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左越的唿吸頓了頓,接著有些冰涼的東西貼上了他的側頸,左越額頭抵了抵雌蟲溫暖的皮膚,聲音幹澀喑啞。  他說:“阿鳴,我喜歡你。”  薛鳴“嗯”了一聲:“我知道。”  他們是生死相托的愛人,但現在橫亙在他們麵前的問題比生死要棘手得多。  誰也無法預知薛鳴如今的身體是否適合受孕,有沒有被基因汙染,孕育過程中會發生什麽……  一切一切的不可知擺在眼前,關於蟲蛋去向的答案似乎已經唿之欲出。  “打掉吧。”左越再次開口,親密相偎的姿勢令他有了些許安全感。  隻要懷中這副軀體是熱的,別說幼崽,他什麽都可以不要。  薛鳴卻沒有說話。  他知道左越不舍,他也同樣不舍。  幼崽軟軟乎乎,好玩又好摸,其實隻要捱過懷蛋期就好了吧?  “阿鳴。”見他遲遲沒有反應,左越將他轉了個身,兩人鼻尖蹭著鼻尖,琥珀色的瞳孔近看如美酒般流淌,直直望進了薛鳴的眼裏。  左越輕輕碰了碰他的唇角,蜻蜓點水般呢喃:“不要給自己負擔,救濟院那麽多等待被領養的幼崽,不一定要親自生,明白麽?”  薛鳴點頭:“可是不一樣。”  左越以指抵住了他的唇,語氣輕柔:“沒有不一樣,對我來說幼崽隻是生活中的調劑,但你是必需品。”  薛鳴睜大了眼睛,瞳孔微縮,突然失去了聲音。  蟲族對於生殖的狂熱不亞於意識體,尤其在雄蟲稀少的情況下,繁衍變成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雌蟲們都搶破了頭恨不得分分鍾懷孕生崽崽,因此在家庭結構中幼崽的地位要遠遠高於雌蟲,從來沒有雄蟲說過像左越這種話。  他以為左越會勸他留下,所以才將自己關在房間那麽多天,無法做出真正的抉擇。  可當雄蟲說出這句話時,薛鳴便釋然了。  隻要自己多留心多檢查,發現異變就立即切除,將風險控製到最低,應該不會出太大問題。  如果蛋蛋能安全降生最好了。  薛鳴將心裏的想法與左越說了說,後者收起複雜的神色,最終還是點了頭。  冰川的風景很美,冰層上生活著很多有著白色皮毛的動物,它們有大有小,大的人立起來比薛鳴和左越都高,長著尖銳的獠牙;小的還不到兩人膝蓋,背後生著兩個黑色的鰭,可以像漿一樣在海水中劃動。  神奇的是,這種大的類似於熊一樣的動物隻捕食魚蝦,有時還會分一點給小的,好像關係很好的樣子。  薛鳴和左越對視了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內容。  森林裏猩猩和鬆鼠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物種也是這種關係,而且明顯大的武力值智商值要高出一大截,不可能是結盟關係,倒像是照看與被照看。  有些大熊甚至會將捕上來的魚撕成一條條方便小的吞咽。  薛鳴觀察得津津有味。  也許是大氣層比較幹淨的原因,這邊的太陽很亮,薛鳴坐了一會便被晃得睜不開眼,他站起身準備活動活動。  旅行的日子總是安逸的,離開了權力紛擾的帝國,薛鳴下意識忘記那些潛伏的危機,全身心投入到孕期的保養中,每周至少保持兩到三次的檢查頻率,迄今為止蛋蛋在肚子裏生長得很好,沒有發生異變。  就是在身體能量不足時,經常猝不及防就變蘑菇。  正如此時,薛鳴才站起身,突然“膨”地一下原地變成了一朵白蘑菇,懸空著迅速往下掉。  嚇得薛鳴趕緊伸出白絲,將自己拉到透明玻璃上緊緊貼著。  