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惠怡眉足底的傷勢並不嚴重。


    但麻煩的是,她傷的是腳,所以根本無法下地走動……


    從第二天開始,林嶽賢每天就隻上半天課。


    ——除了技術課以外,所有的理論課都被他暫停掉了。


    每天一大早,他早早起來張羅兩人的早餐,把所有吃的喝的都準備好,放在惠怡眉伸手可及的桌子上,還把她的書也放在就近的地方,方便她拿和取。


    他甚至還放了個痰盂在她的床邊。


    惠怡眉很不好意思。


    她當然不會用那個痰盂!


    每當她想上廁所的時候,她就摸索著下了地,用腳尖或者腳跟慢慢的,一點一點地挪到衛生間去……


    林嶽賢總會在中午時分,一隻胳膊夾著書,另一隻手拎著一包菜匆匆趕迴來。


    與此同時,他還會為惠怡眉帶迴來一份手抄筆記。


    ——惠怡眉有個要好的女同學名叫珍妮,每天都會把上課時的手抄筆記借給惠怡眉,就由著林嶽賢每天中午去取,下午他再給人家送迴去。


    接下來,惠怡眉要飛快地抄筆記;林嶽賢則開始準備午飯。


    事實證明,一切都是被逼出來的。


    就算林嶽賢再怎麽不擅長廚藝,這麽幾天下來,他煲湯的水平已經遠超惠怡眉!而且他還肯花心思,今天牛骨湯,明天豬骨湯,後天羊骨湯的,養了好幾天的傷,惠怡眉很明顯地就胖了一圈兒。


    先前她就瘦,如今胸脯和臀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豐盈了起來,以至於當她養好了足底的傷,想要迴學校去複課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所有的襯衣都係不上扣子了……就是勉強穿上,胸部那兒也是鼓鼓囊囊的,差點兒連扣子都快要爆開了!


    惠怡眉挺苦惱的。


    ——看來,又要花錢買新的襯衣了。


    但她又有些竊喜。


    ——哪個女孩兒不愛美啊!


    林嶽賢悶聲不響地給她買了一雙厚底子的羊皮小靴迴來。這雙短靴底子厚實又柔軟,羊皮的絨麵很薄卻很結實,穿著十分舒服。


    可惠怡眉一問,才知道這雙鞋花了五十英鎊!


    她心疼得不得了!


    五十英鎊啊……


    就算她和林嶽賢天天喝骨頭湯,三天的開銷加在一起也就是一英鎊左右;可他買雙鞋,差不多就去掉了她和他將近三個月的生活費!


    見她心疼得連骨頭湯都不想喝了,他淡淡地說道,“你也可以不穿,以後還穿你的軟底便鞋去上海陸空,然後一走石子兒路,腳底又磨破……跟著你再在床上躺上十天半個月的……”


    惠怡眉自然是不幹的!


    所以第二天的時候,她還是穿著那雙鞋去了學校。


    林嶽賢買這雙鞋的時候,還特意給她買大了一碼,然後又給她在鞋裏塞了一雙厚實的軟墊子;惠怡眉穿在腳上,除了稍微覺得有些熱之外,這雙鞋子實在是太舒服啦!


    到了學校,女同學珍妮第一時間就湊了過來,掀起了她的裙子,本意是想看看她腳上的傷,卻不曾,居然想看到了惠怡眉的新靴子!


    珍妮的家境也不算太富裕,但惠怡眉的這雙鞋子卻是個人盡皆知的傳統品牌下的一款高檔商品,所以珍妮大唿小叫了起來。


    “哦,天哪!薇妮,你這雙鞋子可真美,你先生對你可真好!竟然舍得給你買這樣貴的鞋。”


    珍妮與惠怡眉做好幾年的好友,自然也知道惠怡眉的金錢觀,像這麽貴的鞋,惠是肯定舍不得花錢買的,定是她的先生見她傷了腳,才會買這樣好的鞋子給她穿。


    惠怡眉漲紅了臉。


    珍妮又擠眉弄眼地揶揄她道,“薇妮,你先生真英俊,說起話來彬彬有禮的,對你又這樣體貼,啊!可惜他是我好朋友的丈夫,不然我都要心動了……”


    “啪!”


    惠怡眉惱羞成怒,輕輕地拍打了珍妮的胳膊一下。


    珍妮吃吃地笑了起來。


    兩人聊了一會兒天,珍妮看著她,擔心地說道,“薇妮,咱們是好友……”


    看著珍妮欲言又止的模樣,惠怡眉不禁問道,“到底出了什麽事?”


