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孝孺倒也不客氣,抬起頭大聲說到:“雖萬千人,吾往矣。孫兒自當竭盡全力,輔佐皇太孫,當成一代明君。天下興盛,匹夫有責。”


    厲風在旁邊聽得渾身骨頭發麻,他咋舌到:“好不要臉的老頭子,龜孫子,你們真是會關上門來吹牛啊?一個個弄得好像這天下沒有了你們,就一定會民不聊生一般。我呸,你這兩個王八蛋,還不死去?”


    厲風和蕭一從他們存身的岩縫裏端著酒杯,拿著酒壺猛的跳了出來,破口大罵:“他媽的,老子兩人正在這裏喝著小酒,看這長江的美景,哪裏來的酸秀才在這裏唧唧歪歪,敗壞小爺我們的雅興?啊?什麽叫做雖萬千人,吾往矣?你他媽是自己去做官,做官了好啊,小爺我花了幾千兩銀子,還沒有弄到一個小小的官兒做,你憑空得了功名富貴,好像還不樂意一般,真是開天辟地以來,沒見過你們這樣不要臉給自己臉上貼屁股的王八蛋。”


    罵得歹毒啊,方庭鈞和方孝孺當場就楞在了那裏。幾個錦衣衛的大漢勃然大怒,他們方才沒有發現躲藏得很好的厲風和蕭一,這就已經是失職了,現在厲風居然又在開罵自己負責保護的人,這更是讓他們無法忍受。他們是誰?他們是錦衣衛啊,可以對官員百姓,生殺予奪的錦衣衛。當下兩條大漢就獰笑著撲了上去,一左一右的夾住了厲風和蕭一,低聲說到:“小雜碎們,錦衣衛的大牢,你們就準備坐穿吧。”


    那方獨行在厲風剛剛跳出來的時候,眼角猛的一跳,目光炯炯的看向了厲風和蕭一,但是等得他看到厲風身上一點內力的征召都沒有,頓時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但看到蕭一之時,雖然同樣沒有內力,但不知為何,卻給了方獨行極大的壓迫感,不由得讓方獨行神情凝重地死死地盯著蕭一。


    厲風大聲的咆哮著,彷佛猴子一樣的上下蹦跳著:“我呸你方孝孺,你算什麽東西?你會治國?你會治家?我呸……”


    錦衣衛的大漢用手去掐厲風的脖子,而那方孝孺則是眉頭一皺,大聲喊叫了起來:“放開他,放開他……我倒是要問問,我方孝孺為何值得他如許辱罵。我方某人堂堂正正,盡心輔助皇太孫,報效朝廷,我看他怎麽罵我。”


    兩名錦衣衛大漢已經感覺到厲風和蕭一一點內功都沒有,身體也根本不強壯,除了厲風腰間一柄佩劍還看得過去外,整整就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年輕人。他們放心的鬆開了自己的手,手掌在後麵用力一推,順手摘下了厲風腰間龍泉劍,把厲風朝前推攘了幾步,喝道:“方大人問你話,你好好的迴答了。”


    “且慢!”方獨行突然大喝道,接著,身形迅捷地來到厲風和蕭一身前,直接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有話這裏說即可!”方獨行麵色凝重地望著蕭一,眼角瞄向厲風說道。


    看到方獨行的動作,跟隨的錦衣衛也不由得全神戒備了起來。


    厲風此時突然冷笑了一聲,很是不屑的看了方孝孺一眼,突然問道:“老子在杭州的時候,就聽說過當今皇太孫的老師方孝孺是當世大家,文名滿天下,有德有才,誰知道今天看到你們祖孫二人,那是見麵不如聞名。我呸,兩個不要臉的家夥,在長江邊上對你們方家自吹自擂,好不要臉。整整的汙染了這長江,糟蹋了這塊地皮。”


    聽得厲風罵得惡毒,錦衣衛的大漢們臉上頓時又是一陣的惡毒笑容,那方庭鈞輕輕一晃手,低喝到:“罷了,一個妄人而已,不許理會,你們站遠些,老夫也聽聽,他有什麽荒謬道理可以說出來。”


    聽得厲風罵得惡毒,錦衣衛的大漢們臉上頓時又是一陣的惡毒笑容,那方庭鈞輕輕一晃手,低喝到:“罷了,一個妄人而已,不許理會,你們站遠些,老夫也聽聽,他有什麽荒謬道理可以說出來。”


    厲風冷笑一聲,指著兩丈開外的方孝孺罵道:“方孝孺,我問你,你說輔佐皇帝,你怎麽輔佐皇帝?”


    方孝孺微微躬身,一臉的和煦笑容:“輔佐帝君,自然是讓國富民強,天下百姓安居樂業。”


    厲風嘴巴一撇,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極其不屑的罵道:“荒唐,你怎麽讓國富民強?”


