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黑了,今夜似星月也來相助蕭雨,隱在密雲之後不見蹤影,四下裏更顯得黑暗。


    凝香苑裏漸漸安靜,


    片刻後便隻聞蟬鳴,各屋的燈逐盞吹熄,而蕭語臥房之內,仍閃著盈盈燭光。


    少頃,隻見蕭語閨房房‘門’微動,嵌了一條小縫,琴香探出一個小腦袋,東張西望的瞧了一會兒,‘門’便打開的更大了些,扶著一個從頭到腳都被一條黑‘色’的披風擋住的人來。


    兩個人步履蹣跚,盡量快速的向香房那裏移動過去。


    而這一切都沒有逃過房簷上的一雙眼睛,那雙黑目隨著人影閃動著,人卻一動未動,看著琴香扶著那黑衣人走向百‘花’園,才悄悄的跟過去。見她們兩個人進了香房,過了好一會兒,琴香又躲躲閃閃的走出來,從外麵上了鎖,又四顧張望一會兒,迴了凝香苑向蕭語匯報後才迴到自己的房間。


    而香房的二樓,有隱隱的光亮,雖看不分明,但絕然不是燭光。


    蕭雨自然是十分熟悉香房二樓的一切,而為了不要引人懷疑,用那顆生日時洛錦軒送的夜明珠照亮,蕭雨又看了看手臂上的劍傷,靠在‘床’頭,看來要在這裏躲上幾天了,總要等著傷好了才能再行動,她又擔心這幾天洛天舒和思‘玉’公主會不會有什麽行動,對洛家不利。


    “哎!”蕭雨深深歎了口氣,不想剛放下心來,忽然聽到窗外有動靜,蕭雨急忙蓋上了那顆極亮的夜明珠,躲在‘床’邊不動,雙眸定睛凝視窗邊。


    隻見一條黑影竄入,便在窗邊緊貼牆角,似也在觀察著房內的動靜。


    此時,兩個人靜靜的不動,蕭雨看得到那黑影,那黑影也似乎隻是在向屋內張望,並未有其他動作。


    片刻後,聽有人輕聲叫著:“蘭心,是我。”


    “南護衛?”蕭雨驚訝地問道。


    南護衛見蘭心聽出是自己,便向前一步邁出了牆角,站在了房間中央,以抵消蘭心的戒備。


    蕭雨仍然身在‘床’邊,低聲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在表小姐那裏我便看出來了,剛一入夜我便在凝香苑房簷守著了。不過,表小姐為什麽會掩護你呢?”南護衛問出了心中的疑問,現在整個洛府都知道凝香苑的毒是她蘭心下的,為何表小姐又要幫她躲藏呢?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問。


    所謂的蘭心一廂情願為了公主下毒之說,南護衛是不會相信的,與蘭心相處多年,他自是知道蘭心的為人,不會那般莽撞。


    蕭雨一時間不知如何迴答是好,她並不知這南護衛與蘭心的前身有怎麽樣的關係,不過在他言詞間到能聽出南護衛對蘭心絕非尋常的關心,又想到他幾次放自己,便放鬆了許多,從‘床’邊走出來,輕聲道:“那你為何不抓我迴去?”


    “蘭心。”南護衛‘欲’言又止,緩口氣說道:“我不會抓你迴去的,我隻是想看看你的傷重不重?”


    蕭雨略有些感動,看來這南護衛對蘭心是真心一片,可惜……他不知道他心上的人早已不在人世,放鬆了警惕,蕭雨便緩緩走近南護衛。


    南護衛隱隱看到蘭心的臉,不由得心裏一痛,本以為可以在宮裏靜靜的守著她一生一世,卻不想還不及表‘露’心意,便出了這樣的事端。


    蕭雨輕輕一笑,淡然說道:“皮外傷,沒什麽大不了,不過恐怕要養幾天的。”說著她在房中央的桌邊坐下來,又說道:“你知情不報不怕公主怪罪嗎?”


    南護衛垂下頭,沉‘吟’了片刻,淡聲道:“我這一生在宮中效命,忠肝義膽,叛主此生便隻這一次。”這對南護衛來說是極不易的事,若不是真心愛著的人,他永遠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蕭雨頓覺無言,麵對這情深意切的表白,更不知要怎麽迴答,她已不是蘭心,難道還要替別人接受那份愛嘛?驀然間想到曾經為了蕭語而要接受洛天蕭的愛,這樣的情節還要重新再來次嗎?那洛天舒呢?她不禁甩甩頭。


    “從現在開始,你隻當我死了,不要再想著我了。”蕭雨低聲冷道,不想給南護衛再多的希望,這些糾纏不清的愛,越是拖的久了,越是難以割舍。


    南護衛身體一僵,心碎無聲。


    蕭雨心知這話有多殘忍,但總比讓他知道蘭心已不在人間好過,人總是這樣,隻要那個人還在,心中便永遠會有一絲希望,一個信念,而若是那人不在了,便真是心死如灰。


    蕭雨咬著牙不去那張悲傷的臉,這個時候萬萬不能心軟,一時的心軟,隻會讓他受到更多的傷害,想到這裏,蕭雨便又補了一句:“南護衛的大恩大德,蘭心也隻能來生再報了。”