    珍妮猶豫再三,說道,“……現在學校裏謠傳,說,說你和學長艾亨利不清不楚的……你不知道,前兩天你請了病假沒來,艾亨利還大張其鼓地來學校找你了;他也來找過我,想從我嘴裏問出你的住址……不過,因為你先生事先跟我交代過,所以我沒告訴艾亨利你住在哪兒……”


    惠怡眉皺緊了眉頭。


    珍妮繼續說道,“後來你先生來找我借筆記的時候,我就把艾亨利找我問你住址的事兒說了,你先生說不要緊……他還告訴我說,以後艾亨利不會再來找你了……”


    惠怡眉陷入了沉思。


    她遠比林嶽賢更了解艾承宣的性子。


    所以她知道,艾承宣根本就不是那麽容易妥協的人。


    那麽林嶽賢又為什麽敢對珍妮說,艾承宣以後都不會再來找自己的麻煩呢?難道說,林嶽賢做了些什麽?


    但那怎麽可能?


    艾氏雖然沒落了,卻依舊是受英倫皇室扶持的貴族,林嶽賢在國內,不過也就是個商賈而已經,而且現在還是在異國他鄉,社會地位就更不高了,他有什麽樣的能力去辦了什麽樣的事,才敢這樣肯定……艾承宣以後都不敢來找自己?


    但這些話,她也不好和珍妮說。


    缺了幾天的課,惠怡眉的全副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課業上來。


    以至於下了課以後,她還俯在課桌上,疾筆補做前幾天欠的作業……


    好不容易寫完了,她的手也酸了,脖子也僵了;不由得放下了手裏的鋼筆,扭動了一下脖子。


    課室門口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


    “林子謙?”


    惠怡眉瞪大了眼睛。


    林嶽賢正站在課室門口含笑看著她。


    她開始手忙腳亂地收拾起書本來。


    拿著手裏裝滿了書的布包,剛剛才走到他的身邊,布包就被他接了過去。


    “我過來接你,看看你的腳。”他低聲說道。


    惠怡眉下意識地就把自己的長裙撩高了一小截,露出了那雙杏色的羊皮小靴。


    “這鞋子穿著挺舒服的,”她在課室門口跺了幾腳給他看,“我穿這個去上女子博擊課都沒什麽問題……”


    林嶽賢愣了一下。


    “你今天有博擊課?”他疑惑地問道,“可是,博擊課……不是明天嗎?我剛才已經幫你請了明天博擊課的假了……”


    惠怡眉抬起頭,傻傻地看著他。


    他怎麽知道她明天有博擊課?他……有她的課程表?還去幫她請了博擊課的假?


    林嶽賢安慰她道,“就是想上女子博擊課,也得等你的腳好了以後再說;到時候我再給你買一雙上體能課專用的運動鞋……”


    “再買一雙鞋!!!”她驚唿了一聲。


    買這雙羊皮小靴子已經花了五十英鎊了,她還沒穿熱呢,他又想再買一雙?那又得花多少錢啊……再說了,五十英鎊,足夠買至少一百本精裝圖書了!!!


    他看著她,有些好笑。


    “錢賺迴來就是花的,”他慢條斯理地說道,“咱們有錢,而且不怕花錢……隻不過買雙鞋子而已,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惠怡眉張大了嘴。


    她承認他說的有道理……


    但話語中那樣滿滿的寵溺感又是怎麽迴事?


    惠怡眉前四年在英倫求學的時候,娘家人並沒有把她的留洋當成一件很必要的事,大有“既然我們都留過洋,小妹也想留洋這也算是一種民主”,和“不讓她留洋她恐怕會有想法,她出去以後就知道留洋其實也不是好玩的”……這樣的想法。


    所以說,惠家給惠怡眉的供養,其實是不足的。


    這也就養成了惠怡眉勤儉節省的花錢習慣。


    以至於這一次她和林嶽賢一起出來,娘家人給她的錢和林大太太給她的錢,加在一起……其實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了,但她卻仍然沿襲著以前的花錢模式,一切從簡……


    所以當林嶽賢輕言淡語地說起買買買的時候,也不知為什麽,惠怡眉心裏暖暖的。


    她不再糾結錢的問題,和他一起朝著學校門口走去。


    林嶽賢人高腿長,可他卻走得很慢很慢……


    惠怡眉也不得不跟著他放慢了腳步。


    盛夏的下午,校園裏道路的兩旁種植著綠樹成蔭的法國梧桐,漂亮的綠葉在頭頂結成朦朦朧朧的雲,太陽一照,地上的影子也顯得極其可愛……


    一男一女兩個人的影子被拉得斜斜長長,相依相偎。


    惠怡眉緊緊地盯著地上的影子。


    猶豫了好一會兒,她才鼓起勇氣問道,“……林子謙,你是不是去找過艾承宣了?”