    方孝孺楞了一下,說到:“若方某輔佐帝君,自當是勸說帝君親曆政事,謹慎小心,讓政治清明,而後……”


    厲風不等他說完,又是一口痰吐在了地上,他很不屑的發出了冷笑聲,說到:“你他媽放屁,我告訴你,要富國強民,最簡單的就是銀子,國庫裏麵有了銀子,那就是國強,老百姓口袋裏麵有了銀子,那就是民富,其他的都是屁話。你什麽官員廉潔,政治清明,那都是蠢話。要是官員自己家的銀子都花不完了,隻有蠢豬才會繼續貪汙了吧?”


    “百姓都有了銀子,傻鳥才會為非作歹,滿天下的流竄吧?……看看當今的過路路引,是用來管理百姓,害怕出現流匪的吧?但是如果百姓家裏有了銀子,米櫃子裏麵有了吃不完的大米白麵,床上躺了個熱騰騰的老婆,誰還沒事到處亂跑打砸搶?”


    方孝孺無言,厲風跳著腳的在那裏罵:“我說得對不對?隻要有錢了,現在天下的百姓,自然是樂意老老實實的坐在家裏過日子,隻要有錢了,國庫充足了,士兵的鎧甲兵器就精良,那就是國強了……你說要輔佐皇帝,我再問你,私鹽多少錢一斤?”


    一個錦衣衛大喝一聲:“大膽,你好大的膽子,敢說這些?”


    方庭鈞皺起了眉頭,連連搖頭的說到:“住口,聽他說。”


    方孝孺沉默了一陣,搖頭說道:“私鹽者,敗壞朝廷鹽稅,這是殺頭的罪名。”


    厲風狂笑:“這啊,你方孝孺就知道販賣私鹽要被砍頭,那你輔佐了皇帝,豈不是就隻知道砍頭,砍頭,砍頭麽?你還能做什麽?你知不知道,一年大明朝要走多少私鹽?利潤是多少?”厲風停頓了一下,連連搖頭的說到:“你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大明朝的鹽務局一年能夠征收多少鹽稅,你甚至不知道一斤官鹽要多少錢,一斤私鹽又要多少。你不知道,很多百姓吃不起官鹽,就隻好去買私鹽。”


    厲風上前兩步,指著方孝孺的鼻子破口大罵:“你就知道,抓住了私鹽販子,你就要砍掉他們的腦袋,你卻想想,如果沒有了私鹽販子,西北一帶,東北乃至北方很多地方,那些吃不起官鹽的百姓,他們怎麽過日子?三天不吃鹽,玩老婆都沒有力氣,你還叫他們怎麽耕地種田?官鹽就為什麽這麽貴,私鹽就為什麽這麽便宜,都是一樣的從海裏淘出來的貨色,為何不同?你知曉為什麽麽?”


    吞了口口水,厲風很不客氣的把方庭鈞他們的酒壺抓了起來,往嘴裏倒了一口,隨手又拎起了一隻糟鴨掌放進了嘴裏:“媽的,我再問你……嗯,你們家倒是有個好廚師,這鴨掌糟得不錯……我再問你,你要輔佐皇帝,那軍務該如何整頓?大明朝的騎兵,需要戰馬,你知道戰馬問西藏的牧民買一匹需要多少銀子?用茶磚和鹽磚換,又隻需要多少茶磚就可以換上一匹?”


    “如何買賣馬匹才是最便宜的?如何才能弄到最精銳的戰馬?你懂不懂?你就不怕屬下的那些軍務將領貪汙虧空,吃空餉麽?大明朝需要十萬匹戰馬的話,市價如是二十兩,他們上報三十兩,國庫就要虧空一百萬兩,然後他們隻買迴來五萬匹,國庫再次被貪汙五十萬兩,騎兵軍力打了個對折,敢問,你知曉麽?”


    方孝孺終於開口了:“監察禦史,當斬盡一切貪贓枉法之徒。”


    厲風暴笑,跳著腳的笑,捂著肚子的笑:“我的媽啊,你他媽的真會說笑話,如果監察禦史收了一萬兩銀子,他不再監察天下了,奈何?”


    方孝孺驚呆,結結巴巴的說到:“我等以聖人之法執掌天下,監察禦史更是深受聖人教化,怎敢貪汙舞弊?”


    厲風冷笑:“監察禦史也是人,他也要活,他是個大男人,大老爺們的,誰不想自己床上躺著三五個嬌滴滴的大姑娘?誰不想自己的女人穿綾羅綢緞?誰不想自己的女人一身珠光寶氣?貪汙舞弊的,大魚大肉,山珍海味,那監察禦史,就活該粗茶淡飯,節衣縮食麽?”


    方孝孺大聲喝道:“然也,君子大丈夫,自當如是。”


    厲風嘲笑他:“君子?大丈夫?世上偽君子眾多,大丈夫幾許?聖人之法,上古之民可以用之,今世之民,誰能理解你聖人言語?孔聖人七十二門徒,教化天下。今日今世,還有誰敢稱自己為聖人?上古之時,民眾數目稀少,一聖人則可澤被天下;今日,天下百姓萬萬千千,聖人何在?誰能教化如許之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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