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這是腫麽了?”陳進正在吃剛做出來放涼的牛舌酥,嘴都不敢張開,一張開恐怕就會變成噴飯式飛機。牛舌酥是陳進百般實驗做好的,除了糖和花生碎,裏麵還放了蔥,香甜酥脆,還有蔥香味兒,十分不賴。劉爹走到陳進身邊坐下,愁眉不展,對兒子遞過來的牛舌酥視若未見,陳進覺得不大對頭,又問了一遍:“爹,出什麽事情了嗎?”“阿進,”劉爹臉上維持糾結到死的表情十多分鍾,才慢吞吞開口,說道:“榮華富貴或是窮困潦倒俱如過眼雲煙,爹萬事不求,隻求你一生安心。人活一世,或不能一生順妥,如遇坎坷,無論如何取舍,隻要捫心自問而問心無愧即可,其他不必多思。”說完,也不顧陳進一臉迷茫,徑自走了,甚至沒聽見陳進在後麵的喊聲。陳進收迴手裏的一碟子牛舌酥,百思不得其解,老爹冷不丁冒出來說這麽句話,到底是啥意思?難道,跟周大夫吵架了?兩人要離婚?這是在詢問孩子跟著誰?這話也不對啊!陳進忍不住胡思亂想。正想著呢,周大夫過來,先是看了看陳進麵前的東西,拿起一塊嚐了嚐,點點頭,覺得味道不錯,端起碟子,臨走時撂下一句話:“我在江湖多年,尚有兩三好友,別的不說,顧全兩三人尚可,無需憂慮。”陳進更迷茫了,難道2012來了?現在他傻嗬嗬看著第三個人——宋明軒也是一副天要塌了大家快跑的表情走過來的時候,豎起眉毛喝道:“有話好好說,別拐彎抹角。”別的人他不敢吼,隻能吼吼這個走動送上門來的家夥。宋明軒噎了一下子,上前拍了拍陳進的肩膀,沉痛地說道:“保重。”然後自己竟然溜了。陳進欲哭無淚,大中午的這到底是咋了?下午去田裏的時候疑惑了,小街上的眾商家對開門做生意這件事十分熱衷,甭管刮風下雨從來不誤,堪稱勞動模範,哪知今天這麽雲淡風輕好的好天氣,竟然都關著門。陳進一下午都納悶透了,他總覺得好像有件事大家都知道偏他被蒙在鼓裏,想問章肅,章肅偏又大清早出門,說是晚上才迴來,中午都沒迴家吃飯,隻得憋了一股子氣,好在下莊的人都是樸實的老莊戶,看起來也是傻嗬嗬被瞞著的人,陳進少少找到了平衡。迴家的時候經過李善家,李善的門開了一道縫,裏麵竄出一個人來,猛地抓住他的胳膊,陳進嚇了一跳,咋了咋了,最近人都咋了?定睛一看,原來是李善,這下受驚更大了,要說李善這個人,那真是有精神潔癖,平時沒見哪個人能接近他一米以內,開店的時候中間隔著肉啊刀啊,平時跟人說話也是縮縮縮,就怕身體哪個部位與人靠近,所有人裏麵隻有見到陳進的時候才會稍微正常些,可就算這樣,兩人也一直都是規規矩矩,冷不丁這麽動手動腳,陳進覺得可能真的世界末日要來了。“李善,這是怎麽了?”“哦,那個……”李善訕訕放開手,小步後退一步,低聲說道:“陳進,你,你不要怕,王爺他,他不會讓人來欺負你。”“誰,誰要來欺負我?”陳進眨眨眼睛,每個人說話都這麽沒頭沒腦。“啊?沒,沒人告訴你嗎?那個,你問王爺吧,我,我先迴去。”李善有些慌張,低聲說完,匆忙跑迴家。“喂,喂……”陳進喊都來不及,隻來得及看到一個背影。都是什麽事兒啊這都,迴到家,進了自己的小院子剛好看見章肅坐在樹下喝茶,想到從中午到現在憋著的氣,陳進氣哼哼走過去準備問罪,看見章肅的臉色,又停住了腳步。章肅這個家夥,除了在陳進麵前有點兒人氣兒,其餘時候就是一塊冰,可是冰也得分是做奶茶的碎碎冰、製冰機做出來的散冰、凍在冰格裏的硬冰還是南極的千年寒冰,作為枕邊人,陳進能敏銳地覺察到章肅細微的差別,現在,章肅就是南極的人形冰雕。章肅最生氣的時候不外是外出公幹迴來,心情還處在處置惡吏貪官的慣性裏,偶爾帶迴家,一般過個一兩天就沒事了,可是他也就出去了一天,迴來擺出這麽一副表情,陳進有些擔心。“阿肅,你迴來了?”“阿進。”章肅看見陳進,臉色柔和了許多,可是轉眼眉頭又皺了起來。陳進坐下,撫了撫章肅的手背,輕聲問道:“怎麽了這是?誰又做錯什麽事情了?”“他們不曾告知你?”