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大婚後番外(四)


    蘇錦棉給他擦幹了頭發,見他閉著眼在養神,輕聲問道:“要不要束發?”


    他微睜開眼來,眼底透徹清亮,微一頷首,勾唇輕笑:“可還記得怎麽束發?”


    蘇錦棉入宮當陪讀時,跟他身邊的公公學過給他束發,隻可惜他那時候素來不跟她親近,就算後來好不容易靠近了些,因為那件事她被送出宮後便再也沒有機會。


    她想了想,輕聲迴答:“還記得。”


    就是手有一些笨……


    她慢吞吞的攏他的長發,他便安靜地等她,直到天色已沉,阿蘿進來添了燭火又退下去後,她這才冠好了他的頭發。


    蘇錦棉左右看了看,有些沮喪:“等會還是讓知春再給你……”


    “這樣就挺好。”他轉頭看她一眼,站起身來,修長的身體擋在燭火前,身影沉沉地攏下來,把她攏在他的身前。


    “平日束發皆是青衫來的,我不喜女人近身。”他說完這句,微低下頭來看了她一眼,壓低了聲音,語氣魅惑:“棉兒除外。”


    蘇錦棉抬起眼去看他,他的雙眼很亮,向她看來時,眼底還漾著一絲笑意。


    她有些惱,又不知道自己在惱他些什麽,最後也隻是抱怨道:“王爺還是別逗我玩了,總是說這些,叫我怎麽迴答?”


    他微眯了一下眼睛,唇角揚起抹肆意的笑,反問:“不能聽著就好?”


    沒個正經……


    她腹誹。


    兩個人一起用過晚膳,他小坐了片刻就帶著青衫去書房處理事情。


    蘇錦棉也不喜身邊有太多人圍著,晴姨的年紀又有些大了,便隻留了阿蘿和知春。她閑著沒事幹,手邊又沒有醫書,就幹坐著發呆。


    沒坐一會,就覺得有些泛冷,嗓子微癢,剛咳了一聲就嚇得阿蘿趕緊來關了窗,哄她進裏屋歇著,說要繡竹葉給她看。


    阿蘿的女紅水平……實在糟糕。


    她看了一會就有些興致缺缺,倒是一旁知春抿唇笑了起來:“知夏的女紅不錯,要是王妃喜歡讓她進來解解悶。”


    阿蘿忍不住說道:“王妃喜歡的東西刁鑽,一般的……她都沒興趣。”


    蘇錦棉想了半天,好像府上唯一能解悶的就是書房……


    她想了想,問知春:“我能不能去書房?”


    知春一愣,搖搖頭,麵有難色地迴答:“許是不行的,王爺這書房除了他和青衫幾人之外便沒人進去過。”


    倒是和她想得一樣。


    要是不進書房,就借幾本書來……應該行吧?


    她這麽想著,便讓阿蘿去備一壺茶來,再添幾碟小點心。這架勢,分明就是要去書房的節奏。


    知春有些猶豫地看著她,不知道是不是該規勸。畢竟王爺對這個王妃的態度是不一般的,但這個不一般的底線在哪裏,她卻並不知道。


    況且,這王妃的脾性……她還沒摸透呢。萬一自己多管閑事了,豈不是自討苦吃。


    蘇錦棉見她那明顯的欲言又止,想了想,放緩語氣問道:“你可是有話要跟我說?”


    知春立刻“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趕緊磕了幾個頭:“迴王妃,奴婢覺得這樣不妥。”


    不妥麽……她都不打算進去了……


    “我就走到門口,應該不礙事的。”話落,想起什麽,親自扶起她:“我不是個容易親近的人,但也絕對不是不分善惡就隨便責罰別人的人。以後要是有什麽話可以直接跟我說,若是覺得不妥當可以跟阿蘿說,她性子直,做不來彎彎繞繞,又是我身邊貼身體己的,無礙。”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府上的規矩是要立的,你剛來我這邊,又是王爺一直帶在身邊的。想來也是王爺信任的人,他能信任你,我自然也會。”


    這幾句話她說的簡單,也沒加什麽華麗的詞藻去修飾渲染,隻一雙眼睛真誠地看著她,卻重若千金。


    見知春明白了,她這才鬆開手,先走了出去。


    書房就在後堂,和這裏相距不遠,但這個“相距不遠”也隔著曲折的迴廊。


    她走近了才發現守在書房門口的不是別人,竟然是這段時間很少見著的管家。她剛走到書房的門口,便被他攔了下來:“奴才見過王妃。”


    蘇錦棉微點了點頭,往書房裏看了眼:“王爺在裏麵,可否方便?”


    管家為難地看了她一眼,搖搖頭。轉眼看見阿羅手裏拿著的托盤,立刻明了:“不然王妃在這裏稍等片刻,老奴進去通報一聲?”


    “不用了。”她示意阿蘿把托盤交給管家:“這個端進去給王爺,若是方便,那幾本閑書給我打發時間便好。”


    她是知道他手底下有許多見不得光的事情需要處理,雖然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底線,但她顯然不會去觸及,試探。


    那管家一直在雲起身邊,自然知道這位王妃的重要性,哪敢隨便敷衍了,微頷首接下,快步進去通報了。


    明天最好在她旁邊那間屋子裏給她隔出個小書房來,這樣她想看書也不用特意到這裏來……


    她正這麽想著,書房的門就被拉開。


    她抬眼看去,那個男人已經親自走了出來,手彎處還掛著一件狐裘的長披風。幾步走到了她的跟前,冷冷地掃了眼她身後的知春和阿蘿:“王妃出來怎麽也不披件衣服?”


