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婉大約是習慣了,心中連委屈的情緒都升不起來。


    周敞原本隻想幸災樂禍一下也就算了,現在卻要拿出“吃瓜群眾”精神,主動問上一問:“到底發生什麽事?”


    胡來當著裴厲的麵,不敢再編瞎話,支支吾吾:“昨拘監關進來幾個嫌犯,按照規程,可以先打殺威棍,誰知道那裏麵有個女的不禁打,打沒幾下就暈過去,最後還撞死在獄中。”


    “她是被打死的嗎?那殺威棍能打死人,刑部那些獄吏就那麽沒分寸?”裴厲氣得胸前胡子亂飛。


    胡來隻管含糊:“我真的沒把她怎麽著,不過是那女人一臉不服不忿,我便多用了點兒刑,誰想到她性子那麽剛烈,竟然撞牆自盡。”


    周敞明白了,這跟當初胡來對待李掌事的情況一樣。


    巨大的恨惡一下子湧上心頭。


    胡來站在偏廳地當中尚渾然不覺,還在狡辯:“大人相信我,真的是那女人自己尋死,我們沒對她做什麽。不信,你可以問吳遲、夏拙他們。”


    “他們,”裴厲冷哼,“他們二人已經被本官各打了四十棍逐出去,永不敘用。”


    “啊……,這……”胡來終於感到真正的害怕,向周敞求救。


    周敞隻嫌棄四十棍子打少了,便宜了那兩個幫兇。


    裴厲指著胡來,劈頭蓋臉:“你們三人這幾年在拘監所狼狽為奸,當我不知,不過是從前小來小去,不與你們計較。這次的事情可沒那麽簡單,那裏麵還牽扯到了兵部尚書,那女子雖然被懷疑是盜匪的內應,但也更是兵部尚書的家奴,豈是任由你們作踐,說死就死的?”


    “哎呀,”胡來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大人,全是誤會,我們真的不知道,不過是按照程序辦事兒,就是那麽稍微、一點點兒、可能有點兒出格,但絕沒有真把她怎麽樣。誰知道那女人就尋了短見,或許是她真的心中有鬼,怕之後被問出個什麽來,所以才……”


    “住口,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狡辯,你……”裴厲剛才在府衙門前就受了一肚子氣。


    倒不是他怕了兵部尚書,甚至剛才那些人裏隻有死者家屬,兵部尚書府根本沒有出麵。


    但事情是他刑部這邊理虧,案子還沒開審,人卻被逼死在刑部之中,胡來又向來有那麽個“好”名聲,他平日因為胡來這個小舅子,也知道背地多少人罵他,損了不少官聲,但像今日這般當街辱罵,他躲在馬車裏不敢冒頭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越想越氣,裴厲臉色已經徹底黑下來。


    周敞親自給裴厲續了杯茶,湊近了才看清,裴厲一張黑臉已經發青,實在是氣得不輕。


    越氣越好,隻是會不會連累她接下來的事情。


    正想著,眼見裴厲一把摟起茶盞就要摔出去。


    周敞一把摁住,將茶盞奪了過來:“大人莫氣壞了身子,事情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怎麽辦?”裴厲疾言厲色,一抬頭對上周敞卻又怔住。


    “胡婉”怎麽看都不似以往,若在從前,她定然要擺出一副委委屈屈又畏畏縮縮的小媳婦姿態,而周敞則笑麵盈盈。


    周敞拿過裴厲的茶盞迴身,連碗帶蓋,走向胡來。


    胡來跪在地中央一絲悔改的意思也沒有:“姐,你要幫……”


    “啪——”周敞恨惡到了極點,一茶盞砸在胡來腦袋上。


    “哢嚓……”


    “啊……”


    周敞冷眼俯視,多少可惜。


    可惜胡婉眼神不濟,手上失準,拍在了胡來左邊的招風耳上。


    茶盞碎了一地,胡來應聲倒地,灌了一耳朵茶。


    裴厲驚身而起:“夫人……”


    胡來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就要發作。


    他從小到大,還沒誰敢對他這樣動過手,即便是父母沒有,胡婉更不能。


    周敞心中恨意難消,又朝胡來踢上一腳,但麵上反而朝胡來使個眼色,假意道:“畜生,瞧你惹下多大禍,讓大人如此為難。”


    胡來自詡聰明,一秒領會出“苦肉計”,連滾帶爬撲到裴厲腳邊,失聲幹嚎:“姐夫,不,大人啊,大人,是我不對,是我不好,這次的事兒是我不小心,但求姐夫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從今往後一定安分守己。”


    聽胡來的話茬,裴厲今日在刑部應該是已經處置過胡來。


    胡來是不滿意,才來又求肯姐姐。


    周敞悠悠轉身,歉然一笑對上裴厲:“大人,剛才是妾身失禮了,這件事情該怎麽辦就怎麽辦,一切全憑大人做主。”


    對於胡來的態度,裴厲向來也不放在心上,更不相信他能真心悔過。


    隻是周敞剛才所為,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平日胡婉在他麵前表現出來的隻有溫順柔弱,在娘家的事情上也隻有低聲下氣的懇求,從沒有如今日這般深明大義過。


    “夫人,請坐。”裴厲不禁捋著胡須,態度和緩不少,剛才的怒氣似也隨著一茶盞下去,消了大半。


    “大人啊,大人,看在姐姐的份上,您再給我一次機會。”胡來是擅於抓住一切機會的,眼見裴厲對胡婉態度軟下來,就要順著往上爬。


    裴厲卻不買賬,一腳將胡來囫圇開去:“你不必想了,這次是一定要將你罷黜出去,不能再留在刑部。至於那女子……,賠銀子是少不了的,家屬不追究你個逼死良民,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說完,決然站起身來,竟不想再多理會,要進去後堂。


    原來裴厲是將事情已經處理完,才迴來的。


    周敞大失所望,這個處罰對胡來來說,未免太輕。


    胡來卻還不甘心,又過去抓周敞的衣擺:“姐,你說句話啊,我不能沒這個官做,眼瞅著爹到了年歲也要下來了,我沒這個官做,爹爹還指望什麽?”


    周敞跟著起身向裴厲頷首:“從前都是妾身的不是,大人不必動怒,更不必顧及妾身娘家,想要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娘家那邊,妾身明日自當親自上門說明。”


    既然給她機會,她也不會錯過,心中已經有了如何算舊賬的計較。


    裴厲更為驚訝,直接停下腳步。


    周敞溫婉微笑,福下一禮:“大人忙了這些日子定是累了,先去後堂休息,晚上妾身為大人整治一桌酒菜,向大人賠罪。”


    “夫人言重了。”裴厲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但餘光又瞥見胡來,瞪上一眼,不再說什麽,負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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