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太子大婚,無論是兵部尚書的女兒高紅酥,還是皇後家族的上官飛鶯,亦或是江南世家的蘇玉瓊,都隻得了一個太子側妃的頭銜,至於太子妃,依然空著。


    三人一同嫁入太子府,大梁普天同慶,人們交合相喜,普天同慶。而且,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和八皇子也在同一天娶親,大梁數百年難得一見的喜事,今日呈現在了洛陽人民的麵前。


    那七皇子娶的正是正室崔蓁兒,側室柳如鈴。崔蓁兒乃是戶部尚書嫡女,柳如鈴則出身名門,正是大梁第一學士柳勇的女兒。


    洛陽城淹沒在歡聲笑語裏,到處喜氣洋洋,據說連太後清修的天安寺都未能幸免,那象征喜慶的紅綢都快鋪了過去。


    鳳儀身體不適,並未同皇後、如妃、德妃等人出席眾位皇子的婚禮慶典。


    好在皇上並未為難她,隻派了徐醫女來,為她診治。徐醫女隻說寧才人心中鬱結,傷了脾胃,需靜養,免得落下病根。皇上自是信了,聽了宮人的迴稟,並未多說什麽。


    外麵鑼鼓器樂齊鳴,歡聲笑語不斷,鳳儀隻臥在床上,拿著繡線,無覺的忙碌著。


    雲蓉和香沫見她臉色晦暗,自不敢多說什麽,隻在外間假裝忙碌,不時偷看內室,卻也不敢進來。


    徐醫女熬製了一碗湯藥,不多時,便是走了進來。


    “才人,身體要緊,喝了吧。”


    “姑姑,這是什麽?你也知道,我無病無災,實在不需要這些,是藥三分毒,姑姑應該知曉。”


    “才人當奴婢那話真的隻是搪塞皇上嗎?”


    鳳儀放下手中的活計,看向徐醫女,難道不是嗎?


    “才人最近吃不好,睡不好,精神恍然,已然是消耗了精氣神,如今正該是補一補。雖說不必侍寢,但也不過拖這麽一年,才人需早作打算。”


    “我還能有什麽打算?”鳳儀歎了口氣。


    “不說別的,寧府一大家子,才人就該考慮。”


    鳳儀沒有答話,無論是老太太,還是太後,都明確說明,皇上已然對寧府起了戒備,那災禍已經是在來的路上,富貴之家,終究是過眼煙雲罷了。她憑一己之力,真能讓皇上迴心轉意嗎?


    即便是能,她似乎並沒有那個心。原來她自己所說的為了寧府的榮耀,也不過是假話。她那個時候,總以為嫁的是太子,那麽,她總是願意的,不管為了什麽,她總要得到太子的歡心。


    但如今,捫心自問,自從選為采女,她可有一刻想過討得皇上的歡心?並不曾有。


    也許,她該做點什麽,不然,真到了寧府遭殃的那一日,她半句話說不上,豈不是非常的遺憾。


    她想到了去世的老太太,想到了未曾謀麵的老太爺,想到了父親,想到了長生、長安等人,她甚至想到了雪妍。聽說寧王府已經準備早早將雪妍嫁了,不知道心高氣傲的她是否能夠接受一個小康之家。


    其實,想一想,那小康之家便是極好的。


    “才人,前路漫漫,早做打算,不然這深宮的日子,當真是難熬了。不為了別人,為了你自個,你也不該如此了。”


    “姑姑說的我何嚐不懂,隻是心裏總有一股氣,出不來,咽不下,委實難熬。”


    “才人自幼生在官宦之家,早該知道自己的命,自己是坐不了主的,如今,命已經將你推到了這裏,你隻便走下去便是。”


    “我懂了,謝謝姑姑。”


    “懂了便好,切莫難為了自己。才人畢竟年輕,一年之後,也不過十五,正是好年華,他日生下小皇子,希望便也有了。”


    “姑姑——”鳳儀叫了一聲,卻是再難開口。


    “才人,論這才貌,整個皇宮,也無人能比得上你,就看你怎麽利用這一點了。先帝既然許了你後位,你總會得到的;皇上既然奪了你後位,終歸是要還給你的。”


    “姑姑莫不是看出了什麽?”


    “中宮不固,東宮不穩,皇上正值壯年,才人自己想吧。”徐姑姑說道,深深的看了鳳儀一眼,遞上了湯藥。


    鳳儀沉思一番,接過湯藥,一飲而盡。


    “姑姑卻是錯了,我做不到。”她想說的是,她不會奪太子之位,甚至會幫他穩固太子之位。這大概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的利益已經悄然被她放到了前麵。


    “奴婢錯了也不打緊,隻要才人能為自己考慮便是。不能侍寢,並不代表不能得到皇上的歡心。皇上身邊需要什麽樣的人,才人應該比奴婢更清楚。”


    鳳儀笑了笑,並沒有搭話。


    皇上身邊有皇後,雖然不太受待見,待業相敬如賓。至於如妃,溫柔似水,深得皇上心意。德妃過於鋒芒畢露,那股子野勁,皇上也舍不得,諸如趙婕妤、林修儀也是各有各的好,再加上如今盛寵的萼美人,皇上身邊百花齊放,多得是可心的人。


    但那一晚,他說,要她的心裏隻有他。


    鳳儀心下冷然,若她心中本來無人,能被權傾天下的男人至誠相待,也許她真能對他一心一意。可惜,他來晚了,縱然天下送她,她心下是否放得下,她自己都不知道。


    但,她隻能以色侍人,她的身後有一個寧家。


    徐姑姑在棲梧閣待到了日落,自認為該說的都已對鳳儀說盡,她是個聰明人,懂得審時度勢,總會想明白的。當下,也不敢多耽擱,便是去了。


    雲蓉和香沫侍奉鳳儀用了晚膳,見鳳儀又拿起白天未繡完的東西,不免勸她。


    “才人,燭光太暗,仔細傷了手,白日再繡,也是來得及的。”


    “來不及了。”鳳儀淡然道,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雲蓉看了看,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帕子,繡的似乎是生於南國的紅豆。古人詩雲紅豆生南國,又雲此物最相思,想來小姐心裏應該是想著某個人吧。


    “才人,這紅豆又名相思豆,不是才人該繡的,還是早些毀了吧。”雲蓉說道,看著鳳儀。


    “今晚便是繡完了。”鳳儀冷然說道,倒是讓雲蓉不敢再說什麽。


    相思豆,他曾經送與她,那麽今晚,這相思的,隻是她一個人嗎?


    無論如何,這東西害人不淺,繡完了,相思便也凝結其上了,一把火燒了,倒也是幹淨。


    她的心意,便也一同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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