    蘇錦棉微愣,看了眼跟在他身後出來,正微微笑著看著她的管家……這是通報了什麽啊?


    他微俯下身來,替她係好披風的帶子,抬手碰了碰她的臉,觸到那涼意,眉頭皺得越發的緊。手自然地落下去輕握了一下,整張臉都沉了下來:“暖爐也不捧著,誰準你這麽出來的?”


    蘇錦棉的手往後避了避,見他那雙眸子瞬間又凝重了幾分,又不敢動了,隻小聲地說道:“我就是來你這裏拿幾本書迴去看……很快就迴去。”


    他眉頭擰了一下,眼中那原本還微薄的怒氣更甚,微抿了唇,緊緊地盯著她。


    蘇錦棉立刻就知道他到底在生氣什麽了,手往他寬大的衣袖裏一塞,輕輕拽住他的裏衣袖口,不動聲色地晃了晃:“不是說書房不準……”


    “冷不冷?”他打斷她,借著寬大衣袖的遮掩反手握住她的。


    蘇錦棉搖搖頭:“不冷……”


    見他怒氣又升騰而上,趕緊改口:“就是手有些涼,真的!”


    正有風吹過,一側的樹葉“沙沙”作響。他握著她的手又緊了幾分,有些故意地加重力氣,捏得她皺起眉頭來,這才解氣,直接牽她進去:“往後這府裏,沒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蘇錦棉沒聽清,“嗯”了一聲,抬頭看他。


    他卻沒有再重複一遍的意思,拉著她進屋:“看有喜歡的記下名字,明天讓知春收拾拿去你那裏。”


    蘇錦棉有些猶豫:“你不是在忙嗎……我還是不進去了吧?”


    “就我一個人。”


    咦,青衫不在麽?


    “他出去辦事了。”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他迴答。


    書房的裝飾很是舒適,想來也是,他在府中時,留在書房的時間比臥房還多,這個地方能不舒適些嗎?


    她沒敢仔細打量,被他牽到桌案旁就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裏不動。


    桌上正擺著一堆的信件,其中有一封剛拆到一半。他沒管她,坐迴去,把那封信拆了看了眼,見她還杵在一旁,不由挑了挑眉:“不說想看書?”


    蘇錦棉點頭,這才迴過神去找書看。


    不得不說他的藏書倒還真的齊全,而且擺放地規整又一目了然。她不喜歡看那些正經的書,便尋了些閑書,一口氣拿了好幾本。迴頭見他在看信件,便自己尋了一處坐下。


    沒過多久,門扉被輕輕地敲了兩下。


    蘇錦棉抬眼去看他,見他眉頭微鎖紋絲不動的樣子,隻能起身去開門。


    阿蘿正站在門外,見她出來,把暖爐遞給她,又朝她笑了笑。


    蘇錦棉看了眼外麵的天色,京城還是冷得很,尤其是入了夜,那冷風唿嘯而過,帶著更深重的寒意。


    她想了想,說道:“你和知春就先迴去吧,這裏也不需要人伺候,別站在外麵凍著了。”


    阿蘿搖搖頭,小聲迴答:“你別擔心我們了,陸管家已經給我們安排了一個去處,就在書房外麵不遠。”


    蘇錦棉正還想說些什麽,阿蘿已經擺擺手,小心地拉上門,退了下去。


    她捧著暖爐在門口站了片刻,這才想著坐迴去。剛走沒幾步,便聽他叫了自己一聲,走到近前,他把手裏的信轉手遞給她,示意她看看。


    兩個人之前很多事情都已經坦誠相見,蘇錦棉也不別扭,接過來看了幾眼,這麽看下來倒是忍不住挑了挑眉。


    上麵不是別的,而是十一皇子最近的動態,詳細到連他什麽時辰出宮,去了哪裏,見了什麽人。


    她對朝廷上的官員倒是知道的不多,隻隱約知道幾個派係和大臣,再多便是一頭霧水,此刻看著這些被他圈出來的人名有些不解:“有什麽緊要嗎?”


    他把蘇錦棉拉進懷裏坐著,手指輕點了幾個名字:“這幾個要記住。”


    蘇錦棉“嗯”了一聲,多看了幾眼,正等著他下文,便見他已經拆了另一封信件在看信。


    她輕扯了一下他的袖子:“記住了……但對不上號怎麽辦?”


    雲起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眼底的光映著搖曳的燭火,亮得幾乎要看進她的心裏去。


    她一晃神,已經明白了過來:“我知道了。”


    他的意思是想讓她先記住這些大臣的名字,以後了解的事情多了,知己知彼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可會覺得委屈?”他突然問道。


    蘇錦棉想起成婚前,她自己說的那番“雄心壯誌”的話,搖搖頭,語氣頗為認真地又敘述了一遍:“我說過的,我站在你這邊。那你想要的,我也一定會為你爭來。”


    盡我一切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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