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是宋濱,宋江自然停了手,有宋雪在,怎輪得到他越俎代庖教訓這個毛孩子。


    “把東西還過來!你這樣做太無禮了。”宋雪嗬斥道。


    宋濱把頭一擺,哼了一聲,嘴裏蹦出兩個字,“偏不!”


    宋雲在邊上幫腔道:“大姐,這塊皮子是你特地留給自己做靴子的,憑什麽送給他們!長房又不是沒有自己的私藏,怎麽可以每次都搶你的東西送給外人!”


    宋雲見族人聚過來圍觀,一頓連珠炮似地質問,話雖是對著宋雪說的,眼睛卻一直瞪著宋江。


    話音剛落,宋濱又接了句:“對!憑什麽把東西給這兩個廢物野種!”


    當聽到宋雲那兩句憑什麽的時候,宋江心中本是有些愧疚的。


    去年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二哥宋驚海和宋雪都看上了一塊水木雙係的上品雪狐靈骨。


    這塊靈骨稍加打磨,就能做成一件具有神奇效力的骨飾,對水木兩係武者的修行有很大的幫助。


    宋雪是木係的,而宋驚海卻是水係,這靈骨兩人都合用。後來是宋雪謙讓別擇,靈骨最終給了宋驚海,但是他並未自用,而是拿去結交外人。


    這事在宋雪的姐妹們看來做的相當不地道,不過宋雪卻並未因此介懷,兩下相安無事,可是宋江卻沒想到宋雲如今又把這事揭了出來。


    巧的是,今趟的這塊豹皮,同樣是水木雙係的上品材料,不能不讓人聯想到去年的事情。


    宋江剛想客套兩句,就坡下驢,把豹皮退迴給宋雪,沒想到宋濱竟又喊出了一句“廢物雜種”,他頓時氣得渾身發抖,手指宋濱,不能再出一言。


    “廢物”兩字尚且罷了,宋江多年習武未入人級,縱然無人當麵罵他廢物,可背後的風言風語卻不曾少了,他就算偶爾聽到了,也隻能默默忍受。


    但是這“野種”可是宋江最忌諱的詞!


    宋知鑒三子二女,長子宋驚濤,次子宋驚海與幺女宋湘,都是隨著父親為先天水係,隻有宋江、宋清兄妹為先天火係、木係。而且宋江的父親連同兩位兄長,都是身長超過七尺的軒昂大漢,而宋江的身高直到現在離七尺還頗有一段距離。再加上幾個兄弟姐妹中,除了隻有五歲的宋湘,其餘的人,武學天賦都相當不俗,就連雙胞胎的妹妹宋清一介女流,都已是人級下位,而宋江卻還是不入流。


    在兩個兄長的光輝之下,宋江確實難為人子、人弟。


    然而,除了與兩位兄長在相貌、資質上有很大差距外,其實還有一點他兄長們是完全不同的。宋家主母李琳,是宋驚濤和宋驚海的生母,卻不是宋江的。


    宋江是庶出。


    宋江習武不行,卻不表示他是個愚笨的孩子,相反,他的腦子非常好使,感覺極為敏銳,在這點上,就連很多修煉有成的武者,都未必比得上。


    雖然宋江兄妹從小就是被李琳一手帶大,與兩位兄長並無分別,但是從很多細小的方麵,尤其是一些下人的態度上,他就已經發覺,他們和兩個兄長是不同的。


    阿清是女孩子,還可以理解,但為什麽自己會被區別對待,這個疑問從宋江懂事開始,就紮在了他幼小而敏感的心裏。


    直到前年,宋驚海與宋江都滿了十四歲,不再以小名稱唿,而是擁有了正式名字後,宋江才赫然發覺,自己的名字是單名,而非長房嫡子應有的雙名。


    在宋家,嫡係子弟起名是很有講究的一件事。


    宋家子弟起名按五行金水木火土排輩,周而複始。


    宋驚濤、宋驚海和宋江都是水字輩,濤、海和江字都帶水旁。而宋雪、宋雲的雪、雲兩字都是雨頭,也算是水字輩。


    宋知鑒的鑒字,宋如鋒的鋒字,帶著金旁,算是金字輩。宋釗、宋劉的立刀也算金旁。


    再往上,老家主,也就是宋知鑒的父親宋碧空、大長老宋磐,名字裏雖不帶土,卻有石,入土字輩。


    在宋家,隻有家主和可能成為家主的長房嫡子才擁有雙名。


    定名後,父親單獨把宋江帶到祠堂,對著一塊神主道:“拜一下吧,這是你的親生母親。”


    宋江恍然大悟,心頭的謎團解開,卻有一個結永遠都無法解開了。


    那晚,父親給宋江說了好多事情,關於他的生母韓梅的事情。


    少年時的青梅竹馬。


    青年時的兩情相悅。


    門戶不對,有緣無份。


    難舍難分,甘願為妾。


    到最後死於難產,留下一雙兒女。


    說道最後,父子兩人淚如雨下,相對無言。


    第二日,宋江給李琳請安的時候,卻比往常多了一分敬意。


    年初,宋江在州裏的立人學院進學的時候,與人爭執,被罵了句“野種”,被刺痛的他一反往常的寬厚的性子,與之大打出手,雙雙重傷以至於在家將養。


    看到宋江哆嗦著指著自己,宋濱冷笑一聲道:“怎麽?你還想打我!你打得過我嗎?”宋濱年紀雖幼,有如蜜罐裏泡著長大的,可是習武該受的苦他也沒少挨,如今已能明顯感覺到體內的氣流,隻要積累再深一些,說不定一年內就可練出內氣,達到人級的層次。


    “住口!”宋雪同樣被氣得發抖,怒斥道,“這些肮髒話是誰教你的!快向他們道歉!”


    宋濱向得全家寵愛,幾曾受過了嗬斥,尤其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一時間臉漲得通紅。宋雪待他極好,他也一向敬愛大姐,這下聽聞大姐居然要他向這個自己看不起的宋江道歉,根本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啊”地尖叫一聲後,居然兩手用力,將豹皮撕成兩半,衝著宋江一甩,然後頭也不迴地推開人群,蒙頭跑開。“你們都欺負我,我告訴祖父去!”


    宋雪沒想到事情居然發展成這樣,劈手抓住豹皮,衝著還在發愣的宋雲叫道:“你還不趕快跟著,別再讓他鬧出事情來!”


    然後宋雪迴過頭來,一臉歉意地對著宋江和小凝道:“對不起,我沒想到他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阿濱他還小,不懂事,我代他向你們道歉,還請你們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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