章肅疑惑地問道,接著翹了翹一邊的嘴角,低聲說道:“正是,這事本該我親自說與你聽。”反握住陳進的手,章肅又說道:“阿進,原本,我以為在這裏你我二人能平靜生活,不料因我行事不密,被聖上察覺,母親過幾日要來莊子。上午聽得消息,派侍衛傳迴,想必眾人都已知曉。”這其中有許多波折,章肅卻不願意對陳進提起,是他將阿進拖進這紛雜的生活裏,自然有責任還他一份安寧清靜。驚天霹靂,原來不是世界末日,而是狼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狼來了,我最近很忙,那個,更新要是晚了大家包涵。144144、生死契 ... 陳進想起之前那些怪裏怪氣的話,氣不打一處來,至於搞得這麽神神秘秘嗎?可是轉頭一想,不對啊,要說兩個人確定關係也有一段時間了,這段時間章肅除了響應號召甘當屠刀,其餘時間兩人都呆在一處,要說為了這個頂頭上司有意見,那也不應該等到現在。行事不密,到底是什麽事情不密?至少不應該是同居這事兒,這太顯眼了,根本不可能瞞過去。“阿肅,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沒告訴我?”陳進瞅著章肅。章肅垂下眼簾,沉吟半晌,他確實是有事沒說,這件事就是神證生死契。所謂生死契可不是打擂台簽的生死約,死活不論,而是大澤國乃至整個世界的一種契約。在這個世界裏仙神的神跡並不是飄渺無蹤,老百姓隨便就能說出幾個,也正因為如此,神話故事反倒不像地球上那麽多,這很可以理解,明知有仙神大人還要背後編排,不是找死是什麽?神跡之一就是神證生死契。人活在世上有命運之說,命者,生死壽也,是自出生起就一定定下來不能更改的,運則包含生死之間所有的人生軌跡,這些軌跡並不是固定的,比如有人很有財運,若是這人勤勤懇懇,加上他的財運,日進鬥金就不是夢想了,可要是帶著懶惰屬性,那能有個衣食無憂或許就算不錯,這隻是最淺的例子,實際人生錯綜負責,所有的命運軌跡都互相牽連,其中變化更是無窮無盡,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命由天定,運在己手。生死契,就是將兩人的命與運共享。章肅自從知道陳進的來處後就添了心病,這種擔心並不是沒有來由的,作為統治階級的一員,章肅對於鬼神並不像普通讀書人那樣一概以“鬼神之說不可信”論之,實際上,作為封建社會最大的克克勃頭子,再加上皇家幾百年乃至上千年傳承的各種秘辛,足以讓章肅知道很多事情。怎樣留住陳進,就成了急需解決的事情,他相信陳進對他的感情,卻不相信那些仙神,從他看到的各種事例裏,凡人的意願從來沒有被容納進考慮的範圍,所以,他能做到的,就是在陳進被別人帶走之前,先一步將陳進和自己的命運糾纏在一起,這樣,不管陳進走還是留,兩個人都能在一起。聽完章肅的話,陳進挑了挑眉毛,怪不得老爹本來都打算要走的,突然又留下。對於大神,他和章肅的意見一致,想想當初他是怎麽來的吧,說完全沒有征詢他的意見也有點不厚道,可是那種坑蒙拐騙的問話,現在想起來都很讓人吐血。“捆綁銷售啊,聽起來不錯。”陳進考慮後迴答,“可是,小乾呢?我爹呢?他們怎麽辦?。”章肅微微笑了笑,揉捏著陳進的手,說道:“此事不過防著萬中之一,依你所說,你的過往必已被抹去,你我命運交纏,不過是將那萬中之一的遺患除去。況且,依著我的私心,人總有一死,你我一體,便可以同生共死。若我早去,必定因為憂心你一人孤獨不能瞑目,若你先去,我又要忍受思念之苦,如此便兩全其美,活在世上,我們同甘共苦,共享富貴共擔苦難,命盡之時,也能共赴冥府。”章肅頓了頓,繼續說道:“這是我的私心,若是不願,若是……我……”陳進看了看握住自己手的爪子,反手握住,笑道:“我怎會不願意,隻是你別嫌棄我一個農家窮小子分了你的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