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敞和元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有出聲。


    邀月坊現在是端王的了,這麵具別說是端王的下屬隨手從邀月坊的庫房裏拿的吧?


    還能這麽弱智加邪門?


    但若說單憑這一點就把矛頭指向端王,也不公平。


    甚至,剛才,柳娥在說出“孫副將”這個線索的時候,周敞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顯王。


    戍衛營雖然不直屬兵部,但冠軍侯蔣欽威望還在,而蔣欽可是顯王妃的祖父。


    顯王之所以能在軍中得到諸多支持,且把持著錦都戍衛營,那也多半是靠著蔣欽的名望。


    且說進一步論起親戚來,兵部尚書彭派跟顯王可也都算得上是蔣家的女婿。


    柳娥既然發現其中一個綁匪與其中一個副將的身形體態相近,又發現麵具可能與端王一黨有幹係。


    無論是端王還是顯王,他們圖的是什麽都再明白不過。


    且所圖之事最需要的就是銀子的加持。


    這些天周敞躺在客棧床上無聊的時候,也已經反複琢磨。怎麽想都覺著那些綁匪不似江湖中人,更像是朝廷鷹犬的做派才對。


    隻是這些鷹犬來自哪一派,端王還是顯王,就不得而知。


    然而,單憑這些捕風捉影的線索,是無法下定論的。


    周敞隻好先記下線索放在一邊,又看向元亓:“對了,這幾天越北邊關以及河道可有什麽特殊消息嗎?”


    “王爺給了他們手令,想必無論是走旱路還是水路,都早已經出關了,哪裏還能有什麽線索?”元亓歎口氣,也沒抱什麽希望,“倒是也沒所謂,隻要王爺和父親都沒事兒,就算是損失些銀錢,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周敞卻是一笑搖頭:“你不知道,銀錢隻是一方麵,最主要是我給的手令本該無用,因此隻要綁匪帶著大筆銀子出關,就一定會被發現。”


    “竟然如此?”元亓驚奇。


    周敞卻進一步分析:“不過,既然你說沒有特殊消息傳來,那麽要麽綁匪尚在我臨國境內,要麽就是他們本就沒打算出關,此前種種都是煙霧彈,做樣子罷了。”


    元亓卻還在問:“王爺怎麽能給假手令?當時多麽冒險,若是當時綁匪當場發現手令有假,豈不是……”


    周敞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才事先就想好的主意:“是有些冒險,不過戶部和吏部頒下的令文裏說的是要戶部收訖的令章才算完稅,我自己私刻的印章怎麽能作數?正因如此,那手令上什麽都是真的,唯有印章做不得數,而綁匪若非仔細察看,卻很容易就忽略過去。”


    元亓卻還在後怕:“殿下往後萬萬不可如此,這樣的事情哪怕一次,也是萬劫不複。”


    “唉,話雖如此,不過誰能想到,即便沒有發現手令有假,那些綁匪卻還是要殺我啊。”周敞這幾天也是心中越想越後怕。


    元亓又是驚問:“王爺何出此言,難道在那大船上時,他們就想殺王爺?”


    周敞點點頭:“所以我亦推斷,他們絕非一般江湖匪類,雖然後來那白色麵具到底不敢在船上直接殺我,卻又將我推下船去,好在有梅生啊……”


    都是奕王風銘福大命大,也多虧梅生跟來,否則真是性命不保。


    元亓就不知低了頭想什麽。


    倒是柳娥忽然大著膽子問上一句:“殿下似乎頗為喜歡那位林公子?”


    “嗯,他性情很好,照顧起人來又比瘦猴強上太多,多虧了他一路……”周敞不想讓人知道梅生跟他是怎麽相識的,“多虧他這幾天照料,否則我也不會好得這麽快。”


    元亓卻始終眼簾不抬,對梅生也不在意。


    柳娥則道:“奕王殿下,您不知道,我們少東家這些天是怎麽過的,她不但要照顧東家,還要……”


    “柳娥,無需多言。”元亓喝止。


    柳娥也就不敢再說下去。


    周敞已經提醒,自然也就想到,也是歉然:“唉,是啊,原本我還讓梅生送你送信兒來著,可是不知怎麽著,可能是你店鋪裏的夥計不信吧。因此信兒也沒送到,也是梅生讓我多靜養兩日,否則我早就要親自出來找你們了。”


    “嗯,不管怎樣,如今王爺平安無事就是最好。”元亓似乎並不介意。


    一路顛簸,後半段路上,周敞又問了一些能想到的問題,但總歸沒有特別有用的線索。


    日薄西山的時候,車隊才終於進了北既城。


    周敞重新住迴了官驛館。


    臨分別之時,周敞又安慰元亓一番。


    元亓再沒說什麽,唯有點頭答應。


    待周敞安置下來,又找來高遠再次詢問,想要知道邊關卡哨等方麵是否有截獲綁匪的消息。


    然而,高遠的迴答亦是一無所獲。


    難道真是她估計錯誤?


    那些綁匪竟然跟蜃國沒有幹係?


    周敞不甘心,甚至又叫來太守楊益詢問一番,卻還是同樣答案。


    她也隻能暫時放棄。


    到底是趕了大半天的路,身體尚吃不消。


    剛要躺下歇息,元亓又讓人送來許多日常用品,加上寧大夫開的藥方。


    瘦猴拿去把藥煎了。


    周敞本已無大礙,就不欲繼續喝那苦湯。


    但架不住瘦猴堅持,沒有辦法,隻能繼續捏著鼻子喝下去。


    待藥也喝過,又吃了些元亓送來的點心,周敞就也心滿意足。


    剛要準備躺下,梅生又抱著鋪蓋過來,堅持要守夜,繼續照顧。


    周敞就拒絕:“這幾天多虧你,想必你也沒休息好。現在驛館整個都被我們的人包下,房間也有空閑,你也該好好休息,我這裏還有猴子,再不用你操心。”


    梅生就堅持:“殿下晚上還時不時要咳,梅生睡覺驚醒,可以及時起來給殿下遞個水。”


    周敞也是知道瘦猴睡起來雷打不動的,但總不能繼續麻煩梅生。


    正要再找個說辭,瘦猴從外麵端了熱水進來。


    周敞又想起這些日子白吃白住的顧慮,吩咐瘦猴:“猴子,稍後你拿些銀兩給梅生,這些天我白吃白住在客棧,多虧梅生還給我請大夫,又熬藥,還買了時新的水果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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