    “我們一起走。”南護衛突然說道。


    蕭雨一驚,眨了眨眼睛,這個死心眼的家夥,好在屋裏一片黑暗,南護衛並看不到蕭雨的表情。


    “南護衛,你瘋了?公主會放過你嗎?何況你的前途一片大好,你怎麽說走就走呢?”蕭雨假怒道。


    “管不了那麽多了,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沒有你,我留在宮中有何意義?每天,我隻為了看到你,你是我在宮中的一切,你不在,我寧可放棄一切。”南護衛的情緒有些‘激’動,蕭雨不禁略作防備,怕他真做出什麽傻事來,這個時候,她可是打不過他的,盡管她知道南護衛不會傷害自己,不過,若是挾持她一起遠走高飛可如何是好啊。


    蕭雨無奈的閉了閉眼睛,緩和了語氣,看來對這個家夥硬來是不行的,便心念一轉,柔聲道:“南……哥哥。”蕭雨筋了下鼻子,為這個稱唿乍舌,接著說道:“蘭心萬萬不能斷了你的前途,何況蘭心還有要事在身,恐不能與南護衛一起走。”


    “要事?”南護衛麵‘色’凝重問著。


    蕭雨沉聲道:“嗯,總之南護衛就當你心中的蘭心已經死了。”


    這話便‘激’怒了一直站在那裏的南護衛,他一步上前,竟然將蘭心攬入懷中,‘激’動萬分的顫聲道:“不,我會保護你一輩子,再不讓你受一點點委屈和傷害了。”


    這個粗心的男人不知道,他這樣的動作正好觸及到蕭雨的傷口,蕭雨吃痛,叫出聲來:“哎呀!”


    南護衛聞聲一驚,又慌忙放開手,手足無措的憐聲道:“我,我,我碰到你的傷口了?疼嗎?都是我不好。”越說越‘激’動,竟然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臉上。


    蕭雨見了有些不忍,傻笑了一下,硬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淡聲道:“沒,沒,不痛。”可手卻輕輕的放在了手臂上。


    蕭雨無奈的看著南護衛,真不知道要如何勸他才好了。


    南護衛單膝跪地,抬頭看著蘭心的臉說道:“蘭兒,讓我帶你走。”


    又是一斷難舍的情,又是一往情深的苦戀,蕭雨真為這些深情的人悲傷不已。


    “南哥哥,忘記了蘭兒,蘭兒隻能來世還你這番深情了。”蕭雨終是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來拒絕他了。


    南護衛黯然神傷,眼中淒洛的痛看得蕭雨越發不忍,忙轉過頭去,絕然的離開他的視線,心中默默說著:對不起,對不起,這身體的主人已不在,我不能再替她接受你,你與她的情已是前世之事,對不起,對不起……


    原來即便是占了死去之人的身體,也會有這般情債,蕭雨堅持著,南護衛悲慟的問道:“蘭兒討厭我,是嗎?”


    蕭雨十分為難,她想告訴他,並不是她討厭他,可是如果真這樣,他便又會有了期盼,於是狠了狠心,咬緊牙關,為難的應道:“嗯。”


    南護衛被這一個字傷的五髒俱碎,向後退了數步,一顆清淚驀然劃落,他不想再為難眼前這個可憐的‘女’子,用輕得不能輕的聲音說道:“你在這裏養好傷再走,若需要南某,便用這個發信號給我。”說著,他放了一件東西在桌上,垂著頭來到窗邊,默然的站了一會兒,那個鐵骨錚錚的男子,顫動著肩膀,一個縱身便離開了。


    蕭雨心裏十分難過,她不想傷害任何人,卻又身不由已,哎,難道這是她還魂而付出的代價?她歎息著,坐在‘床’上,又安慰自己道,無論怎麽樣,蘭心已經死了,她並沒有做錯。


    這一夜,她便是這樣‘混’‘混’沌沌,白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一幕幕閃迴在腦際,她分不清是夢是真,更不知是何時睡去的。


    次日清晨,天‘色’剛剛有些見亮,蕭雨微微動了動身子,一身的疼痛讓她不得不睜開眼睛,脫去衣衫查看著傷痕,自言自語的罵道:“這宮裏的士衛劍也比別人鋒利麽?”


    伸手去‘床’邊拿出那瓶刀傷‘藥’,輕輕的塗著,如‘玉’凝脂的肌膚紅腫得發燙,每碰一下都讓她疼痛不已,汗珠滲出‘玉’額,這個堅強的‘女’子,便是這樣咬著牙,為自己上‘藥’,眉眼間的那股隱忍,是在‘女’子中絕少見到的。


    “不需要幫忙麽?”冷漠的聲音竄入耳際,蕭雨一聽便知道是誰,隻見那人坐在窗口,冰目凝視著自己。


    蕭雨先是一愣,驀然想起自己半褪的衣衫,潔白的‘玉’肌祼‘露’於外,瞬時羞紅了麵頰,忙將衣衫穿好,怒視著洛天舒,嗔道:“你怎麽會找到這裏來的?”


    洛天舒麵無表情的從窗口跳了下來,好似未聽到她的話一般,眼睛盯著蕭雨剛剛掩起的傷處,走到她麵前。


    “這樣不是更好,就沒有人阻礙你和公主的大計了。”蕭雨聲音冷冽。


    洛天舒走到她身邊,凝注著她的臉,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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