從外麵的玻璃看過去,隻見一朵蘑菇顫顫巍巍貼在玻璃窗上,雪白的菌蓋正一點一點往下滑,看起來十分小心翼翼。  肚裏揣著個蛋,不小心不行。  飛行艦停靠在一塊巨大的冰層上,與那些動物幾乎處於同一水平線,離他最近的那隻不到一米遠,也就是薛鳴看得入神的那隻。  它正把魚撕成條,眼角餘光卻看到了薛鳴變成蘑菇的全過程,頓時爪子裏的魚都掉了。  下一秒它就炸了。  這台飛行艦停留在這裏這麽多天它們都沒有反應,此時它卻渾身白毛直立而起,堅硬的背毛仿佛牛毛針一般在陽光的折射下閃著寒光,它弓起脊背,喉嚨發出唿嚕唿嚕的聲音,正低吼著朝他靠近。  薛鳴伸出的白絲也炸了,貼著玻璃窗的菌蓋一動不動,試圖將自己偽裝成一朵真蘑菇。  白熊卻不是這麽好糊弄的,眨眼就來到他麵前嘶吼著,濕潤的鼻子幾乎頂到玻璃上,滿口獠牙剮蹭著飛行器的外殼,發出滲人的刺啦聲響。  毫無疑問白熊就是衝他來的。  薛鳴全身的皮都跟著一緊,再也偽裝不住撒開白絲就朝休息艙跑去,連滾帶爬拖來了正在準備冰釣用具的左越。  白熊朝他們齜牙咧嘴,兇惡不已。  吼聲一波一波傳來,越來越多的白熊直立起身子,從四麵八方圍過來。  “咣郎。”開始有白熊撞擊,飛行艦的前翼被撞出一聲巨響。  其他白熊紛紛效仿,撞擊聲不絕於耳,在它們的不懈努力下,艦體突然朝一個方向偏了偏。  作者有話要說:  白熊和大猩猩發源於同一物種,但它們明顯是暴躁老哥哈哈哈  ☆、第 68 章  飛行艦外已經圍了一圈白熊,正嘶吼著拱動著, 仿佛與裏麵的人有多大血仇一般, 薛鳴緊緊攀住左越, 生怕因為艦體的偏移不小心把自己甩出去。  蘑菇狀態的他易驚易怒,總是膽小得不得了。  地板再次傳來偏移,飛行艦在白熊的合力下滑出兩米遠,堪堪懸在冰層與海水交接的上方,再進一分就要掉進海裏。  左越穩了穩身形,大步朝駕駛室走去。  他一手捂住薛鳴, 另隻手在主控台上飛快地點擊, 輕巧的小型艦體尾部噴出兩道白汽, 沒有任何緩衝地直飛而起, 眨眼就到了半空。  白熊卻沒那麽好說話, 在騷亂片刻後它們開始疊羅漢,一隻踩著一隻的肩膀摞起來,最上麵那個伸出熊掌去夠盤旋在低空的飛行艦。  左越臉色陰沉得厲害。  屢次三番讓薛鳴受到驚嚇, 旅行的愉悅感被破壞殆盡, 他下手也就不再留情。  飛行艦尾部再次噴出氣體,這次是可以致人昏迷的藥物, 最上麵那幾隻白熊晃了幾下,紛紛栽倒在地。  後者迅速從艦體裏伸出一隻鋼爪,提起一隻大熊後不再流連,就這麽順著原路往航船最初停靠的地址返航。  “沒事了,別怕。”左越設置好自動航程後摸了摸緊緊貼在他身上的蘑菇菌蓋, 低聲安慰道。  離開那些白熊,薛鳴的心悸感總算少了許多,它探出蘑菇頭,透過舷窗去看鋼爪懸吊著的白熊,後者已經昏迷,對即將要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蘑菇:“???”  秒懂意思的左越彈了彈它的菌蓋,力道不大,舒服得薛鳴打了個哆嗦。  他賣了個關子:“有用。”  說完捧著薛鳴來到培育箱,不容置疑地開啟了種蘑菇模式。  後者軟軟地任他折騰,左越的手仿佛帶著魔力,指尖拂過哪裏哪裏就被激起一陣電流,舒服得直打顫。  薛鳴就在他的撫摸下逐漸睡了過去。  確定蘑菇已經睡熟,左越輕手輕腳蓋上培育箱的蓋子,轉身時和煦的臉色已經徹底消失,蹙著眉頭大步離開。  *  繁茂森綠的叢林裏掩映著一台巨大的航船,此時它的內部正傳來一聲接一聲的咆哮,猶如陷入困境的某種猛獸,聲波傳出很遠,驚得小動物四散而逃。  