瑩澈在這鬼地方呆一輩子嗎?”恆隕發火道,追憶緩過神,使勁地搖頭。

    “很好,三天之內,你和我一起去找迴泉鵲像。”恆隕指著他說。

    剛走出懺悔閣,耀眼的陽光晃得他們睜不開眼,新鮮的空氣一下子湧來,這次冒險的遭遇,追憶突然有點傷感,傳來的鳥鳴聲更增幾分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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