    林嶽賢的腳步頓時一滯。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腳繼續慢慢地向前走。


    就在惠怡眉以為他不會迴答自己的時候,他才慢悠悠地來了一句,“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讓別人一直盯著我的碗。”


    惠怡眉有點臉紅。


    半晌,她才鼓起勇氣說道,“林子謙,咱們在這兒,最多也就是一年半或者兩年的時間……我隻有一年了,關鍵還看你在敦普大學的進度怎麽樣……跟著我們就要迴去了,所以我們沒必再在這裏生事,橫豎將來我們離開之後,難道他還追著我們迴去嗎?”


    林嶽賢再一次停下了腳步。


    他轉過頭,認真地看著她。


    惠怡眉被他燙人的目光激得麵紅耳赤。


    他突然輕笑了起來。


    “怡眉,我們搬家好麽?”


    呃?


    搬家?


    不是在說艾承宣的事嗎?怎麽突然說起了搬家?


    她麵上紅暈稍褪,卻一臉不解地看著他。


    林嶽賢解釋道,“我想學德語,所以想找一位德國的房東太太……平時在跟房東太太打交道的時候,也好跟著學點兒。”


    隻要是學業上的事兒,惠怡眉都認可。


    但她還是擔憂地問道,“你要在一年之內學會機械基礎知識,現在還想再學德語……你能應付得過來嘛?”


    林嶽賢微笑道,“德語嘛,以前我在國內的時候就有點兒基礎了。我在上海專門跟著一位從德國過來,在福複大學教書的教師學習德語,每周學半個下午的時間……”


    “說起機械製造,英倫敦普大學的科研技術是沒得說了;但以後,恐怕咱們還得跟德國人打交道和做生意……多學一點,多懂一點總不會是壞事。”他繼續說道。


    惠怡眉張大了嘴。


    林嶽賢除了會英文,懂得基礎的機械專業之外,居然還懂德語???


    那……前世的他,隱藏得可真夠深的啊!


    “怡眉?”他輕喚了一聲她的名字,想征求她的意見。


    惠怡眉自然連連點頭。


    林嶽賢不會告訴她的是,他確實去找過艾氏。不過不是找艾承宣,而且想法子賄賂了固倫公主身邊的侍衛官,見了固倫公主一麵。


    他直截了當地告訴固倫公主,艾承宣正在騷擾他的妻子……而他和他的妻子的婚姻是受教會保護的,如果艾承宣再介入他們的婚姻,那麽他將請教會中的人來過問此事。


    固倫公主自然怒不可遏!


    但眼下,固倫公主還有其他的煩心事兒要解決,也不能容忍兒子在這個節骨眼上再鬧出什麽愛情至上的笑話!


    因此林嶽賢雖然與固倫公主的碰麵令人十分不愉快,但固倫公主還是有些投鼠忌器……


    最終,艾承宣被他母親給軟禁了起來。


    林嶽賢當然知道,這在異國他鄉的,如果沒有保護|傘,他和惠怡眉就像兩隻螻蟻似的,就算被固倫公主給活活摁死了,也不會有人過問一句。


    所以,他的目標是,


    ——德國在英倫的領事館總領事,安德魯先生。


    前幾天,他已經亮明了自己是林家人的身份,去拜見過安德魯先生了;並且還和安德魯先生談了一筆印染絲綢的大生意……


    他和安德魯達成了口頭協議,由安德魯指派德國商人協助林家開辦印染廠,林家再按其訂單的要求,為其生產指定花色的印染絲綢,在兩年之內,林家向德國洋行提供的印花絲綢的價格,將與市場同等素色絲綢相等。


    換言之,也就是德國人給林家提供印染機器和技術,由林家來提供免費(兩年)的勞動力……


    但這樣的事,林嶽賢並不想跟惠怡眉說太多。


    以前的她,到底是怎麽委曲求全的,一個人默默打拚的,他壓根就不敢去想,因為想想都會覺得心疼……


    現在,她有了他,從此以後,她隻要負責每天過得開開心心,簡簡單單的就好。


    她喜歡文學,喜歡藝術,喜歡鮮花,喜歡享受生活……


    那就把這樣的日子繼續下去吧!


    林嶽賢側過頭,看了她一眼。


    她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路邊綠化帶中的花兒。


    林嶽賢微微地笑了笑。


    出了校門,他帶著她慢慢繞了遠路。


    那條路也能走到家,隻是稍微有點兒遠。


    可那條街上有一家花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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