正躺在石頭上曬太陽捉虱子的猩猩群耳朵一豎,漸漸也跟著躁動起來,但它們不敢貿然行動,便齊齊望向頭領。  耳朵生著白毛的猩猩頭領站起,它輕而易舉就能分辨出吼聲就是從左越航船所在方向傳出,它不想招惹那兩個人,但吼聲的來源就是它們的同伴……  猩猩頭領突出黝黑的麵部露出思索的表情。  自從定居在這個星球,它們就決定將過去的一切拋棄,猩猩也好,白熊也好,甚至變成這片大陸上的其他動物都沒關係,隻要別讓它們再碰到和納約族有關的任何事物。  顯然那天那隻會動的白蘑菇就是納約族的一員,且等級不低,雖然它不知道白蘑菇為什麽沒認出它們,但這不妨礙猩猩們討厭它。  “吼——”白熊的嘶吼聲再次傳來,似乎非常恐懼。  猩猩頭領煩躁地撅斷了手裏的樹枝,它朝猩猩群發出原地等待的命令,隨即前足著地迅速朝航船的方向奔跑而去。  航船內。  左越將各空間的門關得緊緊,偏偏舷窗開著,任白熊恐懼的吼聲傳出去。  清醒後的白熊被鐵索捆綁在牆上,麵前遊動著一隻機械手臂,上麵的屏幕顯示著電流增幅,白熊就望著屏幕,黑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一聲聲不成調的淒厲吼聲在森林上空迴響。  站在一側的左越麵色沉靜,鋒銳的眼眸沒放過白熊的任何神態,過段時間他才緩緩開口,語氣中的篤定已經大過詢問。  “你認識儀器上顯示的數據?”這超出了低等生物的認知範圍。  白熊淒慘的叫聲詭異地停滯片刻,隨即它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露餡了,立刻大聲嚎叫起來,假裝什麽都沒聽到的樣子。  左越自然捕捉到了它眼裏瞬間閃過的慌張,更加確定了心底那個不成形的猜測。  白熊還要裝模作樣嚎上兩聲,好逃避被電擊的悲慘命運。  這時舷窗外快速奔來一個身影,正是那晚對峙時放他們走的黑毛大猩猩,左越還記得它唯一說出口的語言。  它說:“你會死。”  猩猩頭領奔近,在舷窗外朝它打了個停止的手勢,那種奇異音調的語言再次響起。  “放開它,我們談談。”  左越注視著它,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緒。  通過大開的舷窗猩猩頭領與他對視,它不再掩飾自己是個智慧生物的事實,眼中明明白白寫著我可以給你想要的,氣場竟然絲毫不輸左越。  靠近舷窗的艙門打開,升降梯落下,猩猩頭領自然地攀住繩沿往上爬,動作熟練得仿佛經常爬這玩意。  它上來後先看了一眼白熊的方向,後者早已停止了嚎叫,改成低聲嗚咽,似乎在向猩猩頭領告狀。  猩猩頭領安撫地摸了摸它的腦袋,目光在房間環視一圈,沒有見到那天的蘑菇。  “我本不想與你們有瓜葛。”它說。  左越似笑非笑地揚了揚唇角:“我們隻是來旅遊的,但你生活在冰川的朋友不太友好地攻擊了我們。”  猩猩頭領扭頭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白熊一眼,直瞪得後者縮縮脖子,腦袋都快埋進地板上了。  “它們那一支融合度不高,被原宿主的意識侵蝕了大半,才會出現不過腦子的動物性/行為,請你不要和它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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